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之際,《圓桌跨越派》的主題是“生命”,談了很多生死之事。雖說大過節的說死亡,不太吉利,但這檔思想大餐還是留給我多多的啟迪。萬沒想到,近期,卻有兩樁悲傷的消息接踵而至。逝者雖是我朋友的朋友,我也從友人的哀思中體味到了那份失去的心痛。
~~~薛君是在猶他州度假時,因意外車禍而不幸罹難的。“如果這隻是一場噩夢,那你就盡快回來吧!我們需要看到你那高大帥氣的身影,聽到你那幽默風趣的聲音。如果這的確是一個事實,在痛心難平之際,我們的腦海,我們的內心,全都是你給我們留下的點點滴滴。”這是友人們發自心底的呼喚和思念。北大才子薛君,除了經營公司,事業有成外,還是明州華人中的知名攝影師,在文體方麵亦出類拔萃。從朋友的悼念中,可以感受到他的生活非常精彩,他的人格充滿魅力。我雖無緣與其相識,但因剛好和他同在一個專題小群,這幾天,就情不自禁地瀏覽了他的朋友圈。在這裏,我看到了薛君的一些近作,最後一次post是在去年十一月份。讓人不禁唏噓的是,這將是一頁永遠不會再更新的個人網頁。
從薛君的鏡頭下,我們看到的是四季分明的明州的秀麗畫卷,感受到的是畫麵裏的生命張力與畫麵外的赤子之心。來自本地媒體的幾幀作品,傳遞著薛君的冰雪之戀。
~~~“今晨,我們的好友和lab-mate Bryant Keller在他的公寓去世。目前,我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此刻,我心裏太難受了,非常想見到你們,和你們一起懷念Bryant。” 年前的一個周日,當我們收到Bryant的導師發出的電郵時,那份震驚是可想而知的。就在兩天前,大夥兒還要了越式三明治聚餐,以簡單輕鬆的方式迎接歲末。再過三個月, Bryant就要完成博士學業了,生命中新的一頁正在等待他去翻啟。然而,他卻如此突然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年僅28歲。
我們終於等到了醫生的診斷,漿果動脈瘤(berry aneurysm)是這場悲劇的元凶。這個沒有先兆的病魔是這樣的:在我們每個人的腦底,有一個負責供應大腦的動脈環。有時,因為某處動脈壁的薄弱,局部的血管會像氣球一樣膨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掛在樹枝上的漿果,醫學上稱之為漿果動脈瘤。它就像是一顆隱藏很深的啞彈,有可能會爆炸,也可能永遠不會爆炸。所幸的是,大多數動脈瘤並不興風作浪。然而,一旦它們破裂並出血,情況就變得非常糟。前一夜,Bryant在和友人通話時,突感不適,接著,令人猝不及防的不幸發生了……
Bryant的導師和研究生同學都是有情意之人,他們頂著風雪,開了9小時車,到他的家鄉,Nebraska的一個偏僻小鎮,為他送行。下周,學校將會給Bryant開一個追思會,他的父母屆時也會到場,代領兒子的學位證書。
Bryant在他的poster之前
生命,有時真是頑強,就像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小草;有時又是極其脆弱,所有才有“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的感懷。其實,我們並不知道死亡是什麽, 在它沒有來到的時候,我們不知道它是什麽;在它來到的時候,我們依然不知道它是什麽。這話是誰說的?死亡這個命題輪不上我來高談闊論,但年前在坎昆的一次墓地之旅,倒是完全顛覆了我對它的認知。
那日,當我們正興高采烈地在墨西哥的國家公園XCaret 遊覽時,不知不覺便來到了一個點綴得五顏六色的小山前。讓我們驚訝並不解的是,這個彌散著一股歡快氣息的山頭,竟是一片墓地,一片我從未見過的另類墓地。它們既不莊嚴肅穆,更不富麗堂皇,但座座墓地卻像是一個個精美的,生動的,迥異的,有趣的藝術品。那一刻,我完全忘記了伴隨著墓地應該有的字樣:痛苦、悲哀、淒涼和傷感。盡管我不懂得那些西班牙語的碑文,我卻迫不及待地想去和那些長眠於墓穴下的陌生逝者對話,渴望著了解這奇異墓碑下的不同人生……
瑪雅人相信,向海螺和貝殼吹氣,是可以和眾神溝通的。由此,不少墓碑上的來自大海的裝飾,讓我們觸摸到了古代文化的脈絡。
大部分墓碑是微型的天主教教堂的模樣。數百年前,西班牙人征服這塊土地的,除了馬背上鋼製的劍戟,還有屋頂上木製的十字。
總之,與車相關
酒瓶和酒瓶蓋
水井,一個電工
小舟,燈
書, 茅屋
床, 鳥籠
沿著螺旋上升的代表一周天數的七層小徑,踏上象征一年星期數的52個台階,我們穿梭在色調豔麗、形態迥異、富有個性化裝飾的公墓之間,不多不少剛剛365座,一年中的所有日子。這些在世界上都獨一無二的奇異墓穴,宣告了墨西哥人對死亡的認知態度和處理方式:尊重和幽默。如果你能把墓碑都妝點得得如此繽紛,死,對你一定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它應該是生命裏程的一個自然終端,也意味著我們可以開始期盼下一次重逢。對墨西哥來說,死亡和生命一樣,都需要用熱情和歡樂去慶祝的。
我徘徊在墓碑間的小徑,我感到身旁的他們,似乎在默默地提醒我們,“生活是多麽美好,你們在我們曾經經曆過的那邊,我們在你們將要來到的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