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勇

自認為是鮮花的必定插在牛糞上。
正文

雲端的天堂(十七)

(2013-06-12 19:26:51) 下一個

十七

沒有收到回信,但是連長興衝衝地來了。

小勇啊,大學要舉辦軍訓成果匯報閱兵,叫我們去複訓。全旅就派兩個人去,你和我。準備一下,周日就走,下周開始訓練。

是!連長。

我三步變成兩步回到宿舍,對著疊成豆腐塊的被子狠狠捶去,拳頭象雨點一樣砸下。感謝老天。我打開大柳的櫃子,拿出一瓶白酒,咕嘟嘟地灌了幾口,喉頭又燙又辣,這不是夢。腎上腺素仍源源不斷地冒著,借著酒力,我渾身有使不完的勁。我跑到雙杠下,一個支撐跳了上去,回環,翻轉。。。如果我不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至少是這個軍營裏最幸運的。白酒的後勁上來,一陣暈眩,我重重地摔了下來,卻不覺半點疼。

早晨醒來,我正要起床,腰上一陣劇痛,把我牢牢地按在床上。糟了,我又努力試了試,疼得更厲害。曉箐,你收到信生我的氣了嗎?這是你施的魔法嗎?我再不想分擔你的痛了,特別是這個時候,放過我吧,放了我。我在心裏祈求著。我掙紮著翻過身,趴在床上,劇痛襲來,一直放射到兩腿。完了,我絕望了。

大柳吃完早飯回來。懶鬼,今天怎麽趴著不起?要去大學了反倒。。。管不住自己了?

大柳,我覺得臉都變了形,壞了。

怎麽了兄弟?命根子斷了?他還笑得出來。

我昨天從雙杠上摔下來,今早才感到腰疼得受不了。你去軍醫那裏幫我要些止痛藥吧。

看著我痛苦的表情,大柳終於意識到事情嚴重。好,我馬上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帶來了軍醫。周大夫叫我動動手,動動腳,確定沒有傷到脊椎神經,才放下心來。小夥子,傷筋動骨一百天,臥床三個星期,休息,靜養一段時間。

不行,我隻有五天,一定幫我想想辦法。我哀求道。

他歎了口氣,要不我試試給你按摩,不敢說一定有效,但是會很痛,你撐得住?

行,隻要有希望。我咬咬牙。

他叫大柳扶我站起來,仔細檢查我的痛處。我象麵條一樣無力癱軟,完全靠大柳支撐著身體,每動一下都鑽心地疼。

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周大夫的手在我的腰背上遊走,按到痛處,我倒吸涼氣,咬住枕頭,緊抓床單,喉嚨深處忍不住發出低沉的屏息聲。有幾次他全力在傷處按摩,我沒有緩解的機會,竟積蓄了力氣翻轉過身來,本能地躲避他的手掌。

“小夥子,受不了就說一聲,慢慢來,急不得。”

“沒事,我能行。大柳,幫忙按住我。”我怕自己再不自主翻滾,前功盡棄。

對於高大壯實的大柳,平日裏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這會兒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我的肩上。

“兄弟,你哪來的力氣?跟我這麽較勁。”

有了大柳死死按住我的肩膀,我再用力也挪不半點身體,反倒好受一點。一次去都是大汗淋漓,他幫我擦去背上的汗,未等我稍事喘息,又始下一的煎熬。

“好兄弟,疼你就喊出來,都是爺們兒在這兒。”我想起媽媽,如果她看到我這個樣子,不知會多心疼。可叫不出來,天生內向的我做不到。有幾次覺得黑暗在眼前聚攏,我想昏過去也好,就不用再受這罪。可是我隻能在黑暗和光明的邊緣上遊走,一陣陣痛楚仍不斷襲來,掙紮是唯一的緩解渠道。

“堅持一下,忍住了,再忍一下。”大柳給我鼓勁。不知過了多久,我筋疲力竭,連掙紮的力氣都不再有,渾身麻木,已感覺不到任何的痛。周大夫直起身,拂著頭上的汗水。

“小夥子,好樣的。站起來試試。”

大柳給我毛巾,我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扶著他慢慢站起來。奇跡,可以鬆開他自己站一會兒。可是沒過多久我又癱軟下去。 

“有效果,有希望。小夥子,看這樣子,你站起來的時間會很快加長的。休息吧,我下午再來,先試試每天按摩兩次。” 

我倒在床上,一陣的委屈,手捂著濕乎乎臉,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老天,有大任在等著我嗎?我其實胸無大誌,隻想見到我心愛的曉箐。 

連長來看我,拍拍我的肩膀,沒說什麽。挺住,決不放棄這個機會。一切都在不言中。 

每天的按摩就象是兩次夢魘,和疼痛的搏弈變成和大柳的角力。我也盼望這兩次的煉獄,經過汗水的洗禮,都有收獲,腰部都會有明顯好轉。畢竟那時候年輕,到第五天,我已經可以斷斷續續站立三四個小時。帶著止痛藥和全體官兵的期許,我和連長踏上了東去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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