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拾遺：老大是這樣煉成的

一、



飯桌上哥哥講起他當年下放的軼事。
他高中畢業，剛到生產隊時，一個地頭蛇青年帶了一批人，將他在長江堤壩上攔住。
小林，我們來摔個跤。
我不會摔跤，就不摔了吧。
就是玩玩，來，你摔不摔！
好吧，那我們就摔著玩玩。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咱們就摔兩跤。不管誰輸誰贏，就兩跤，怎麽樣？
好，兩跤就兩跤。
第一跤，哥哥贏了。
地頭蛇從地上爬起來，漲紅了臉就要撲上來。
不急不急，我們還有一跤才能分勝負。
第二跤，趁地頭蛇一個用勁的動作，哥哥就勢倒下，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爬起來。
眾人都看到了，兩人不輸不贏。
摔跤手們心裏自知，水平高下。
不久，隊裏一個手勁最大的人，非要和哥哥扳手腕。
兩個人拚盡全力，僵持不倒，握手言和。
經此兩役，生產隊男青年的老大，產生了。

二、



生產隊之間常互相走動。這日，哥哥發現他放在蚊帳裏的書不見了，那是別人借給他的小說，還沒看完。詢問之下，有人說隔壁生產隊的小單好像翻過他的床，可能是他拿走了。
哥哥問清小單的住地，連夜趕去。小單是個回鄉知青，舅舅是那個生產隊的大隊副主任。他就住在舅舅家。
“小單，我那本小說是不是你拿的？”
“是啊。”
果然是他，還怕不是呢。
“你承認就好，我還怕你不認呢。你看完以後還給我吧，我還沒看完。”
“不在我這了。”
“那在哪？如果是我的，你拿去就拿去了。可這是別人借我的，我得還呀！”
“我給XX了。”
XX是江對麵一個生產隊的、方圓幾十裏最厲害的人物。
“那你去找他拿回來吧，我真的要還人家。”
“我怎麽去找他？你要書，就自己去找他要。”
“我要是認識他，我肯定去了。不過我不認識他，還是你去找他要吧。小單，我們都是知青，別傷了和氣。”
“我要不回來，你自己去。”
“既然這樣，你跟我到門口去一趟。”
“到門口去幹嘛？”
“我們兩個打一架，不是你倒，就是我倒。我要是倒了，再不找你要書；你要是倒了，就乖乖把書還給我。在你的家門口打，不算欺負你吧？走！”哥哥一拍桌子，拎起小單的領子就往外走。
小單頓時慌了，答應第二天還書。哥哥答應他，明晚來取。
回去跟隊裏的男孩們一說，大家都說單刀赴會太危險，要跟哥哥一起去取書。
哥哥說，你們都別去，否則後患無窮；我一個人去，沒事的。
第二天，哥哥去取書。
一個很機靈的小個子還是跟在他後麵去了，說萬一有事可以回來通風報信。
到了小單住地，果見他一個人老老實實坐在屋裏。哥哥拿了書，對他說：“我們現在兩不欠，以後還可以做朋友。你要是有什麽想法，那我們以後就井水不犯河水好了。”
後來哥哥才發現，書中間被撕掉了兩頁。書已拿回，撕兩頁就撕兩頁吧，不跟他計較了。
但一個如此不堪的人，是不會不計較的。不久，小單製造了一個機會，要置哥哥於死地。

三、



一個和哥哥從同個城市下放到當地的知青，在小單他們隊和人起了爭執，把一個小孩踢到水裏。雖沒出事，但眾怒是犯下了。小單趁機造謠，說是哥哥幹的。他糾集了30多個人，帶著棍棒，當天晚上來找哥哥報仇。
那個真犯了事的青年當天回城了，而哥哥那天則去縣城辦事，剛回來。
大家都已睡下。這時候聽到外麵有人叫：“小林，快出來，X書記叫你去開會！”
哥哥迷迷糊糊爬起來，咕噥著，怎麽這麽晚了還開會。
哥哥旁邊鋪的小夥子來的時間比較長，對周圍的人更熟悉。他說，這聲音好像不是我們隊的人。
外麵又在叫了。哥哥趕緊穿好衣服，到屋門邊喊道：“誰啊？進來說吧！”
但那人不肯進來。
這情形看著不妙。哥哥取來一根又長又粗的竹篙子，和一個手電筒。
他用竹篙用力把門“啪”的一打，哐當一聲，跳閃出來。
“什麽人？出來說話！”
沒人應。
哥哥一邊往前走，一邊用手電筒四處照，說些明人不做暗事、有事好商量、革命青年光明磊落之類的話。他看到屋外柱子後麵都躲著人。他來到一根柱子前，用竹篙猛一敲，手電照射之下，看清是公社書記的兒子。
“你來這裏幹嘛？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麽要來暗算我？”
小單和其他人從柱子後麵走出來。哥哥釘住小單，跟他對質，問他為什麽冤枉人。
這時哥哥隊裏的人也都來了。事情解釋清楚，人證俱在，一場力量懸殊的生死之戰化解了。
那晚，如果哥哥悶在屋裏不應戰，或者一竹篙刷下去開了打，都是死路一條，不死也廢了，而且後患無窮；後來的“天之驕子”，肯定會與他無緣了，命運將是另一種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