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伍德夫婦

赫伍德“夫婦”

 

    赫伍德那年七十多歲了，瘦高的個子，褐色的皮膚，一臉褶皺。雖然人老了，但看上去十分健康，赫伍德年輕時應該是一個英俊小夥。據他說，老家原在美國中部的一個小鎮, 父親是一家農場的農場主, 他沒上過什麼正式的大學，在農場裏做工，算是個農業工人吧。父親死後，他繼承了家族的農場。後來，因為一場官司，農場賣了，所剩的錢全部交了律師費還不夠，所以他特別痛恨美國的律師,說他們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他在自己僅剩的一輛破卡車的保險杠上貼了一張貼紙, 上麵寫著“最重要的是殺死所有律師！”

赫伍德的女友叫蘇珊也快七十歲了，肥肥胖胖患有嚴重的糖尿病。由於貧窮，又無信用，長期租住在汽車旅館。

蘇珊由於長期患病，導致下肢及腳趾潰爛。有時甚至小便失禁，以至渾身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赫伍德夫婦待人和藹, 倆人雖然不是夫妻，可外出總給人老夫老妻的印象。赫伍德出去總是攙扶著自己的女友。我很奇怪，美國男女同居而不結婚的人很多，超出我的想像, 如在中國這般年紀，不可能有同居而不結婚的，這或許就是文化的差異吧。

蘇珊做得一手好西餐, 記得感恩節她送我們一隻她親手烤製的火雞，以感謝我們平日裏對他們的照顧。

赫伍德十分喜歡喝我煮的咖啡，每天一早，他會到櫃檯前滿滿地倒上一杯我煮的咖啡。他很奇怪，中國人一向是喝茶的，怎麼會煮這麼香的咖啡。其實我心裏明白，這也不是什麼好咖啡, 隻不過是他沒錢買好咖啡，既然喝免費的，不妨贊上幾句。美國人對人的讚美雖然有時顯得虛偽，但聽的人感覺舒服就行了，不必計較真偽。

蘇珊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了, 藥一吃一大把，而且走路越來越困難了。後來索性坐上了輪椅, 漸漸地眼睛也看不清楚東西了。赫伍德推她出來每天在院子裏曬太陽。蘇珊的病時好時壞，頭腦也越來越不清楚了，有一天我見她拿著一根火柴對著太陽光去點，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同情的悲傷, 老人病到了這種地步，也沒有子女來看一眼。聽說蘇珊有兩個女兒都在紐約工作，年節都不過來看老媽一眼，而更別提什麼贍養了。

比起中國老人，美國老人真是悲慘。中國老人有幾個到這個年齡不是兒孫繞膝，共用天倫之樂。而美國老人孤獨悲傷。老來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以汽車旅館為“家”。若不是有老赫伍德為伴，互相扶助，隻能是與貓狗為伴了。這就不奇怪為什麼許多美國老人視貓狗為兒女，相伴相隨，直到死了。

好在美國醫療製度健全。像蘇珊這樣的人可以不用花一分錢看病，而在中國若沒錢看病，等死吧。

一天黃昏，一輛急救車拉著警笛把蘇珊拉走了，這一去就再沒回來。

赫伍德失去了女友，整天悶悶不樂地抽煙。一天，不辭而別地走了。有人說他自殺了，有人說他被社會福利局的人接走了，反正赫伍德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從汽車旅館悄悄地消失了。

                        

[貓姨]

在美國生兒育女真是寒心。
人也是，怎麽就不能為了健康節製飲食呢！

聽說蘇珊有兩個女兒都在紐約工作，年節都不過來看老媽一眼，而更別提什麼贍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