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還是受著
總聽人說《活著》是部好電影,我其實也隱隱約約地看過,那種畫麵,色彩,風格,還有我看的哪怕是零星半點兒的故事情節,都讓我從內心深處感到不適。雖然我能肯定,這是部好片子,可就是不能看。這感覺跟你看到至親的人血肉模糊的創口,你看不下去是一樣的。
有天去圖書館,在一排書架前赫然又看見了這本小說,拿起來隨手翻了翻,立刻被文字吸引住了。但是很不巧的是,我翻到的是福貴的兒子有慶的那個章節。餘華果然是功力深厚的暗黑高手,文字樸實,故事簡潔,卻在一層一層慢慢鋪墊著,每一層都看似無害,直到最後,痛下殺手,把你的感情毫無防備地砸個稀爛。這個故事我就看了幾分鍾,卻在結尾處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麽手殘去讀這樣一個故事,讓自己的整個心情灰敗到了極點,然後花若幹個月去消化去彌合這種撕裂般的灰敗。
整個故事非常簡單,就是福貴的兒子機緣巧合,跟生孩子難產大出血急需輸血的縣長老婆血型相合,因為血型特殊,除了抽他的血,沒別人的血可抽。結果縣醫院的醫護人員就活活把這孩子的血抽光了。這樣一個簡單悲慘的故事在餘華的筆下煽動性膨脹到了極致,苦難壓抑還有人性的卑劣猥瑣變成了沒有門窗的黑幕步步向你緊逼過來,就像是用濡濕的薄紙一層層蓋在你的臉上,你無法呼吸,胸膛裏的火熱幾乎要跟著積累到極致的痛苦一起爆炸。
我不懂他寫這些文字的時候是怎樣的狀態,如果要我來重現這些層次,這些場景,我的心情一定會長毛生蛆,去皮腕骨不足以釋放一二。。他等於是把人類在絕境裏的希望碾碎,逼出來的你的眼淚都是肮髒的。
他是暗黑的偉大,我卻寧願在陽光下做一隻自由自在的螞蟻,哪怕被人踐踏至死那也不是折磨,而是自然的宿命。我寧願要這樣平淡的人生,也不想在暗黑的偉大裏舉重若輕。我知道自己的膽怯,我隻能做一隻不停奔跑的鴕鳥,明知道死神就在我身後追趕,近在咫尺,我也永不回頭,我必須堅定地活著,而不是在無邊無際的殘忍的暗黑裏生生受著。餘華的書,自此,我再也不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