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五一過後,網上有很多關於旅途中各種衝突的貼文。幾年前,我也曾經在國內經曆過與人搶座。當時的傻事,過後的樂事,也沒什麽好後悔的。
那趟地鐵的始發站是火車站, 候車乘客巨多,而且很多帶著大包行李的。看似有排隊,但隊形寬且厚,站台上滿滿當當的。我想向兒子展示他媽當年上學時擠公交的英姿和絕學,就誇口搶個座位給他瞧瞧。他給我一個“後悔跟你出來”的表情,一點沒有陪媽懷舊加挑戰的孝心。
我上車唯一的招數就是蹭邊術,所以一直覬覦門邊最佳位置。車才停穩,蜂擁蓄勢待發,一位胖大嫂忽然從我右後方斜刺過來,噌棱竄到前麵,搶先貼緊了那個最佳位置,看來是個內行高手。此時門剛好打開,隻見她腳下施展淩波微步,身子躍前縱後、左竄右閃,同時揮舞手中的一個小學生書包,既開辟前方道路,又擋住後麵人潮,說無招卻勝有招,堪比“落葉飛花,皆可傷人”的絕頂高手。說時遲那時快,眨眼功夫,她的屁股穩穩地落在了一個空位上。
我當然不甘落後,瞅準時機,緊跟上去,同時施展小無相功,模仿其招式,幾步也來到旁邊的空位前。我收腹挺胸,尾骨垂直向下,剛準備落座,大嫂把手中的學生書包往空位上飛快一挪,我暗喊一聲“不好”,立刻收緊臀部,穩定住核心肌群,遲疑一厘秒,決定不放棄,隻是將準備下落的身體重心往上提起三分,與書包同時完成入座。
這番舉動,並沒有惹翻大嫂。估計她也難得遇到我這樣生猛厚臉皮的,有點懵。我表麵甚是沉著,若無其事,好像書包根本不存在,其實隻敢半蹲半坐,畢竟使用權不明確,有點心虛。
我忽然想到,這時如果來一位需要讓座的老幼病殘孕,不讓吧,喪盡天良;讓吧,這個座位屬於小產權,盡管表麵上是我在占有、使用,但上麵也有別人家的物品,所以我沒有指定繼承人的權力。雖然不能指定,但至少可以冠冕堂皇不丟麵子地站起來,讓他們去討論是不是硌屁股的問題。
想到這,我偷笑自己,眼睛餘光瞟一下大嫂,她可能以為我在笑她,兩手交叉抱在胸前,靠近我這邊的手腕上纏繞著書包帶,表情既嚴肅又裝作無所謂。真是無聲勝有聲,誰也不輕鬆。腦補對話如下:
“何必呢,胳膊抻得有點酸。”
“何必呢,腿有點累。”
“剛才在地鐵口水果店應該買個榴蓮放包裏,讓她坐個夠。”
“每天五十個深蹲看來運動強度不夠,回去後得加到七十五。”
“要不然抻回來算了,便宜她吧。”
“要不然站起來算了,萬一這包裏有易碎易爆違禁品,坐壞了得賠。”
這樣又過了一站,車廂裏稍微鬆動了一些。我抬眼找自家孩子,這位不知怎麽教育出來的癟果子,不僅沒搶到座,還站在兩節車廂連接處,背對我們這個方向,低著頭,背上仿佛寫著,“我媽是奇葩,我不認識她”幾個字。大嫂則隔空喊話,讓自己兒子過來,孩子隔著人群穿過來的聲音聽上去比我家的起碼小五、六歲,但京腔十足、氣定神閑、自信滿滿, “媽您崩操心,我這坐得好著呢。”
完了,看看人家,不僅憑實力搶座,孩子還這麽懂事,她全盤贏了,而且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