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錯亂年華》第二十二章:接受條件往前衝

       黃燕和劉大鵬從雙麵夜市回到外語學院，已是近晚上十點了。在女生宿舍的樓下，幾隊情人戀戀不舍地在吻別。大鵬牽著黃燕的手，說：“燕兒，這個周末，我很忙，必須把這次采訪的報道趕出來，下周見報。所以， 明後兩天，你自己過吧。不過，你想我啦，可以隨時給我打這個。” 說完，從口袋拿出一個嶄新的手機。黃燕眼睛一亮，一把搶了過來，說： “你什麽時候換新手機的？”大鵬說：“出差前。”黃燕愛不釋手地說： “多少錢？”大鵬沾沾自喜地說：“報社配的，不要錢。這次，報社準備了三款手機樣式，讓我們這些主編挑：這一款是基本款，免費。但如果選了另外兩種高檔款，就要自己補錢。”黃燕迫不及待地問：“大鵬，這個周末，能不能借我用用？”大鵬麵帶難色地說：“不行。這次，報社對手機實行了包幹製：每個月，隻包一百塊錢的月費，超過的得自己付。”黃燕撅起小嘴，把手機還給大鵬，佯裝生氣地說：“你原來的那個手機，我也沒亂用呀！還不是你的朋友多，自己打得多！”大鵬見黃燕發小姐脾氣了， 心一軟，說：“好好好，讓你用。不過，你答應我，別亂打電話給別人。” 黃燕莞爾一笑地說：“誰周末找我？大鵬，你放心吧。我拿著它，就不會有人打擾你。你呢，就可以專心致誌地寫你的文章，不是嗎？” 

        這時，大鵬又覺得那種熟悉的被打敗的得著感在他的心中作祟：大鵬覺得他在外是無敵的強者，可就是在這個燕子麵前，屢屢做敗將；不僅如此，每次做了敗將，他才有一種重新抓住她的感覺。劉大鵬把手機遞到黃燕的手裏，說：“拿著。我想你了，就打它找你，省得你一天往電話室跑幾次。”黃燕又拿過那隻閃亮的新款手機，欣賞著，她保證道：“我隻接你的電話。大鵬，你知道嗎，我們學院隻有幾個女生有這種新款手機，而且，都是男朋友送的。我呀，要讓她們知道，我也有，也是男朋友給的。” 大鵬看見黃燕因為他的某種擁有而炫耀和驕傲的樣子，心裏既感動又得意。 他在黃燕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說：“好，回去吧。這個周末，咱們手機上見。周一一大早，我過來取手機。” 

        大鵬走了，黃燕就輕快地進了女生宿舍樓。她走過電話室，見還有人在排隊等電話，便停下來，下意識地把大鵬的手機放在耳邊，裝出一副聽電話的樣子，惹得電話室的人都瞅她。突然，等電話的一個女生隔著電話室的大玻璃窗在叫她：“喂，黃燕，你買新手機了？能不能讓我看看？” 黃燕側臉一看，原來是室友尹帆，就走了過去，不屑一顧地把手機遞給她看。尹帆接過手機，邊看邊說：“挺不錯的。但你知道嗎？這一款是基本款，雖然剛上市不久，就已過時了，現在大家都在搶購華麗款呢。”黃燕一聽，頓時聯想到剛才大鵬說的公司給預備的三種款式，就知道尹帆說的是真的，她覺得臉上燙燙的。她本想用大鵬的手機作為炫耀的資本，沒想到這基本款竟帶給她的是尷尬。這時，和尹帆一起等電話的一個象是新生模樣的小女生輕聲問：“她是誰呀？”尹帆說：“你們剛進校的，還不認識她，她就是兩屆係花的得主，英語係的驕傲，四年級的黃燕。”然後， 尹帆對黃燕說：“這是我的小老鄉，今年剛入校。還想父母呢，我來陪她給她父母掛個長途。”尹帆見黃燕不說話，就把手機還給她，有口無心地說了一句：“喂，你男朋友，是報社的名記者，讓他給你買個華麗款的唄。”說完，對那小女生說：“小佩，快，該你了。” 

        黃燕接過手機，覺得心裏有隻爪子在撓她的心：那是雙麵夜市做的那個冒險決定。她回轉身，象夜貓一般，出了宿舍樓，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急匆匆地從雙肩背裏拿出張達的私人電話名片，鬼使神差地按下了電話號碼，隻聽對方說：“喂，哪位？”黃燕的嗓子眼發幹，呼吸急促地說： “是張達，張總嗎？我……是黃燕。我考慮過你的條件了。我願意……不， 我自願……”張達聽了黃燕近乎是戰戰兢兢的承諾，說：“你不用緊張， 我不會傷害你的。那好，明天，中午十二點，我去外院接你。”黃燕馬上說：“你千萬別進到學院來，咱們就在學院的南門外麵見吧。”張達簡短地說：“那好。不見不散。”黃燕說：“不見不散。” 

        黃燕打通了張達的私人電話，開始感到自己已向背叛的深淵邁了關鍵的第一步。“管不了這麽多了。”她對自己說。她不再願意把自己的名字跟“基本款”和“被淘汰”這些個字眼掛鉤。此時，她想得到“秋的宣言”代言人冠冕的欲火和大鵬對她炙熱的愛火雙雙對燒，將她的忠誠吞噬。 她決定做一個雙麵女人：就象那自己鍾愛的雙麵夜市，既有品味又有功能， 誰又能說它是糟踐的呢？ 

        黃燕回到三樓宿舍的時候，女生宿舍已熄燈了。宿舍的室友們都拉上了掛簾，睡了。黃燕躡手躡腳地放了書包，小心翼翼地往上鋪爬。突然， 聽見秀秀從下鋪悄聲在叫她：“燕兒，你怎麽才回來？！大鵬下午來找你， 你是不是跟他一起出去了？”黃燕從梯子上下來，鑽進床簾，坐在秀秀的床邊。宿舍裏黑黑的，隻有一點點月光透過窗簾的兩邊，吝嗇地照進來。 此時，黃燕覺得，黑暗真好，因為她不想讓秀秀看見她的臉------這張將說出一連串謊言的臉。秀秀問：“怎麽樣，今天在戰旗？”黃燕興奮地說：“我選上了！多虧了你給我連夜趕繡的白紗，他們都被我鎮住了，包括那個張達。”秀秀欣喜地說：“真的？燕兒，你真行！那你的廣告什麽時候開拍？”黃燕說：“他沒說，但應該很快的。”秀秀又問：“那，你告訴大鵬了嗎？”黃燕把手放在自己的嘴上，“噓”了一下，說：“還沒有。剛才我倆去了雙麵夜市，我沒告訴他。”秀秀不解地問：“為什麽？你不是說等有了消息，就要告訴他的嗎？”黃燕在黑暗中詭秘地說：“不急。等 這事全成了，再告訴他。”秀秀不解地問：“你不是選上了嘛！戰旗是個大公司，還變卦不成？！”黃燕半真半假地說：“戰旗雖大，但全在張達一人的掌控下。我想，還是等代言人廣告全拍出來以後，再告訴大鵬吧。” 

        她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想：對不起，秀秀。我已經接受了張達的裸像條件，一個你和大鵬絕對不允許我去的條件！但是，我選擇了往前衝， 去冒這個險，這是我一輩子的機會！對不起，秀秀……恐怕從此，連你也會在我的秘密之外了。想到這兒，她說：“謝謝你，秀秀。替我瞞著大鵬。”秀秀歎了口氣，說：“我總覺得你應該盡早告訴大鵬，他一直很在乎你拋頭露麵的。”黃燕拍了拍秀秀的被子，說：“沒事。等‘秋的宣言’廣告拍出來，就是我不告訴他，他也會知道的。”她爬到上鋪，打了個哈欠說：“明天，咱們可以好好睡個懶覺。然後……” 她心裏說：我還得去見張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