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 [7]

從此，我家的後院就成了老虎的野外樂園。這片野地的建立，倒是為三個利益群體同時帶來了便利：對林，剪草修園的工作量幾乎少了三分之一。我家的房子是個老宅，故院內前後左右的花草林木眾多；說實在的，每到春夏，按園藝的標準去修剪那一簇簇“愈剪愈發”的灌木，真是一種負擔。如今，後院所有靠牆的灌木草叢不用剪了，林覺得爽快多了！對我和孩子們，沒時間帶老虎出去散步的時候，能看他在後院自由自在地奔跑，和自然相交，也彌補了我們對老虎的一份歉疚；對老虎，那似乎才是他真正的家園，是一個用藍天和大地搭成的天然舞台，在那裏，老虎可以盡情的舞蹈和歌唱，還可以捕捉獵物。

有一段時間，我發現後院時不時的有幾根殘缺的鳥翅膀，帶著幹紅的血跡，心中震驚：難道是老虎殺的生，撲了鳥來吃不成？帶著懷疑和好奇，我便開始隔窗偵察。原來，鄰居家的樹冠搭到了我家的院牆內，也不知那是一棵什麽果樹，總是傳來陣陣的鳥語花香；偶爾，就有那麽一兩隻調皮的鳥兒，離開那果樹的芳香，飛到我家這邊，在草地上棲息時，被躲在灌木後早已虎視眈眈的老虎瞄準，不幸地成了他爪下的祭品和口中的獵物。原來，這文明世界的後院，也暗藏殺機，按著自然的選擇，演繹著弱肉強食的悲劇！

我證實了老虎的獸性，內心很是掙紮：一方麵，我心疼那些無辜被戮的過路鳥客；一方麵，看見老虎吃完野物，嘴邊掛著羽毛，滿足咂嘴的樣子，又不忍心斷了他的野餐。哎，老虎呀，老虎，你真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你是我的虎子，我愛你就象愛一個孩子，你在野生世界謀生，我這個做外婆的該不該管教你呢？還好，那些小鳥漸漸變聰明了。不久，我發現它們變得隻是在濃密的花葉間嘻鬧吵嚷，不再問津我家的草坪。我思忖：難道這就是大自然在動態的掙紮中不斷地達到和諧與和平？

雖然不是軍犬，老虎好像有著嚴格的組織紀律性，他把自己的樂園分了功能區：健身區，練兵區，聽音區，瞭望區，娛樂區，休息區，還有大小便區。健身區，是他奔跑的草坪；練兵區，是他打洞磨爪的橡樹下；聽音區，是那塊通往旋轉樓梯的高台；瞭望區，是旋轉樓梯上帶鐵欄杆的二樓平台；娛樂區，是他盡情翻滾的花草叢；休息區是後門的門檻兒；大小便區，是。。。。。。各個區的混合使用。

在這些區域中，老虎最喜歡落腳的地方就是二樓平台的瞭望區。我家住城裏，晝夜的街景都是精彩的都市故事。在那裏，老虎有時一坐就是一個小時，表現出一種縱觀天下的情懷：四周的鄰舍，對麵的大街，街角的加油站，穿梭的車流，還有過往的行人，盡收眼底，一覽無餘。他在上麵瞭望，也在沉思，似乎充滿了疑惑：我是誰？為什麽來到人的世界？為什麽會在人間找到了喪失已久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