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初夏到仲秋,我的CD中隻播放著一個人的歌:Leonard Cohen(萊昂納德•科恩)。
這個季節,野花在原野上瘋狂地生長,天空中變幻著豐富的色彩。時而晴空萬裏時,陽光如油潑辣子般傾瀉;轉瞬烏雲低垂,電閃雷鳴;更有層雲疊巒,白練舒卷。無論是疾馳在空曠的鄉間,還是蹭行在擁塞的車流中,當身邊響起Cohen的歌,我的思緒總被帶得很遠。
不知道讀者您是否熟悉Leonard Cohen這個名字和他的作品。我最早聽到Cohen的歌,還是出國前在省城的小巷裏翻找打口碟的時候。不過那時,他沉鬱的音樂,低啞的嗓音,和CD封麵照上,嘴邊那兩道深深的法令紋,對於我似乎缺乏吸引力。對於文藝而小資的年輕人,諸如Beatles, Bob Dylan這樣英俊而又有著鮮明文化符號特征的人物,似乎總是更富有殺傷力。此後聽了多年西方流行音樂,口味還算寬泛,我卻一直不太了解Cohen,也沒有很留意過他的歌。幾個月前很偶然地,從圖書館的CD架上挑出一盤他的精選集,一聽之下仿佛被子彈擊中,從此沉迷而一發不可收。
說起來Cohen的名氣不可謂不大,在歌壇絕對算得泰鬥級的人物。這位剛剛屆滿80歲的歌者迄今共出版了14本詩集和歌選、兩本小說、13張錄音室專輯、13張現場演唱、紀念專輯與合輯。他的歌曲在許多影視作品中出現,在全球被翻唱錄製超過2800次,向他致敬的著名專輯就有7張,其中包括Sting,U2的Bono, Tori Amos,Elton John,Billy Joel,Suzanne Vega,R.E.M.,James,Nick Cave,John Cale, Don Henley等等大牌音樂人。他是格蘭美終身成就獎得主,入選搖滾樂名人堂。數以百萬計熱愛他的歌迷遍布全球。
但是Cohen 卻從來不是人們印象中那般的超級偶像,大紅大紫,名聞天下。他始終遊離於主流音樂圈之外,做著注定小眾的音樂。與別的搖滾巨星歌星相比,Cohen的道路非常獨特。他來自加拿大的蒙特利爾,出身於一個有極強宗教傳統的猶太人家庭,年輕時是一個才華橫溢的詩人,然後成了一個頹廢的作家,靠著一點遺產和文學獎金,在愛琴海的小島上,過了好些年波希米亞式的生活。不過走遍天下,文學總是很難養活一個詩人。34歲時,Cohen首次站上Newport Folk Festival的舞台演唱自己的歌,並從此成為一個詞曲作者兼歌手。這以後的幾十年,Cohen 作為歌壇最獨特的一道風景線,影響了至少兩代聽眾與歌手,成為一位令人仰望的樂壇大師。Cohen的事業如日中天,個人的精神卻一直抑鬱,混亂而壓抑。90年代中期,他突然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隱入寺廟修習禪宗長達5年。就在人們以為Cohen 已經退隱,江湖隻留傳說的時候,他卻再度出山,推出新一批力作。因為幾十年積蓄被多年好友加經紀人席卷一空,年逾古稀的Cohen 不得不在世界各地頻頻巡演,這樣的不幸卻成了歌迷們的萬幸,也迎來他事業上新的高峰。他的嗓音更加低沉粗礪,作品更加深刻而震撼,他個人的魅力也更為深厚而綿長。
我開始聆聽的,正是這個時候的Cohen.
如果說聆聽Cohen是一種難得的心靈享受和體驗,那麽寫出聆聽的印象和感覺卻是一樁艱難的工作。在我的理解中,Cohen由許許多多的側麵構成,也許隻有畢加索式的立體主義畫筆才能描摹:性感色欲的情人,頹唐憂鬱的詩人,浪漫遊吟的歌者,憤怒掙紮的犬儒,虔誠自省的信徒, 幽默優雅的老者,睿智深刻的哲人……在Cohen的作品中,你可以觸摸到這一切。他的歌,就好像是一段段獨白,講述著自己的故事,咕噥著世間的不平,抒發著人對神的思考。
Like a bird on the wire
像隻站在電線上的鳥兒
Like a drunk in a midnight choir
像個午夜裏放歌的醉漢
I have tried in my way to be free
我以我的方式,享受自由
Like a worm on a hook
像條釘在鉤上的餌蟲
Like a knight from some old fashioned book
像位古書中走來的騎士
I have saved all my ribbons for thee
我保存著所有的綬帶,隻為給你
If I, if I have been unkind
如果我曾經無情
I hope that you can just let it go by
希望你莫計較,讓它隨風而去
If I, if I have been untrue
如果我曾經無信
I hope you know it was never to you
希望你能明白,那從不是對你
But I swear by this song
但我憑借這首歌
And by all that I have done wrong
和我做錯的每一件事發誓
I will make it all up to thee 我願全力補償給你
Like a bird on the wire
像隻站在電線上的鳥兒
Like a drunk in a midnight choir
像個午夜裏放歌的醉漢
I have tried in my way to be free
我以我的方式,追求自由
在我看來,Cohen的歌,無論從歌詞,音樂到演唱,都非常出色,或許當得起“詩樂歌三絕”的評價。
我曾經很熱情地向身邊幾位朋友推薦Cohen的歌,他們聽後,多半用狐疑的眼光看著我:“你喜歡這樣的歌?”的確,在此之前,我最喜歡的是抒情女聲,從Celion Dion, Sarah Brightman到蘇芮,黃綺珊,音色天籟技巧出眾,或優美或酣暢的表達,總是回腸蕩氣。Cohen與她們,卻幾乎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隨著年紀漸長,他的音色越發偏於蒼老晦暗,唱法上有時還顯得有氣無力,一開始聽或許會感覺有點單調壓抑,並不輕鬆。甚至有朋友直言不諱地說:“嘔啞嘲哳難為聽。”但是如果靜下心來聆聽就會發現,那真是非常獨特的聲音和演唱。Cohen的音域很窄,卻是在常人難以到達的男低音區(G1-A4),磁性深厚,音色極具辨識度,演唱中幾乎不用任何技巧,一個人將他的感傷娓娓道來-- 你仿佛看得見那個著粗呢西裝的男人,聞得到他身上混合著酒,煙草和濃咖啡的氣味。正如一位歌迷所說,“沒有人能像Cohen那樣演繹他自己的歌。”
Cohen的歌曲,在Vocal(聲音演唱)方麵非常值得稱道的一點,是女聲和音的運用。從最早的Jennifer Warner 到後來的Sharon Robinson , Webb Sisters,總有一些出色的女聲為Cohen做背景和音,她們的聲音柔靡又清麗,妖嬈又聖潔,與Cohen低沉磁性的男聲配合在一起,反差強烈卻極為和諧,產生了奇妙的魅力。這在他的情歌作品中,表現得尤為突出。
與此類似,Cohen 的作品,在音樂上也富有鮮明的個性。該給他的音樂風格貼個什麽樣的標簽,人們往往莫衷一是。我認為從形式到靈魂,Cohen 的歌曲都屬於folk rock(民謠搖滾),而作品的內容和氣質更接近ballad (民謠)。 他的歌曲,調式多半很簡單,如Cohen常常自我調侃的,隻用三四個和弦;通常沒有非常catchy的旋律或節奏,但是韻律非常好。也許是因為他多年旅歐的經曆,Cohen的作品中,地中海式音樂的影響隨處可見。他作曲傾向於簡單化,編曲卻十分追求豐富,除了搖滾樂隊中通常的吉他,貝斯,鍵盤和鼓,Cohen會引入很多其他的樂器,比如班卓琴(banjo),曼陀鈴,西班牙十二弦琴,薩克斯管,電吹管等等,使得伴奏音樂層次豐富,華麗輕快而樂觀,豐富了歌曲本身的情緒。在現場演唱時,往往還會加入大段的樂器獨奏(solo),給聽眾以更多的驚奇和音樂享受。
聽Cohen的歌,我總覺得,仿佛奉一杯陳年的威士忌在手,聞香加品味,豐富的感受層層疊疊,非一語可道盡。而這其中最出色,令人難望其項背的,永遠是Cohen詩一般的歌詞。
謝謝您的留言!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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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say I took the name in vain
I don't even know the name
But if I did, well, really, what's it to you?
There's a blaze of light in every word
It doesn't matter which you heard
The holy or the broken Halleluj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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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depth (or should I say viewpoint) from his Judaism background.
Somehow the song always reminds me of being a Chinese is not that b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