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記事（194） 小分隊

【蘇啟尚下達軍令以後，人心倒是安定下來了。反正馬棚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倒不如換一個窩呆著。接下來他宣布要組織小分隊打頭陣，把大湫窪一些急需物資帶過去，那裏已經有二隊先期進點的十幾個人。我頭一個報名參加，蘇啟尚欣然應允，隨後又確定了四個人選：鍾發（領隊）、李克文、汪大愚、汪炳生。炳生曾經跟我入朝招過生（59章），也算比較熟的同事。我能夠入選小分隊，感到很高興，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我在領導心目中仍然是積極分子。

蘇啟尚帶著我們幾個去隊部領物資。劉隊長正在那裏跟一位中年農工說話，見我們進來，便介紹道：“這位是趙三江同誌，前幾天剛從大湫窪回來，你們明天與他同行。大部隊要過一周才能出發，現在農機還沒整齊全。”老趙跟我們一一握手，然後指著地上的幾個包裹說：“東西不多，但都是急用的，最左邊那一包是藥品，由我來拿。”我領了一包工具和釘子，約莫有十五六斤，加上我自己的行李，總重量應該不會超過30斤，以我的腳底功夫，一天走個五六十裏是沒問題的。

劉隊長要帶蘇啟尚去參觀農機隊，我們幾個就留下來商量明天的行程安排。老趙說：“到大湫窪通常是沿山腳走，往西北兜一個大圈子，差不多有100裏路，晚上要睡在野地。我這趟回來和另外一個同誌就是這麽走的，夜裏生了火，還是凍得夠嗆。”汪大愚問：“那有沒有快點的路線？”

老趙說：“要想快，就得從北邊這塊低窪地穿過去。兩個月前我跟老鄉走過一回，也就四五十裏路，一個白天肯定到了。基本方向我還記得，但一個人不敢走，裏邊太荒了，指不定竄出個啥玩藝兒。天一暖和這地方就成了大醬缸，陷進去可要命。眼下剛開春，地還沒怎麽解凍，也就中午太陽直曬那會兒有點泥濘，礙不了啥事，所以我在盤算這回是不是抄近道。”

李克文一拍大腿：“那還有啥說的，抄近道唄！我跟老鍾啥地形沒見過？一塊低窪地還用得著害怕？”

老鍾叼著煙卷，用手摸摸絡腮胡子，有些遲疑地說：“光咱倆倒罷了，這不還帶著仨知識分子嗎？別最後走不過去，還得折回來，那就費事了。”

一聽這話，大愚不幹了：“老鍾你瞧不起人怎地？我們幾個也都在朝鮮鑽過大山，強行軍都未必輸給你們！”我和炳生一同抗議。

老鍾見狀，便不再廢話：“那就這麽定了！明早天一亮就出發，老趙帶路，從低窪地穿過去。大家的背包都打得利索點，沒用的東西別帶。大衣也甭穿了，走起路來身上不會冷的。”

老趙點頭稱是：“千萬別拿被褥、臉盆什麽的，這些營地裏都有。帶上一壺水、兩頓幹糧和幾件換洗衣服，我看就足夠了。反正大部隊會把全部家當都運過去。”

計議停當，也到吃中飯的時間了。我們五個拎著包裹回馬棚去，老趙則回自個兒家。下午我把背包一打，就坐在鋪板上，給婷婷寫信。周圍亂哄哄的，老有人走動，還有幾個在玩牌，讓我無法靜下心來。我把筆記本架在膝蓋上潦潦草草塗了大半篇，就沒話可說了。也確實的，除了“平安抵達農場”以外，其他我還什麽都不知道呢，更別跟她提什麽“大湫窪”了！所以隻能翻來倒去地叮囑她注意身體，好好休息，不要為我擔心。寫完後把信放進牆上掛著的一隻帆布口袋裏，過兩天場部會有郵遞員來取。

老鍾和李克文倒沒閑著，先到隊部找劉隊長領了一杆步槍，說明天上路需要用作防身，有可能碰著狼和狗熊什麽的。出來就拐到野地裏去打獵，不到一個鍾頭便拎了兩隻兔子得勝還朝。倆人按照老趙之前的描述找到他家，他媳婦是個麻利人，三下五除二，兔子便進鍋了。這兩個回馬棚後也不聲張，跟往常一樣說笑聊天。估摸著兔子快燉好了，才跟蘇啟尚打聲招呼，拉著我和二汪到老趙家裏“商量工作”去了。】

2015-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