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有個海棠樹 （2）媽媽

門前有個海棠樹 （2）

 

媽媽

 

今天早上，下了好大的雨，好大的雨。

 

接到電話的時候，雨還在下著。站在石頭的牆邊，看到對麵的花，開得那麽盛，那麽密，一樹一樹，層層疊疊的花瓣落了滿地。我想起嚴歌苓說的：心裏的版圖，從此，就缺了一塊……

媽媽年輕的時候是個軍人，每次看到趙薇演繹的那個美麗的女兵，我想，這就是當年的媽媽，17歲，隨著南下大軍的洪流，展開了自己不一樣的人生。

小的時候，媽媽的身體不大好，有風濕，手指關節都有點微微的變形。等我上到大學二年級，媽媽得了一次珠網膜下腔出血，幾乎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回，又奇跡一般地回來了。71歲，媽媽發現了乳腺癌。那時候，我的大女兒還沒有出生。我想，也許，媽媽看不到我的孩子了。現在，十年過去，我的小兒子也已經快三歲了。生離死別，這一天終於還是來臨。

有人曾經對我講，人生，就是含辛茹苦。一個人在外二十年，有時候覺得好累。生活的種種壓力，異鄉國外的種種孤單寂寞，常常是無言獨上西樓，人生長恨水長東。等我自己做了母親，才知道，其實世上的苦，莫過於為人父母。

孩子出生的時候，擔心他們是否健全。孩子成長的時候，擔心他們是否發育良好。孩子邁過人生裏程碑的時候，又擔心他們是否做對了選擇。等他們長大了，獨立了，成家了，孩子就不再是媽媽的了。

我念書的時候，覺得媽媽的脾氣很不好，常常為了區區0.5分，對我嚴加訓斥。如果我考不好了，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家如何向媽媽交代。所以，我一定要用功，一定要考好成績。

兒子小的時候，我有一陣常帶他去玩。小孩子，總有那麽幾個台階，有點高有點陡，需要大人推一下拉一把。女兒念書的時候，總有那麽幾回，要偷懶，要耍賴，要貪玩，要得過且過。我終於明白，做媽媽的，就是要又推又拉，才能讓小孩站得高。媽媽對孩子的嚴厲，其實也是一種無奈，是犧牲了與孩子的親密，換取孩子的未來。對也好，錯也好，都是媽媽對孩子的愛。

做媽媽的一生，因為孩子，都是如此含辛茹苦。我感激媽媽，如果沒有媽媽，就不會有我的今天和我的孩子的未來。

現在抬起頭，我依然能夠看到窗外蔚若雲霞的花樹。媽媽最後還是選擇了，把她最愛的部分留給我們。有一天，等我回憶起這一刻，盡管，心中會細雨蒙蒙，但是眼前看到的，終究還是媽媽留下的繁花燦爛。我想，如果，我們能夠看得很遠很遠，一定能看到，媽媽在天上，看著我們微笑。

雨過天晴的清晨，一道淡淡的彩虹，是送媽媽去天國的橋…

天國再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