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津英豪 於 2013/5/21 9:37:14 發布在
凱迪社區 > 貓眼看人 新加坡是中國以外唯一華裔占多數的國家,再加上陳嘉庚先生等老一代南洋華僑遺澤,大多數中國人或多或少,都對它有過特殊關注。自獨立以來,新加坡 經濟高速發展,成為了繼日本之後第二個進入發達國家行列的亞洲國家,去年人均GDP達5萬美元,高居世界前十,確實成績斐然。再加上新加坡自獨立以來,一 直由人民行動黨一黨執政,政局相當穩定,被稱為威權與市場的完美結合範例。於是,無論海內海外,許多輿論都聲稱,新加坡與中國的體製接近且更為完美,最適 合中國參照模仿。眾多中國官員紛紛赴新加坡留學,學習執政經驗。據不完全統計,已有3萬名中高層官員去過新加坡。但是,他們能學到什麽呢?
不必羨慕新加坡的經濟發展
新 加坡模式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其經濟成就。這一點當然不可否認。但是,新加坡是個地地道道的小國,麵積僅700平方公裏,人口不過300萬,還不到中國一個較 小的地級市。它的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早在獨立前就是整個東南亞經濟的中心樞紐,擁有當時亞洲最好的基礎設礎,甚至超過歐洲的平均水準。李光耀之流一再暗示 新加坡過去是一個既落後又孤立的破敗城市,純粹是為了樹立家族獨裁的神話。獨立後新加坡擺脫了英國對於殖民地的榨取和壓製,人民習性勤勞,又沒有偏遠地區 需要扶助,不出現經濟騰飛恐怕才是奇聞。
這些條件對於絕大多數國家來說,根本就無法學習和模仿,而且如果以單純的城市來比較,深圳在三十年前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漁村,現在已是現代化的特大城市,發展速度比新加坡更快數倍。無論比哪方麵,深圳經驗都遠比新加坡經驗更加輝煌,中國官員又何必舍近而求遠呢?
1900年的新加坡
如果說這種理論爭論還比較空泛,眼前還有更實實在在的案例。
1994 年,正因為仰慕所謂新加坡經驗,中國決定與新加坡共同合作開發蘇州工業園區,並將園區的大多數股權,和負實際運營管理權全部交給了新加坡方麵。但新加坡人 很快就讓中國失望了,園區年年虧損不說,建設和招商成果也始終諸多不利。虧到1999年,兩國政府經過長期談判簽訂了新的備忘錄,從2001年起將多數股 權和運營管理權轉交給中方,結果從2001年當年開始,園區即扭虧為盈,發展更是一日千裏,成為了全國著名的工業開發區之一。現在這個開發區的人均GDP 是4萬美元。
如果實踐確實是檢驗真理的標準,那麽蘇州工業園區的經驗就不否質疑的證明了,所謂的新加坡經驗,即使在其最擅長的經濟領域,在中國也不見得能比得上“土經驗”。
新加坡的社會政策學不了,也不能學
新加坡公認最好的施政是其以組屋——即經濟適用房和廉租房——為核心的住房政策,這也是人民行動黨能夠長期執政,在經濟和社會因素上的最關鍵原因。
但這套政策別人也很難直接套用。
1966 年新加坡製定了強製征用土地的法律,開始時新加坡隻有44%的土地為國家所有,到1985年,僅建屋發展局就已經擁有新加坡近75%的土地資源,而新加坡 政府直到1995年才開始按市場價格向原主人提供補償(這裏的“市場價格”仍是隻指征用前的原值,土地使用狀況變化導致的升值不予考慮)。低廉的土地成本 是新加坡能有財力大規模建設組屋的關鍵,而隻要看看我們國內主流媒體對於“釘子戶”們的無條件支持,就能想見,中國政府也如此效法的話,會有多快就被唾沫 星淹沒。
如果說住房政策還隻是很難學,新加坡的社保政策就是根本不能學,也不應學。
李光耀是一個完完全 全的社會達爾文主義者,他和人民行動黨一直掛在嘴上的原則就是,絕不允許新加坡變成一個高福利國家,絕不能讓人民偷懶。如果僅僅是反對歐洲式的高福利,這 話當然不能說就是錯的。但實際上,新加坡的社保原則是政府不為基本的養老、醫療、失業及救貧保障花一分錢。以世界人均第十的經濟高度發達國家水準,新加坡 卻存在大量70甚至更高齡以上的老人要工作糊口,而且往往是從事體力勞動才能養活自己。2012年一位80歲的老人在做清潔工作的菜場裏猝死,震驚全國, 但新加坡政府卻依舊毫無反應——累死老人本來就是新加坡財政得以維持的前提。
辛勤工作的新加坡老人
新 加坡唯一覆蓋大多數國民的社保製度就是中央公積金,相當於他國住房、養老、醫療、失業等所有社保項目的總和,但與其它國家都不同的是,新加坡公積金要由個 人繳納大頭,一般占工資的20%,而雇主繳納的比例大多隻在13%-15%間。以上海作為對比,同樣的住房、養老、醫療、失業等社會保險,個人繳納比例為 18%,而雇主為44%。而新加坡政府本身,對公民是沒有救濟幫扶責任的。
這些難道也是大多數中國人希望的未來方向嗎。
至 於在勞資關係和財富分配上,新加坡更是從來赤裸裸的完全傾向於雇主和富人,它的人均GDP已經超過了歐美大多數國家,但普通工薪階層的收入要差很大一截。 如果不是住房問題解決的比較好,如果不是新加坡實在太小,抬抬腳就能到物價較低的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消費娛樂,甚至看病、養老,對於大多數身處中下層的 新加坡人來說,這個“第一世界”實在沒有什麽意義。
新加坡的“廉潔牌”很虛假
對於“新加坡模式”來說, 新加坡的廉潔度一直是最大的王牌。李光耀、李顯龍和人民行動黨也一直以此誇讚自己的操守和能力舉世罕見。應該承認,新加坡的吏治,尤其是對中下層公務員的 管理,有著相當出色的一麵。嚴格的職權劃分,清晰的辦事流程、詳細的法律規章,加上超級優厚的薪水及福利(注1),讓這些老百姓最經常接觸的政府人員,既 難以貪腐索賄,也沒有多少必要貪腐索賄。這方麵的經驗確實值得學習和借鑒。
但是,對於在政治和經濟事務上真正擁有自由裁量權的新 加坡高官,也就是人民行動黨高層來說,所謂的製約製衡幾乎完全就是裝裝門麵。他們和他們的家族、親朋,早就完全占據了新加坡政治、經濟乃至社會關鍵職位, 幾乎整個國家實際都已經是他們的,個個可以完全合法的大發其財。用拙劣的手段貪汙一點小錢,非不能也,隻是不屑罷了。
就以吳作棟為例,他任總理時的年薪是一百多萬新元(600萬人民幣),還自稱因為隻有這份收入,所以自己實際是世界上最窮的總理之一,但他太太陳子玲的一次無心之語卻把他家的實際財力水準捅破了。
2005 年新加坡最大的慈善機構全國腎髒基金會NKF,爆發主席杜萊(Durai)濫用善款醜聞,此案堪稱新加坡的郭美美事件(注2),隻不過杜萊被抓到的是直接 用善款給自己發高薪和各種奢侈享受。陳子玲是NKF當時的三位名譽讚助人之一,但她在親自聽審後卻公開表示杜萊行事除了不太透明外,並無其它不妥,還向記 者發表了一句著名的話,大意是象杜萊這樣掌管機構千萬財產的人來說,年薪60萬新元(超過300萬人民幣)隻是“一粒花生”(a peanut)。將相當於普通新加坡人15年的收入,丈夫半年的“唯一收入”,隨口比喻為一粒花生,可以想見對於人民行動黨高層人士的家族來說,正式的 “養廉”高薪到底是個什麽地位了。
而新加坡著名的反貪局,看似威風凜凜、權限無邊,其實沒有得到高層允許,對於與人民行動黨關係 密切的重要人士根本不敢過問。1995年新加坡房地產大熱,許多人半夜排隊買樓,而李光耀父子向一家HPL公司(Hotel Property Limited)購樓時,不但直接優先購買,還獲得了HPL公司超過百萬元的回扣。1996年此事被意外曝光,引起新加坡人的廣泛非議,但號稱隻要知道公 務員收到一元好處也要調查的反貪局卻絲毫沒有動作,而任由李光耀的直接屬下組織了一個小組草草調查即告了事。後來有人發現,接受HPL公司購房回扣的高官 及親屬還遠不止李家父子,而且都是在同一天。調查小組接受的HPL所謂“回扣是感謝李家父子的廣告作用”說,對此根本無法解釋,但新加坡從反貪局到媒體, 上上下下完全對此不發一詞。
新加坡貪汙調查局大門
事實上,由於新加坡嚴苛到極點的反誹謗法律,和更可怕的內安法,一般人即使在私下交談中,也不敢輕易語涉高層人士有不良行為,而媒體對這種問題也幾乎不會加以任何報道。不準問,不準談,更不準查,自然個個高官和他們的親朋好友們都是兩袖清風、一芥不取的完美君子。
又 比如那位NHF的前主席杜萊,直到醜聞爆發後,新加坡精英層還堅持他行事雖有不當,但絕無違法行徑。可由於他名聲已經太臭,公憤遲遲難以平息,最後終於失 去了高層保護,結果略一調查,馬上被查出了原來早就利用職權,在工程發包中接受多家公司賄賂。新加坡幾十年來所謂著名反腐大案,幾乎無不是這樣的模板—— 原來被吹噓為操行楷模的精英,一失去了高層的庇蔭,立即就被發現原來是隱藏極深的大腐敗分子。成為媒體吹噓不論任何顯要,在新加坡都有不得一點腐敗的新證 據。
當然,對於一般的中下層公務員們涉嫌腐敗,反貪局和其它機構的調查積極性和力度確實可觀,這種貪腐等於是家奴在偷竊和破壞新加坡統治者們的私產,當然要從重從快的嚴懲不貸。
新加坡的政治沒有任何借鑒價值
對於新加坡的政治體製,一般被認為是在西式選舉民主製下實質威權化。偶有學術爭論,也無非是探討民主多一些,還是威權多一些。
在 筆者看來,這若非人雲亦雲,就是不敢得罪新加坡的欺人之談。新加坡的政治實質,是李光耀家族和人民行動黨,利用各種手段造成人民疑惑甚至恐懼,來維持自己 的絕對統治地位。人民行動黨不僅利用自己的執政優勢,在規則製定上最大限度削弱反對派的獲勝可能。而且更使用大量為人不齒的手段來打擊反對派,甚至將其重 要人物直接從新加坡的政治舞台上消除出去。這些準恐怖手段包括但不限於:
1、設置集選區,不斷變動選區範圍,分化反對派的支持群體;
2、隻設置極短的競選時間,劃定極小的範圍和方式,讓反對派沒有時間和渠道,與選民接觸交流;
3、嚴格控製媒體,隻傳遞對人民行動黨有利,於反對派不利的信息;
4、強製在本區投票,在選票上設置號碼,與選民對應,向選民施加心理壓力;
5、以房屋翻修先後次序等政府資源,威脅利誘選民;
6、利用警察、稅務等強力機構,整治反對派人士,威脅潛在反對者;
7、控製法院,濫告“誹謗”,判罰巨款,將反對派領袖和骨幹整垮,威懾其他人不敢提出批評;
8、動用內安法等殖民時代留下的嚴苛法令,直接將摧殘對手的身心。
這 些,哪一項都與中國現行體製和法律格格不入,更與共和國幾代領導集體遵循人民的共同意願,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民主和法製的理想、努力完全背道而馳,哪裏有 半分值得參考、借鑒的價值。除非中國的官員想建立一個為統治而統治的極權國家。否則完全沒必要去進口這些二手的殖民地鎮壓經驗。
李 光耀和人民行動黨為了確保政權,其很多所作所為,即使放在文革裏比較,都會讓人覺得觸目驚心,難以置信。西方把他們的體製說成與中國現在相似,甚至引誘、 鼓勵向其學習,用心用意其實是非常惡毒的,一旦中國入套,承認確與新加坡類似,還認真的去學習借鑒。他們隻要把新加坡的政治真相全部抖在光天化日之下,中 國體製的名聲和信譽,也就會不可挽回的全盤崩潰,受到大多數人長久的厭惡和恐懼。甚至等不到外人說話,中國人民自己就會喪失對體製的一切信心。
政 治、經濟、社會、人口、地理,新加坡的方方麵麵,都與中國有著天壤之別,所謂經驗,不是難以仿效,就是令人厭惡,這種的“模板”還是敬謝不敏的好。而自建 國以來,中國凡是把某個或幾個外國當成模板,結果都是東施效顰,學蘇聯,學西方還是如此,今天去學什麽新加坡必定還是如此。無論是建國,還是改革開放,實 踐都證明,隻有按著中國自己的條件,開辟自己的道路,才是實現民族偉大複興,實現中國夢的唯一正途。抄捷徑的思想萬萬再要不得了。
注 1:新加坡的公務員分為超級和1~4級五大級別,《2011年新加坡薪資指南》報告顯示,2011年,處於頂級,即部長,副部長級別的領導月薪範圍分別為 14.6萬新元至16.5萬新元,及10.6萬新元至14.6萬新元。而處於最低級別的管理執行崗位給予應屆生的月薪達2800新元。同期,15至24 歲,擁有本科學曆以上的新加坡國民的平均月薪僅為2600新元。
而且新加坡公務員的收入,還包括年終獎金,業績花紅(經濟不景氣年份會停發)。另外,還有一項很重要的隱性補貼,如上文中曾提到,新加坡雇主繳納的公積金一般在13-15%之間,但政府為公務員繳納的比例卻是20%。
注 2:NHF醜聞,2004年《海峽時報》在報道中提到NHF主席杜萊購買金水龍頭裝修自己的辦法室,杜萊聲稱受到誹謗而控告海峽時報的母公司新加坡報業控 股集團。但2005年開庭時,報業控股聘用的新加坡著名大律師文達星以攻為守,當庭迫使杜萊承認了他的實際薪水高達60萬新元,用公款供養私車,虛報 NHF數據等行為,引發新加坡社會的震怒。
我看中國正向這條路上駛去呢。學這個最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