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國家連金融係統全麵崩潰的危險都不能完全排除;如果該國家為應對經濟危機大幅減息、向市場投放天文數字的鈔票、並讓自己債台高築;那麽它的貨幣是否會升值?令眾多拿著經濟學模型的分析師們大跌眼鏡的是,美元就在這種情況下大幅升值了。近幾個月的事態發展雖然奇怪,但也簡單,因為美元開始反擊了!
追究這次金融危機根源,在於長期以來美國消費的財富大於美國所創造的財富。美國輸出美元的同時輸入消費品,輸出的美元又以各種形式回流,從而維持負債消費循環。然而911後,流入的美元已無法維持這一循環了,次貸這一最脆弱的鏈條終於斷裂。
僅是次級貸款並沒有這樣大的爆炸性,因為美國次貸規模隻有2萬億美元左右,關鍵是這背後美國長期的經濟結構問題和天文數字的金融衍生品。一個GDP十幾萬億的經濟體,金融衍生品總市值竟達數百萬億。因為資本的過度貪婪,這次美國金融危機深度和廣度已遠超自由市場經濟所能調節的程度。所以美政府已顧不上捍衛自由市場經濟原則,不僅直接幹預市場運作,而且大規模國有化金融係統,甚至美聯儲越過商業銀行直接向企業融資。
為抑製金融危機失控,美出資2千億美元支撐“房利美”和“房地美”,實施7千億美元金融救援計劃;耗資1200億美元以上拯救AIG。美聯儲已向金融係統注資8千多億美元,即使這樣,美經濟仍未起色,龐大預算赤字明年將達1萬億美元,美元帝國處在深刻危機中。
然而若認為美元就此坐以待斃,任憑自己向下沉淪,那就太樂觀了。美國既未要放棄美元的世界霸權,更未要勒緊腰帶償還全球債務,因為美國還擁有力量。
近月來美元出人意料地大幅升值,對歐元匯率7月升16%,對澳元、加元、韓元及其他新興經濟體貨幣的匯率也大幅攀升。美元大幅走強有人為幹預因素在裏麵,絕不是經的基本麵所更解釋的。當人們不再願意持有美元的時候,保住美元地位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人們更不願意持有其他的貨幣。
雖然美國現在沒有能力使美元變得更好,但美國卻仍然有能力使其他國家的貨幣變得更壞。金融海嘯影響全球,歐洲金融動蕩,冰島、韓國陷入危機,這些並不奇怪。但一方麵美元在其經濟依然嚴峻的時候突然逆勢走強,另一方麵,世界各國股市、期市及大宗商品全線暴跌。與此同時,花旗銀行和美林銀行以及媒體在大肆宣揚:“誰是下一個崩潰的市場、哪些市場危險性高。”眾多的新興經濟體國家都在名單之列。巴基斯坦、韓國、印度、烏克蘭、印尼、菲律賓、俄羅斯、巴西、阿根廷和南非均被機構列入高危名單。這樣的遙相呼應則應該警惕,不知道大家是否還記得10年前,東南亞經濟危機時,那些對自己國家信心崩潰的人們是如何瘋狂地拋棄本幣搶購美元的。
美元今天的強大地位很大程度上源於世界其他地方的戰亂和動蕩。布雷頓森林體係瓦解後,因隻有美國遠離戰亂,人們沒有選擇,隻有忍受美元不斷地過量發行。今天為維護美元地位,美國比曆史上任何其他時候都需要其他國家的危機。所以格魯吉亞攻擊南奧塞梯,台獨再度囂張,將來還會出什麽事,我們將拭目以待。
然而今日世界經濟格局畢竟已從深層發生變化,美國已從二戰後最大債權國變成最大債務國。更重要的是,美元已有了現成的競爭者:歐元,和潛在的競爭者:日元及人民幣。另外,97年東南亞經濟危機已為世界帶來慘痛教訓,在這次金融危機中,歐元區和亞洲地區都表現出極強的區域合作願望,這種區域合作將削弱美元的地位和影響。
如果區域合作抵禦住這輪衝擊,美元的反擊就難以持久,美元將再次麵對漫長的調整和沉淪。經濟的長期基本麵短時間無法改變,美元走強恰暴露出其軟肋:為那些希望將自己的外匯儲備多元化的國家提供高位減持美元資產的機會,尤其對中國更是這樣。對於中國的巨額外匯儲備,應用以應對未來更嚴峻局麵,而不應輕易出手,因為暴風雨後不被擊垮的國家才有資格坐下來討論新的經濟秩序。另外中國應在美元反彈的高點果斷拋出部分美元,在低位投資於石油、礦產等中國缺少的自然資源。因為美國人可以發行美元,而隻有上帝才能發行石油和黃金。(作者 任大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