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勇

自認為是鮮花的必定插在牛糞上。
正文

雲端的天堂(二十八)

(2013-06-17 20:36:49) 下一個

二十八

回到雲鎮我被晉升一級軍銜,肩上多了一顆星,我把這個消息寫在第一封給欣蘭的信裏,總算完成了任務。她回信裏很高興。“你大哥說你有出息,看來他一點都沒說錯。我為你高興,在部隊裏好好幹,我這裏一切都好,不必掛念。”欣蘭把我當成個人物,可我一點都激動不起來。

雲鎮的春天比南方晚,但我已能感覺到春天的腳步。想起去年的春天,我和五朵金花們在一起。區區一年,已物是人非。

四月份時局開始動蕩,這時收到了曉箐的信。“罷課了。今天宿舍樓外貼了一幅對聯,上聯是:開西風杠,杠出白板,眾歎杠未開花。下聯是:停紅中碰,碰出四條,莊說胡是詐胡。橫批:胡了白胡了。我打麻將時怎麽想不出這麽叫絕的對聯呢。同學們紛紛上街遊行示威,我一開始也很激動,但我漸漸不讚同他們的有些做法。有關這裏的消息,不知到了你那邊會變成什麽樣子。不管怎樣,你不該是個不會思考的機器人吧。”

從部隊裏學習傳達的文件精神來看,北京的形勢不容樂觀。曉箐雖不屬於激進的那類人,但對他們心有同情,讓我擔心。我立即不加思索地寫了一封信,勸告她不要做出格的事,注意安全。我從來沒有這麽快回過信,怎麽這麽賤!她把我的一腔熱情速凍成僵硬石頭,不留任何餘地,而我卻心急火燎地關心她。

南京也是高校雲集的地方,欣蘭來信說學生們罷課遊行,一度造成交通中斷,害得她上班遲到被扣獎金。欣蘭才是我應該關心的姑娘,可我卻提筆無字,寥寥幾筆官話,應付了事。

一南一北,一個六朝古都,一個當今首都,兩個同齡的姑娘,一個正離我遠去,一個正向我走來。我好象身處兩個宇宙間的時空隧道,兩邊的喧囂一起湧進大腦。不容我濾掉噪音,理清是非,我已經在開往北京維持秩序的途中。部隊到了北京遠郊,才接獲命令是執行戒嚴任務,負責保衛北京郊外的重要基礎設施。

京郊電廠周圍很平靜,人們仍正常地經營他們的生活,好象城裏的風起雲湧與他們無關。曉箐提醒我不要相信上麵來的消息,而我又無法去了解真正的情況,隻能靜觀其變。附近沒有什麽動亂的跡象,我們除了巡邏,就是學習報紙、文件精神,統一思想,做機器人。晚間統一看新聞聯播,北京群眾慰問戒嚴部隊,還有老百姓到我們駐地慰問的鏡頭,官兵們鼓掌叫好。畫麵閃過一件穿紅夾克的長頭發女孩,曉箐!就一瞬間,等我再看,已經沒有了蹤影。又犯賤!我罵著自己,這麽大老遠怎麽可能是她?再說她和我還有什麽關係。

為了把曉箐從我的腦海裏淹沒掉,晚上給欣蘭寫了一封信,告知她我在北京執行任務,不知要多久,這段時間通信不便,請她見諒。

駐地和雲鎮之間時有人員來往,也帶來了積壓的信。沒有欣蘭的信,因為我告訴她最近通信不便,也沒有曉箐的信,大概是看我持不同政見,懶得搭理我了。這樣也好,讓我清淨些,該淡漠的淡漠,該忘的忘掉。

大柳興衝衝地跑來,拿著陸悅兒的信給我看:“兄弟,陸悅兒來信說,她們幾個同學來駐地找過我們,被攔在大門外,說是怕她們影響士氣。這麽大老遠趕來,你說陸悅兒真夠意思啊。”

這麽說那天電視上一閃而過的真的是曉箐。不是陸悅兒的意思,是曉箐,她才是真正的幕後策劃人。

“她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難道她通天?”

“陸悅兒說,是曉箐通過軍區司令部的關係打聽到的。”

嗬,曉箐,你總是能找到我。這麽清高的人為了找我又去做“卑鄙”的事。你為什麽還要來看我?一年多沒見了,真的好想你,好想忘掉你。

六月過後,欣蘭來信:“南京的大學生都提前放假了,市內恢複了秩序。看了電視上的報道,那些暴徒簡直是太令人痛恨了。不知你在北京的情況怎樣,非常擔心。”我告訴她我們一直在京郊駐紮,平安無事,不必擔心。

我在那裏一直留守到過了國慶才回到雲鎮。不久收到了曉箐的來信,“從上封信,一晃半年了。前段時間軍民關係緊張,怕寫信給你平添你的麻煩。。。六月初就提前放假了,七月底又提前開學,彌補上學期落下的課程,當然也有很多的政治學習,每人都要寫材料,交代這期間自己的行為和匯報思想。不過你放心,我沒有過激言行。。。這將是一個很長的學期。吉指導已研究生畢業去空軍工作了,我們有了新的指導,陰陽怪氣的。。。我校有一個學生死亡,一個被通緝。今年北大的新生,要進行為期一年的軍訓。。。六月的那個夜晚,父親單位的人受了傷,母親讓我陪著父親守候在醫院裏。我看到了很多,所有的一切更堅定我離開這裏的決心。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請不要和我爭辯。。。謝天謝地,你沒有進城。不然你很有可能站在我的對立麵上,讓我以後怎麽麵對你?”

她確實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麵對?我們還會見麵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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