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主張回歸自然,終於和朋友們去露營三天,但是感慨萬千。
我們三家在半年前在網上訂了露營基地,日前終於成行。四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到了露營地。我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對加拿大的露營全無概念。到了那兒發現一切都井然有序,是個非常成熟的基地。十步之內就有供水,五十步有廁所,百步之內有設施完好的淋浴房和洗衣間。每個露營地大約五十平米,有一個篝火設施和兩張野餐桌。地上鋪滿細細的沙石。朋友們是多年的露營玩家,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們很快完成安營紮寨的活兒。於是開始做飯。大家一共帶了三個氣罐爐,在野餐桌上一字排開,煞有氣派。各家拿出Cooler中的拿手好菜,於是在另一個餐桌上大吃起來。大家發現胃口比在家時好了幾倍,也不忌諱這高那高,大快朵頤就是了。
第一晚大家都睡得不好,因為鄰著休倫湖,這天正好風高浪急,濤聲陣陣。到了深夜猶覺聲響。加上有些浣熊之類的小動物不時光顧,弄出聲響,有朋友竟一夜未眠的。但是第二天大家精神仍然充沛,於是向景點奔去。我們一共看了四個景點,每個都有一定的看頭,但是對我觸動最大的是一路看到的加拿大農業區的景色真是賞心悅目。廣袤的麥田,金燦燦的望不到頭,牧場上牛馬膘肥體壯在安詳地吃草。森林襯著遠山沿著地平線廣闊無際地伸展。在一些鄉間小道上,我們還看到一些由彪悍的馱馬拉的四輪大車充當運輸工具。完全是一副中世紀的景象。這種安和寧靜的景象在國內是無緣領受的,可以說此行地之前對於“地廣人稀,安居樂業”等形容詞僅僅停留在不具體的文字概念上,隻有親眼見到這一切才讓你有了深深的具體的感性認識。我也曾多次畫過藍天白雲景色於帆布之上,但一路美景俯拾皆是,讓我覺得每一幅景象都可以入畫,而以往的畫作則多少有點自作多情牽強附會了,實在不足掛齒。晚上我們去看日落。營地有專門的觀日落的景點,這次看日落使我覺得文字變得蒼白,什麽落霞與孤騖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自然造化之美簡直無法用語言甚至畫筆來描述,因為光影隨著時間在不斷地幻化出各種奇異的晚霞,讓我們靈魂獲得一次次地洗禮和淨化。日落之後,星星開始漸漸顯露,不到半個時辰,滿天星鬥布滿蒼穹。朋友對天文頗有研究,把這幾天的鵲橋相會解釋得清清楚楚。嗬,星光燦爛是我多年之未見。在國內的大城市因為霧霾夜裏根本看不到星星,年初我在四川也想看看星星,不料也失望而歸。在多倫多市區也因為光汙染,抬頭找不到星光。而在野營地夜裏舉頭滿天星鬥,在路過樹林時,你會發現星星就掛在高高的樹梢上使勁向你眨眼,一下子讓你產生一種醍醐灌頂的震顫,欲哭無淚。我竟不由自主地唱起了記憶深處的老歌:“天上布滿星,月牙亮晶晶,生產隊裏開大會,訴苦把冤申---”。沒出息的很,在我們記憶最強的時候就是伴隨著這些宣揚階級鬥爭的歌成長的。
回到帳篷,我們拿了換洗的衣服,到附近的淋浴房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
野營如果沒有洗澡,沒有水源,沒有現代化的設施能行嗎?顯然不行。也許野營可以讓人們回歸自然,但是人們已經回不到自然狀態去了,隻能在文明和自然之間過把不大不小的回歸癮。還是說去四川的事,我是去看在四川邊遠地區支教的老同學。隻住了三天便趕回上海,因為沒有洗澡,也沒有幹淨的廁所。在臭氣衝天的茅坑裏,實在無法正常排泄。人類發展肯定走的是一條單行道,是一條通向現代文明不歸路。即使野營我們也不能缺少電筒和冰櫃。對於回歸大自然,隻能是淺嚐則止而已,不能走得太遠。你看在每個營地的門口都放著幾個裝木材的網兜,人們連燒篝火的劈材也是買現成的。平時主張回歸自然的我,肯定是個好龍的葉公!“好夫似龍而非龍者也”,回不去也,回不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