老調雜彈

*老命

用一條老命
換你清風中的一聲聲鳥鳴

多美的事
誰說老命是白菜一元三斤
老命 一條千錘百煉的老命

用一條老命
換你鳥鳴中一股股清風
多妙的事
老命 一條不狂不躁的老命


*老酒

最老的老酒 也輕易喝掉
春天花枝招展地醉了

臉上迅速長出幾個小癤
回腸蕩氣的老酒
也有惡作劇的衝動

關掉夏的收音機
先聽聽老酒的聲音
當落葉紛紛起舞
老酒已端坐在白雪的爐上飄香


*老路

抄一條春天鋪就的老路
匆匆走進油菜花的內心

那是江南的一座小城
再穿過一條金黃石頭鋪就的老路
就到了蜜蜂的家

那是一個喧鬧而森嚴的世界
留不住寂靜而孤傲的清晨
該踏上一條怎樣的老路
才能穩穩當當地返回自己地軀殼呢


*老胡

老胡不拉悠揚婉轉的調
一生笨拙的語言
隻會表達骨頭裏硬實的聲音

老胡會做生意
貼進瘦出的積蓄
從印刷廠扛回詩集等來生再賣

老胡滿臉粗糙著胡子
在競爭是鹽圓滑是油的日子
不時被老妻的罵聲調出豪爽的笑


*老馬

老馬善畫馬  深得
瘦馬奮然飛蹄的神韻

幾幅馬騰在展廳
卻未能引起轟動
有人說  老馬的眼鏡後藏著清高

當幾匹肥壯的奉承之馬
悄悄抵臨幾位要人的城府
老馬總算真正識途了
報上說  老馬是當代偉大的畫馬大師


*老克

一個精心地取了多年的筆名
一直沒有派上用場

今天用高級肥皂洗好手
把他寫進詩裏
讓他也沾上一點詩的氣味

他似乎有點感覺了
靠在椅上似乎有了詩的狂妄與大度
尊敬地叫一聲：老克
他卻已在可愛的生活裏睡著了


*老板

老板不斷升高著海拔
實在而時尚的老板
誰不抬頭仰望

老板一身金光
得意而親切地揚起浪花
詩人的春心蠢蠢欲動

詩意地多叫幾聲老板吧
許多詩人隻能在讚助的房內
生兒育女


*老井

小時候老井很深
深得像一道做不出的應用題

如今這般淺  一望到底
仿佛舀一瓢水
就能舀出老井的大半滄桑

沒有人再喝老井的水了
偶有小孩扔進小石也已足夠驚喜
多想有隻青蛙常伴長夜
可蛙們都知天外有天


*老屋

一陣咳嗽驚動林間睡鳥
老屋說  慣了

陽光下頂著幾片老瓦
笑嗬嗬盼你走進空蕩蕩的胸膛
庭院雜草萋萋

身上的骨有多少是老屋的柱與椽
喝夠老屋的涼茶
做夠老屋的美夢
可曾回報老屋一片片純淨的月光


*老槍

僅打中一隻野兔
掛在牆上  便成了老槍

憤憤不平的老槍
瞪著眼  讓無聊與灰塵
日夜擦洗光亮的身

就若年壯的獵手
一場大難之後
就成了老獵手  悄然
老進古老而深奧的墓
 

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