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長城飯店吃大餐
作者:與塵共舞(2013)
北京長城飯店,位於東三環的北路。當黃燕隨著張達走進這間五星級飯店的法餐廳時,才知道什麽是人們常說的“莊重而浪漫的異國情調”: 這裏燈光幽暗,琴聲悠揚;雪白的台布上,折成三角型的玫瑰紅布餐巾立放在餐盤中;餐桌中央的圓形玻璃器皿中,燃燒著紅蠟燭;紅蠟燭的旁邊插放著一瓶精致的鮮花,釋放出一種高貴的優雅。在這種氛圍下,黃燕禁不住看了看自己的休閑裝束:白色涼拖鞋,紅色緊腿褲,米黃色蝙蝠衫, 覺得自己就是個下裏巴人,來到這陽春白雪之地,好象如此地不般配。她想,能配得上這種地方的,應該是昨晚在雙麵夜市,大鵬為自己買的那件耦合色無袖圓領真絲長衫。她收了收裸露的腳趾,攏了攏卷曲的長發,挺了挺脖子,掩飾好內心的尷尬,和張達站在入口處等服務生帶位。
這時,有個穿黑色燕尾服的侍者輕盈地走過來,用悅耳的男中音, 說:“歡迎二位光臨,請隨我來。”張達一伸手,紳士般地做出一個女士優先的請字,黃燕便踩著一字步,隨著侍者,來到一張四人方桌的麵前。 隻見侍者優雅地放下兩本精美的菜單,微笑著問:“請問二位想吃點什 麽?”張達看了看黃燕,對侍者說:“黃小姐是第一次吃法國西餐,我想點幾樣特色法國菜讓她嚐嚐。”然後,張達一邊看菜譜,一邊說:“黃小姐,咱們今天就來個大餐快吃,你要是不介意,我就點了。”黃燕點點頭, 表示沒有意見。張達把菜譜一合,象背順口溜似地說:“前菜,來個黃油鵝肝片;湯菜,上法式洋蔥湯;主菜要三樣:薰三文魚沙拉,鋦蝸牛和帶骨小牛排;甜點就來個巧克力慕斯;最後上兩杯咖啡。當然,上兩杯開胃紅酒。好,就這些,菜請上得快些,不用拘於形式,我們還有事。”
黃燕見侍者去送單了,有些麵帶難色地說:“張總,我不怎麽喝酒的。”張達撫摸了一下那插花的瓷瓶,說:“哪有吃法國西餐不喝酒的! 沒關係,不醉人的,不管怎麽說,開胃酒是不能免的。”這時,張達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電話顯示,輕淡寫地按了掛機鍵,沒有接。隔了不到一分鍾,電話又響了,張達臉上現出少有的尷尬,他聽了電話。對方是個女聲,說:“你今天還過不過來呀?”張達壓低了嗓門說:“我現在正忙著呢,呆會兒再說吧。”說完,就想掛電話。可對方又說:“你不來沒關係,但你答應我的條件,什麽時候能結算呀?”黃燕隱隱聽到對方的聲音,覺得好生耳熟,隻是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聽過。這時張達竭力平靜地說:“等秋的宣言拍攝完畢,我就跟你結算,你的使命還沒完呢。”說完,就掛了。
靜謐的餐廳,除了柔和的燈光,就是高山流水般的琴聲。張達肆無忌憚地上下打著黃燕,問:“黃小姐,今年芳齡?”黃燕沒有直接回答 他,隻是說:“標準大四女生的年齡。”張達說:“那應該是二十一二歲。 我記得這個年齡,象牙塔,一切似乎都是那麽美好,但某一夜間那所有的美好,又都突然成了灰飛煙滅。”黃燕皺皺眉,沒聽懂張達在說什麽。 她可以感覺到,張達進入了一種往事的狀態。兩人沉默片刻,張達又問她: “黃小姐有兄弟姐妹嗎?父母在哪兒高就?”黃燕拖過桌上的花瓶,從裏麵抽出一朵白色的小花,不屑一顧地說:“怎麽,張總,每一個為你工作的人,還得報家譜不成?”
正說著,侍者把兩杯紅酒端了上來。張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說: “不用,我隻是好奇而已。”然後,他端詳了黃燕許久,用一種似乎在乞求肯定答案的口氣問:“黃小姐不是迫於父母強加的責任或家庭的經濟壓力才舍身加入戰旗的吧?”黃燕一邊聞著那白花,一邊挑眼看了看張達, 打岔般地說:“啊,這花真香。”沒有得到答案的張達,下斷言說:“我猜你家肯定還有兄弟姐妹,而且你的家境一般。”在張達執著的追問下, 黃燕一邊漫不心地把那白花放回花瓶,一邊也嘬了一口紅酒,說:“張總,哪有象您這樣,直言不諱地當著一個女生的麵探聽她的家私的?虧您還是在女模堆裏混的人呢!”
黃燕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暗想:這人可真是自做聰明!我父母可就我一個獨生女兒!我媽是文工團的大提琴手,我爸是樂團的指揮。你管 得著嗎?!這時,黃燕才發現,張達的眼睛雖然仍停留在她的臉上,但那神思已飛向了不知名的遠方:那是一種癡狂,一種尋求,一種認證。黃燕好象突然明白了方才張達的一係列發問,實則並不是衝著她來的。張達隻是在借黃燕做一個替身,幫助他進入一種貪戀的往事狀態。黃燕感到張達的心中有一張網,有一把尺,但她卻不知那網因誰而結,也不知那做標準的尺子到底是何人。
黃燕從長城飯店的法餐廳出來,覺得腳下象踩了棉花一般, 頭又熱又漲。剛才在餐桌上,她壯著膽子,不僅喝了開胃酒,還品嚐了白葡萄 酒和甜酒,來體驗張達所說的“法國大餐以酒調味的”獨特。她覺得從此自己可以在學院當眾誇口了,“法國大餐也不過如此。”張達見她走得高 一腳低一腳的,就伸手去摻她。開始的時候,黃燕還拒絕摻扶。她用殘留的一點理智提醒自己:千萬不能醉啊!那張達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這時,她的耳邊響起了大鵬的聲音:“燕兒,你的身體,現在隻屬於你自己。 但是,等咱倆結了婚,它就是屬於咱們倆人的。在那以前,誰也不能碰。” 隻是,這聲音不是從嘈雜的雙麵夜市傳來,而是來自漫無邊際的遠方。後來,逐漸地,她感到她的神誌被逼進一扇門:她知道自己上了車,張達在一旁說著什麽;她好想聽,卻聽不懂;緊接著,那管理神誌的門越開越小, 到最後,竟完全關閉了---她昏迷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