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家裏窮,三天兩頭揭不開鍋。秋天來了,媽媽就給我個小簍和小抓鉤,跟我說:地主們都把糧食收回家了,你該到山裏頭去攬簍子常果,咱一家四口也好過冬啊。我就喊上幾個地主家的孩子,來到莊稼地裏,玉米花生大豆都已經被收割了,地裏隻剩下一垛垛的玉米秸,勤快的地主,會陸陸續續地把玉米秸用牛車駝回家,粉碎了喂牲口,也可以做引火燒炕煮飯,懶惰的地主們,就把玉米秸撂在地裏,腐爛了,做肥料,塵歸塵,土歸土。
花生地是被收拾的最幹淨的,地表麵基本見不到花生,就是地主,家裏也沒有餘糧。花生比其他糧食珍貴,產量不高,但是渾身都是寶,主要用途是榨油,榨油的副產品是花生餅,花生餅可以人吃,但主要是和在飼料裏喂豬,豬吃得黑壯,年底被殺上席。在農村,一切就是圍繞一個吃字,民以食為天,講得就是像我這樣吃不飽飯的農民。
攬花生真得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活,坐著不行,地潮濕,蹲在不行,一站起來頭昏眼花,趴著不像話,跪著也不吉利,小孩不忌諱,我都是跪著,一邊刨地,一邊跪著往前挪,經常都是小夥伴們的簍子裏很快就有成果,我簍子裏啥都沒有,不過我實在是太餓了,一邊攬,一邊就吃了。小夥們這個群裏流傳著一個傳說:地老鼠的洞裏有無窮盡的花生,如果能找到一個地老鼠的洞,一個冬天吃的花生就夠了。所以,我基本吃花生吃得大半飽以後,就開始溜達著找老鼠洞了,東溜溜西瞅瞅,看到野花,摘下來,就往頭發裏插,一天很快就過去了,老鼠洞沒找到,簍子也是空的,頭上可是滿滿的一頭花。回家路上,地主家的小夥伴們看我可憐,就會把花生分我一些,也好讓我回家好交代,但是回家一頓打還是跑不掉,我那一頭的花和一頭二尺長的頭發,全都絞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媽媽都是拿著一把梳子,在後邊追,我捂著頭在前麵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