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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nd by me

(2020-01-05 15:09:34) 下一個

我一口氣把The Body這本書讀完了。這是斯蒂文金的一本“兒童”讀物,寫得是四個12、3歲的孩子,暑假裏偶然間,聽自己兄弟說:不遠的鐵路旁邊,一個12、3歲的孩子,在鐵路旁邊采藍莓,被火車撞死了,body就在鐵路旁邊。他們興奮不已,如果他們成為第一個發現body的人,他們就會成為風雲人物,被小夥伴們視為英雄,而且還有可能上報紙頭條。開學後,就有了值得吹噓的話題,他們的事跡將被小夥伴津津樂道,久久不息。這個想法,讓他們坐立不安,立馬卷起鋪蓋卷兒,有一個還偷了父親的手槍,就上路了。徒步走了兩天,在半路上露營了一晚上,body還真得讓他們給發現了。發現後,心情也沒有像原來想象的那樣興奮,而且開學後,他們也不願意跟小夥伴們提起這件事,因為他們明白了,死去的孩子,不是睡著了,而是不會再醒來了。這個故事的結局就是這樣子。

為什麽我能一口氣讀完,因為我10幾歲的時候做過類似的事情。你說,也是跟body有關嗎?答案是:是的,真得跟body有關。我小時候住的那個村,東西兩麵,兩座山,遙遙相望,西邊那座山叫做“西山”,東邊那座山,不叫“東山”,叫做“方山”。之所以被稱為“方山”,據說是因為這座山從上方看,呈方形。那時候,家裏窮,吃了上頓沒下頓,每逢假期,家裏更是青黃不接,炊煙不起,我媽媽就跟我說,你自己到山上打食去吧。沒辦法,我隻有兩個方向可以去,東方或者西方。這一次,我選擇了東方的山,方山。

我現在記不清當時選擇去方山的原因了,是因為聽說那裏有個body,還是到了山頂後,才聽說有body了。方山離我也就幾裏路的距離,但是在10幾歲孩子的眼裏,那是好遙遠的距離,走路半天才能到山頂,方山在當時的我的眼裏,不亞於現在的喜馬拉雅。一路到山頂,沒有任何曆險,經常去,如履平地。山上種了很多的桑樹,一大片的養蠶農場。駐紮著雷達兵,巨大的雷達隨風轉動。還有兩個防空洞,這兩個洞,在和平年代裏,成為了愛探險的孩子們的“水簾洞”。

這一次,我被告知,一個防空洞裏有一個body!那個時候,聽說哪裏有意外死去的人,譬如有人在水庫裏出了意外,人們會不遠萬裏地趕過去,就為了一睹body的遺容。那時候沒有電視,沒有網絡,人們的強烈的好奇心,純粹是閑出來的。孩子的好奇心更是如藏在心裏的一萬條蟲子,不一條條地釋放出來,是不會長大的。

繼續說body的事情。這個body是怎麽進了防空洞的呢?一個說法是,這個人想不開,鑽進去,喝了藥。另外一個說話比較嚇人,說是被殺。不管是哪一種,我們要負責找到body。幾個孩子如往常一樣從正門進了防空洞。這一次,洞裏比以往更黑暗,溫度更低,讓人瑟瑟發抖。我記得,一個大一點的孩子發現了牆壁上有一個隻有一個人能鑽進去的小洞,他鑽進去,一霎兒功夫後,出來跟我們說,body就在裏麵。我跟其他的孩子,麵麵相覷,沒有了進去親眼看body的勇氣。他說,我們去跟這裏的雷達兵報告情況。我們當然不會從防空洞的正門出去,我們是一定要爬嵌在牆上的鐵釺子,從防空洞的“井口”爬出去。這個防空洞,是沒有人來維修的,牆上的鐵釺子搖搖欲墜,踩上去,水泥嘩嘩地落。仗著孩子們體重輕,還沒聽說過有孩子爬著爬著掉下去的。現在想起來,我都有點後怕,彷佛是看著一個10幾歲的小姑娘,一步一步顫顫纓纓地往井口爬。我真想拉住她,告訴她,真得好危險。我的故事的結局也沒有什麽讓人振奮的,回家不敢跟父母描述,跟小朋友也是很少提過,因為這事讓我做了好多年的噩夢,複述給小朋友們聽,隻能加深噩夢的重現。

說起這個故事,不得不說上個周發生的一件事情。病人高血壓,三個月沒有服藥,突然一天人事不省,腦溢血,離去。器官捐獻,決定采兩個腎髒。從醫生宣布病人心髒停止,到開刀,隻有5分鍾的有效時間。從把病人推進手術室,扔到手術台上,醫生”哢哢哢”的拉開腹腔,3分鍾完成。手術40分鍾結束,取出兩個腎髒,裹上冰,把body裝到袋子裏,推進地下室,塞進大冰櫃,一氣嗬成。這期間,大娘眼睛都沒有眨過,心都沒有抖過,什麽原因?全仗著小時候爬防空洞的經曆了。

恰巧今天早晨我說起了昆丁和科恩兄弟的電影的迷人之處,在於他們組織故事情節的偶然性和不確定性,結局又是所有的偶然性事件導致的必然性。當年我爬防空洞的時候,我會想到今天我會偶然地讀king的書嗎?我會想到當年練成的膽量,造就了我今天謀生的方式嗎?我會想到我會看懂昆丁,讀懂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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