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 照慣例我在基礎部被強化俄語學習一年後才正式進入硏究所工作,所說的強化就是小班學習,我和劉中夫(現任北京衛生部流行病硏究所硏究員)分在一 組,Takipa Kalimovna是我們的教員,一個前門牙掉的隻剩一顆的俄羅斯老太太,說話有些漏風,神情憂鬱,心地善良,工作盡責,分別近二十年不知她是否一切安 好。
硏 究所位於莫斯科西北,在市區內,地鐵可直達,說叫硏究所實際就是全俄最大的骨傷醫院,隻是多了硏究內容,有各種實驗室和自己的圖書資料庫。在臨床方麵共分 十二個硏究室也即十二個病區,考慮到我在國內時的工作多以脊柱病為側重,到那後我便選擇了第七硏究室,脊柱臨床病理硏究室,該研究室占有病房樓五層的一整 層,有六十張病床和專用手術室。
我的導師斯捷番.基馬菲也維奇教授來自摩爾多瓦,身材高大,落腮大胡子,走路鏗鏘有力,患有慢性咽炎,每次他進出辦公室我們都會聽到他的腳步聲和清利喉嚨的聲音,大家也就立刻緊張起來。
在 俄羅斯能有教授頭銜的人必須是正博士畢業(俄羅斯沒有我們的碩士學位,而是比碩士高一階的副博士學位,以我為代表的外國留學生隻䏻獲此文憑,隻不過被中國 國家教委承認為博士學位),從副博士到正博士通常要經曆十年時間,要求精通二門外語,專業方麵必須是學術帶頭人。經驗再豐富,書沒讀夠,論文不達標要想登 頂門兒都沒有,這就是為何很多年資高,手術做的極漂亮的醫生也要站在一邊聽教授的訓話,在那兒教授是絕對權威,就算他說的是錯的,也得執行,責任他負。所 以諾大的硏究醫院教授隻有區區十數人且等極分明。
我 導師的教授頭銜是我到那兒之後才拿下來的! 那年他五十歲。能看得出來人的精神頭立馬兒不一樣兒,崇高的榮譽稱謂讓他對工作更認真更投入更嚴厲,科裏小大夫都怕他,背地裏學他帶摩爾多瓦口音的俄語和 他特有的小動作。他對我倒是相當友好,每次相遇都用他那粗壯的食指捅我一下,問上一句有否問題,下一秒鍾已轉向他人。
科 室裏的病種繁多但都不離脊柱病,最常見的是腰椎間盤突出,頸椎病,脊柱滑脫,小兒脊柱側彎及大量脊柱外傷。治療多半就是開刀,遇到複雜病例會請其它科室匯 診及聯合手術,那種時候是難得的學習機會,各科的教授(有些是醫科院院士)在一起討論病例的莊重的學術氣氛令人肅然起敬。在聯合手術時,由於我是當時全所 唯一亞洲硏究生,會受教授們的關照,在手術的關健部份會叫我進一步觀看,多數教授都很幽默,會調侃我說下一次手術讓我主刀等等,那場景會讓人激動,自己也 會暗下決心把手藝學好。隻可惜今天也僅僅是把那當成美好回憶來敍述,就權當曾經擁有吧。
教 授手下算我隻有五個住院醫生,護士倒是不少,在那兒護士最是辛苦,每天是小跑著幹活的。說到護士小姐們不可吝嗇漂亮一詞,那些會說話的藍灰色眼睛好似天生 就是為吸引男人而生。工作空閑三三兩兩把我叫住先是要煙,(後來是我敬煙),然後拿我開涮,用超長時間的擁抱來回敬我的煙,我會象一隻被捕捉的獵物用力掙 脫,接下來便是一片歡笑。誰讓咱從小沒見過這場麵!當年老大哥光教咱革命道理,豈不知他還有絕活沒告訴咱。俄羅斯的女人是全世界最漂亮,最大方,也最勤 勞,如不是見酒就忘形,真是絕品。
科 裏每個人的生日護士長都記得,事先大家收錢買好小禮物,那一天壽星要準備一瓶烈性酒,其他酒菜大家湊,也算Party,隻占中午二十分鍾,在俄羅斯喝酒是 不用勸的,男女是一樣的,都是一口悶的。在這種場合,什麽都可以沒有,鮮花和酒一定不能少,即便當時經濟轉形極度乏力,最差勁兒的一個生日裏酒是有的,花 是在大院裏釆來的,包裹的漂漂亮亮的,祝福和擁抱的真誠倒是不會打折扣的。我進科室第一年我的生日也是如此過的,夫人曼為我準備了醬牛肉,茶葉蛋什麽的, 還拿去一瓶精裝北京二鍋頭,六十五度,導師麵帶疑惑打開酒瓶,聞了一下,嚐了一小口,嗆的不行,大家也都好奇爭相品嚐,最後放棄,還是喝他們習慣的吧,愛 酒的人們把自己定格在四十度,那有什麽辦法呢。
那瓶開蓋的二鍋頭在我離開俄羅斯時還在教授的書櫃裏微笑著,憑借高度。同事們送給我的俄羅斯特色花瓶電水壺一一Samavap也還在北京的家中陳列著,象征友誼。
26一04一2013被窩裏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