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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盛開的時節(四)

(2013-07-16 23:33:42) 下一個

 


櫻花盛開的時節(四)

琴大學畢業本來準備去一個知名的計算機公司。那時候大學畢業還是半分配狀態,好的企業擇優錄取,琴是被錄取的少數畢業生之一,連檔案都掉過去了。突然她閨蜜田田的男朋友誌強,在理工大學負責YKK在北京招人的,說可以把她辦到日本,直接進YKK公司上班。YKK本來僅在理工大學小範圍招收本校畢業生,畢業生裏精挑細選,還要培訓考試,最後過經過日本人麵試,才能真正派到日本。田田是學英語的,不想去日本,就磨著男朋友把琴辦日本去。誌強聽了特別高興,YKK都派了幾屆了,都是男丁,象琴這種不要說理工大學沒處找,放文科生裏也是拿得出手的氣質美女,他們巴不得招到日本呢。誌強直接就琴的情況告訴社長老賀了。老賀很高興,誇誌強會辦事:啊,學校那邊你就不用跟他們說了,直接走我這裏後門就行了。為了把檔案調回來,YKK還陪給了那家接受琴的計算機公司幾千塊的調檔費,總算把事情搞定了。


 


琴對日本的印象來自姨父,去日本留學歸國的博士生,著名的外科醫生。他送給琴的隨身聽日語書,女孩子的絲襪口紅頭飾,讓琴對一個原來隻和殺人放火侵略有聯係的國家,有了另外一個全新的想象。姑夫對日本表麵批評,實則讚賞,比如“日本人掉在地上的吃的,都會撿起來吃掉,多扣門。可是日本的地幹淨啊,吃了也不會得病”,對琴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

 


姨父在日本的導師,教授和教授夫人來中國的時候,琴曾經陪著他們去旅遊,對他們的彬彬有禮,和藹友好記憶深刻。有一次他們在長江上坐船,教授夫婦看到船上的廁所比較髒,就動手掃起來,兩個人幹了大半天,把廁所打掃得幹幹淨淨。後來幾天在船上,他們走到哪裏都有人指指點點,說那就是義務掃廁所的日本人。



教授雖然是醫學教授,可是畫油畫寫漢字都很棒,他的字畫表在框裏,也送給過姨父幾幅。有次喝酒聊天,教授說:二戰快結束時我還報名去敢死隊,就是那個著名的開著飛機直接撞美國航空母艦的隊伍。因為不到16歲,沒被接受。比我大一歲的表哥去了就沒回來。如果我要是大一點,也就沒有今天了。那場戰爭真是惡魔呀,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教授英語不好,教授夫人是名牌大學英語文學畢業的,說得流利,會用英語解釋教授的話,甚至還教過琴幾句地道的英語。教授夫人還會說幾句中文,她父母家曾經全家來中國,在天津的日本租借做生意。因為琴的爸爸也是天津的,還曾經帶著他們去天津找她家裏的老房子。教授夫人是中國出生,長到6歲才回日本,最後她總會說:按照美國法律,我應該算中國人。


當然大部分時間他們和姨父都說日語,和抗日電影裏的不同,他們的日語很柔和很優雅,這就讓琴很奇怪。所以她大學第二外語就選了日語,想弄明白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日語。當然學習的時候,和其他功課一樣,日語隻是知識,並沒有讓她領略到任何感情。


當田田告訴琴可以來日本直接上班,工資也是琴在國內不可想像的數目時,琴還是猶豫了許久。她早就考了托福和GRE,也有一個美國學校已經決定錄取她,隻是沒有給獎學金。新東方的老師說她這種情況,留學簽證比較難拿,但如果等幾年,也許會有學校願意給獎學金。琴也告訴老師有去日本的機會。老師直言不諱地說:那很好啊,先去日本,從第三國去美國機會大很多。離開中國應該是第一要務。 

好像有點曲線救國的味道,可是琴也沒有更多的選擇,去計算機公司從幾百塊的基層幹起苦等去美國留學的機會,還是去日本直接在一個公司工作呢?換了別人都會想:這麽大一個餡餅砸在頭上,還想著窩頭幹嘛?可是琴覺得這些都太突然,來得太快了些,她總是聽人說太容易的福氣就意味著後麵無盡地吃苦。


仿佛被推著往前,琴的赴日簽證也下來了,爸媽小姨姨夫給她辦了個慶功宴,不愛出門吃飯的爸爸還主動點了幾個貴菜和酒,他從不流露感情的臉,在幾杯酒下肚後泛起微紅,隱約有些得意,或者勉強稱為笑意的東西浮現出來。


小姨說:你姨父本來也想幫你找個計算機專業的大學,可是醫學和計算機離得太遠了,還沒來得及呢。你看看咱們小琴自己這麽有出息,自己直接就工作去了。姐啊,你可真是有福氣啊。我兒子要是有小琴半點乖,我就心滿意足了。


琴突然覺得去日本不但顯得合理,也開始合情,甚至開始讓她覺得有些驕傲了。不管自己怎麽樣,爸爸媽媽高興,為她感到驕傲,都是她一直以來的生活目標。


因為不是理工大學畢業生的緣故,YKK在理工大學的培訓班琴也沒法參加,日本人的麵試也省了,甚至都沒來得及和賀社長見個麵,就糊裏糊塗地來日本了。之前隻是自己在社會上上了個雜牌的日語培訓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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