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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帖]孫誌剛非正常死亡十年祭 其父:人去不如煙

(2013-02-25 07:43:00) 下一個

孫誌剛非正常死亡十年祭 其父:人去不如煙
文章來源: 新聞周刊 於 2013-02-21 11:27:48





  孫誌剛,一個公民的非正常死亡,終止了一部屢被詬病的法規,也開啟了公民與媒體對社會重大事件參與意見的時代
  十年來,時常有人來看孫祿鬆,說多虧了他兒子誌剛,才讓他們現在在異鄉更安全。也有人送錢,但他都不要,都是在外打工的,隻要能來個電話,就很安慰了。
  “常言道,人去如煙,誌剛不是這樣。”孫祿鬆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誌剛墓前憑吊人
  湖北黃石工程師張樹華,2003年之後,每年都會來孫家看望,今年也不例外。2月17日這天一早,他就趕到孫家在黃岡的飯店,給孫祿鬆拜年。張樹華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除了農曆新年,大寒和清明這兩天,他也會來祭拜孫誌剛。
  從黃石到黃岡,50多公裏路程,19元車費,到了黃岡汽車站,就隻能再打車。這段路很近,的士費大約8元,一般在車站趴活兒的司機不太願意去,但隻要聽說是去孫家,就不再拒絕,並且每次都不收錢。
  張樹華的紀念方式很平靜:到孫誌剛的墓前站一會。
  孫祿鬆說,這麽多年,他這樣的,並不少。一位黑龍江青年,在廣州打工,特地坐火車趕來,誰也沒通知,拿一束花,到孫誌剛墓前靜靜祭拜,碰巧被孫祿鬆遇見,邀回家常敘,最後成了親人一般。
  他們經常談論的,無外乎流浪乞討人員的話題。多年來,孫祿鬆始終關注著這個話題,與人就此討論已成了他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不再是十年前那個普通的農村人,某種意義上,他成了這個使他兒子死去製度的反對代言人。
  2003年之後,孫祿鬆一直跟著小兒子生活。2006年,小兒子的飯店開業。飯店的名字,一開始有人說叫“孫誌剛父親的酒樓”。全家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樣拿哥哥的名聲賺錢,心不安,於是隻叫:孫氏酒家。
  在飯店裏,孫祿鬆隻不過是個端茶遞水的老頭兒,而在各路前來的憑吊者眼裏,他是孫誌剛的父親,一個死於惡製度又毀滅了惡製度的年輕人的父親,他被動地裹挾進公共話語中來,十年間,一次次回憶無法複生的兒子,一次次與人探討,十年前的悲劇,到底該不該發生,如果不發生,誌剛現在在做什麽……
  非正常死亡
  十年前。
  27歲的大兒子孫誌剛剛跳槽到廣州一家設計公司;24歲的二兒子孫誌國正拜著名鄂菜大師學藝;而孫祿鬆,則給公園修亭閣。
  在孫誌國記憶裏,哥哥總是很樂觀,“認為自己會設計,又懂管理,將來一定會有發展。和我在一起,他更愛談論國家大事。‘把這個社會改變一下’,他總這麽說。”
  孫祿鬆依舊記得,2003年的農曆初六,兒子孫誌剛打算出門的情景。孫誌剛摟著父親,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孫祿鬆笑著對二兒子說,將來你哥哥發達了會照顧你的。
  孫誌國當時不以為然,隨口一說:“他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十年後,孫誌國說:“我後悔說了這句話。”
  孫祿鬆本想多留大兒子在家住幾天,但兒子堅持要走,看著兒子精神煥發,對即將到來的廣東大城市生活充滿期待,他也打心眼裏高興。
  臨走時,兒子又和父親說,有機會,他在廣東賺了錢,一定回來修好村裏那條路,“修好路,方便了別人,也就是方便了自己。”
  回憶起兒子,孫祿鬆努力調整著自己鄉音濃重的普通話,冒出一句很書麵的感歎:“多麽好的兒子,很寬容,很善良。”
  孫誌剛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2003年4月25日,廣州《南方都市報》發出《被收容者孫誌剛之死》的報道。很快,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政法委書記羅幹和中央書記處書記、政法委副書記、公安部部長周永康做出批示。5月12日,散布於6個省的全部18名涉案者被抓獲歸案。5月20日,檢察機關提起公訴。6月5日,18名被告在廣州市的三個法庭同時受審。
  這時,《中國新聞周刊》派出記者唐建光,前往廣州采訪。
  當時已有媒體報道主要集中於兩點:孫誌剛如何被收容;收容的結果——孫誌剛死亡。但對於收容所內孫誌剛到底遭遇了什麽,尚無揭露。這也使得能否進入庭審現場旁聽意義重大,因為在庭審中,公檢法將全麵披露他們調查取證的核心事實。
  十年後,唐建光仍記得庭審當天的緊張氣氛,旁聽者都經過事前審查,進入法庭前,要通過兩次安檢、五次驗證。《中國新聞周刊》想盡各種辦法,使得記者唐建光獲得了順利進入庭審現場的機會。
  唐建光還拿到了一份公檢法內部匯報材料,材料披露了當時救治站內的管理混亂以及發生的令人吃驚的死亡現象:在2002年10月、11月、12月和2013年1月的頭20天裏,這個救治站均有相當數量的“病人”(對被收容人員的稱呼)死亡,死亡人數分別為16、15、15和12。但材料並沒有說明死亡原因。
  唐建光還記得,當時幾名被告都在法庭上說:“我們也是受害者,是錯誤收容製度的受害者。”這樣的細節,成為後來報道中的題眼。
  內部數據和庭審材料證明,孫誌剛被收容純屬偶然,然而他的死,卻並非偶然,他唯一比其他人幸運的,是在眾多親友和媒體的努力下,他的死亡真相公之於眾。
  6月16日,《孫誌剛死亡真相》的封麵報道麵世,全方位地展現了孫誌剛進入收容所後的遭遇,成為當時關於此案最全麵和獨家的報道。
  “孫誌剛事件”被披露後,先後有8名學者上書人大,要求就此對收容遣送製度進行違憲審查。然而,未及違憲審查進入程序,當年6月20日,國務院第381號令即宣布,從2003年8月1日起開始施行新的《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管理辦法》,同時廢止國務院於1982年5月院發布的《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新辦法以自願救助為基本原則,取消強製手段。
  孫誌剛,一個公民的非正常死亡,終止了一部屢被詬病的法規,也開啟了公民與媒體對社會重大事件參與意見的時代。
  籌辦誌剛基金會
  蛇年初一,孫氏酒家歇業一天,初二就開門迎客了,孫祿鬆希望忙碌起來。他說,每天幹活十幾個小時,“讓自己累一點,好忘記誌剛的死帶來的傷痛”。
  他也想多賺些錢,因為還有些事沒做完。第一,他想創立一個誌剛基金會,幫助乞討流浪人員;第二,他一直在籌劃給誌剛建造一座紀念亭,名為“誌剛閣”,把兒子的遺物都擺進閣中,也讓來看望誌剛的朋友有個喝水休息之所;第三,給誌剛塑個像,兩米高左右。
  為了操辦基金會,孫祿鬆打電話給律師吳革,幫忙出出主意。後者是全國律師協會憲法與人權委員會主任,也是一名關注社會熱點事件的公益律師。
  十年後,吳革對《中國新聞周刊》回憶說,2003年初,他從報紙上得知孫誌剛案,立刻注意到此案非同尋常的意義,當即聯係了該案的原告辯護律師之一鍾雲潔。公益律師鍾雲潔也與吳革頻繁通電話,討論訴訟的走向等法律技術問題。
  一審宣判後第二天,吳革即邀請鍾雲潔到北京,參加了北京市律師協會憲法與人權專業委員會發起的“孫誌剛案一審後的法律困境”的專題研討會,發起者還有清華大學憲法與公民權利中心、天則經濟研究所,與會者都是法學理論與法律實務界的資深學者、律師,經濟學以及行政學專家。
  8天後,從國務院傳來消息,收容遣送辦法壽終正寢。“通過典型案件援助,促進司法進步。”吳革說。
  吳革聽到孫祿鬆的成立基金會的想法,認為這樣能更好地突顯此案的符號意義。他向孫祿鬆建議,先從家鄉湖北做起。吳革答應幫忙有關申請文件,他還邀請孫祿鬆在今年三四月到北京具體商量細節。
  孫誌剛那幅曾出現在各大媒體的自畫像,如今靜靜地掛在孫氏酒家的牆上,他覺得,這樣,兒子依舊和他們在一起。
  然而每到春節,仍不免感到悲涼。“十年了,誌剛沒有回來過年了,看電視裏,人家在外打工的子女,都回家過年……”
  孫祿鬆仍記得當年孫誌剛臨走前說的修路的事兒。兒子死後,孫家拿到了在當年看來數額不少的國家賠償金。孫祿鬆用這筆錢幫著村裏修了路,還給45戶鄉鄰安裝了閉路電視,完成兒子遺願。
  如今,兒子去世已整整十年,孫祿鬆打算在今年去一趟廣州,重走一遍兒子當年停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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