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東非6:馬賽人,在傳統和現代中穿梭》
若敏
大多數白人在生活中都是努力不讓意外發生,也很習慣與命運做抗爭。但黑人們與命運永遠都是友好相處,他們一生都被命運女神死死地控製著。在某種程度上說,對於黑人,命運女神就是他們的家,就是小屋裏那熟悉的黑暗,是深深地埋在地下的莊稼根上的黴菌。
土著人不喜歡和別人對比,他們頭腦中根本就沒有這種意識。連結在他們和大自然中間的臍帶還沒有徹底斷裂。他們隻在月圓之夜舉辦恩戈麥鼓舞。月亮女神竭盡全力使自己處於最佳狀態,他們則盡心盡力跳最美的舞蹈。非洲大地在溫柔皎潔的月光中沐浴、遊泳,而土著人則為這片皎潔增添了一些炙熱的紅。
---《走出非洲節選》
2023年8月30日清晨,鬧鍾響了,我馬上跳起來,穿好衣服。透過陽台的玻璃門,看到厚厚的雲層和隱隱約約的一片紫紅色的曙光,應該是看不到日出了。讓我驚奇的是,看到閃亮的湖,靜謐的湖水和遠處半明半暗的山,像一幅畫卷徐徐展開。
踏進非洲的夢想,源於1992年在赴美飛機上看的電影【走出非洲】,這片土地是人類與動物自然共處的棲息地,也是動物世界的最後一處淨土。在這裏,放飛自我,體驗野性,愜意舒展,交付本心。
必須誇誇波布非洲給我們訂的酒店,【Ngorongoro Serena Safari Lodge】是恩戈羅恩戈羅位置最好的酒店之一,最讚的就是帶著露台的房間,如同觀景台。站在那裏,恩戈羅恩戈羅火山口如夢似幻的美景,盡收眼底,一覽無餘。我打開露台門,四下張望,確定沒有大象,才走出去。
早晨,依然是自助餐的方式,豐盛美味。Check-out後,我們就驅車離開了恩戈羅恩戈羅自然保護區的山頂。
位於坦桑尼亞北部的恩戈羅恩戈保護區(Ngorongoro ConservationAera)緊鄰塞倫蓋蒂國家公園,之前屬於塞倫蓋蒂的一部分。為什麽有些地方叫“國家公園”,有些地方則稱為“自然保護區”。
根據網上的資料,兩者是不同的。國家公園比保護區的保護規定和限製更加嚴格,最重要的一條:國家公園內不允許有居民居住,保護區則可以。1957年坦桑尼亞政府把恩戈羅恩戈羅從塞倫蓋蒂分離出來,單獨劃為獨立的自然保護區,代價之一是把居住在塞倫蓋蒂的馬賽人都強製性地遷移出來,允許他們在恩戈羅恩戈羅或者保護區外的區域居住。
車沿著盤山公路往下走,不一會就來到遼闊的大草原。恩戈羅恩戈羅自然保護區裏散落著很多馬賽村莊,馬賽人在大自然中放牧生活,野生動物和馬賽人的牛群、羊群相處在同一片土地上。司導說隻有馬賽人可以在保護區的路上行走,遊客如果下車是會被罰款的。路上看到幾個放牧的馬賽人,有的會向我們揮手,有的駐足觀望,眼裏充滿了好奇。
沒過多久,司導Rashide就帶我們拐進了一條小路,他說,帶我們去馬賽人(Maasai)的村莊看看。馬賽人是東非大草原上的遊牧部落,他們還保持著原始且獨有的生活方式。
遠遠就看見山坡下被荊棘環繞著的十幾個泥草屋,一群紅色人影佇立於柵欄門外的空地上,那裏有一棵巨大的合歡樹,很醒目!Rashide 說,馬賽人的村落都在空曠的原野上,要遠離叢林,因為叢林裏有動物出沒。
我們一下車,就有一群人圍過來,領頭的是一個高大英俊的馬賽男子,他說著流利的英文,先跟司導握手,接著對我們表示歡迎,自我介紹英文名為John,是酋長的長子,在城裏讀大學,因為還在假期,又會英文,故回部落給父親幫忙,做接待工作。
馬賽男子穿著紅底黑條的“束卡”,一塊布圍腰上,一塊布斜披在肩上。記得來非洲之前,波布非洲的盈盈專門發來了穿衣指南,提到衣服最好是卡其色、大地色,不要穿紅色或者藍色,怕招來動物,【走出非洲】電影裏的演員,也是以卡其色和白色為主,所以,我沒有帶一件顏色鮮豔的衣服。看到馬賽人的打扮,便心生疑慮。
問了John為什麽馬賽人穿紅色,他解釋說,馬賽勇士遊走在東非大草原上,手持木杖身披火紅,彪悍勇猛,保護著族人和牲畜不被野獸攻擊。曾經他們在成人禮前要捕獵一頭獅子,以證明自己像獅子一樣勇猛,因為禁獵這個傳統已經不複存在。不過,馬賽勇士依然是草原上獨特的榮耀,獅子見了這獨特的火紅色也許會繞道走,也許會過來鬥一鬥。聽他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幸虧沒穿紅色。再一次強烈普及一下,去東非大草原,為防止意外,最好不要穿紅色和其他引起動物注意的鮮豔顏色,要防患於未然。
馬賽人的視力特別的好,遠遠看見我們的車,就召喚村子裏的婦女們出來歡迎我們。馬賽女人最醒目的是脖子上圓盤一樣的珠飾。我和Cynthia一下車,就被圍上一個大披巾,脖子上就被套上重重的圓盤,被拉著一起蹦跳起來。John要過相機,表示他會給我們拍照。
十四個身披紅衣或者藍袍,手執木棒、身形高挑的年輕人,排成一條縱隊跨著獨特的步伐、齊聲喊著號子走了過來,繞了幾圈後圍成半圓,開始挨個表演“旱地拔蔥”,原地起跳,直上直下,個個毫不費力跳起來。Jack和Jeff也被邀請下場起跳,分別站在跳高冠軍的兩邊,一試高下,跳得挺歡。男人在跳高的時候,女人圍成一個半圓形唱歌,加油助威,我和Cynthia也加入他們的隊伍,跟著哼唱,亂跳一通。我注意到排隊的形式是男左女右。
馬賽人的彈跳力驚人,而且跳起來的時候根本不彎膝蓋,筆直地跳向空中。John說,跳得越高的男子越受女孩子的喜愛,可以娶到漂亮的妻子。這麽喜歡跳高,使得馬賽人的身材很好,又高又瘦。
之後馬賽人又開始踩著步點一邊行進一邊唱歌,聽不懂唱得是什麽,Jack和Jeff也在他們當中。John將手中有點彎頭的用黑木製成的木棒遞給Jack,他說這是頭領才能拿的東西,你可以暫時做一下頭領。這個特別的黑木棒,可能用了一些時間,很光滑,觸感很好。
接著,馬賽人又給我們表演了“鑽木取火”。 這是指硬木棒對著木頭摩擦或鑽進去,靠摩擦取火。聽說過中國古代“鑽木取火”的傳說,可是卻從來沒有親眼所見。沒有想到在遙遠坦桑尼亞的馬賽人部落,竟然見到了。
那天上午陽光明媚, 在太陽的照射下,馬賽人的黝黑膚色和豔麗服裝形成高濃對比,顯得更加迷人。
接著,John帶著我和Jack,Jeff和Cynthia跟著另外一個會說英文的馬賽人去參觀他們的家。
走進村莊參觀,馬賽人的村莊是由樹枝和牛糞混合泥土砌成,半人高的房子沿著荊棘圍牆排成圓環,John帶我們彎腰鑽進一個弧形的小門,隨即低頭拐彎進入一片漆黑的房子,我什麽都看不見,停了一下才慢慢看清屋裏的一切。John讓我們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這是兩平米左右的“客廳”兼“廚房”,中間是一堆熄滅的炭火,沒有任何家具。客廳兩旁是兩個房間,各有一張床,上麵鋪著牛皮,除床以外沒有任何空間。John抱著他的兒子,給我們介紹,一張床是他和妻子的,另外一張床是孩子們睡的。
房間裏不僅黑暗,而且有濃濃的煙味加上牛糞的味道,實在令人不舒服,如果有幽閉恐懼症的,不建議進去參觀。這是我目前見到最簡陋的住宅,不敢相信,在二十一世紀,還有人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心中已經感恩很多次了。
我急切地走出了房子,一眼望去,其他房子內部結構應該大致相同,因為這些房子的外形完全一致,都是半人高、直徑約三米的圓柱形。
我問John,他在城裏讀書住在學生宿舍嗎?他回答:是的。我不敢想象,他接受了文明世界的一切,還會回到這裏居住?他說,他的酋長父親有15個老婆,他的目標是超過父親,雖然,他現在隻有一個老婆和一個孩子。
John說,馬賽人的飲食以牛羊肉、奶、和牛血組成。他們喜歡喝鮮牛血,從牛的脖頸處割開,每頭牛隻取兩升血,再用泥巴把牛的傷口糊上以防止牛死去,所以馬賽人會養很多牛,每頭牛輪換著取血。他常常把鮮牛血和鮮牛奶混在一起喝。這是什麽滋味,不敢想下去。
馬賽部落不再打獵,他們以放牧和采集為生。擁有牛越多,越富有。隻享受牛奶和牛血,而不殺牛和賣牛。馬賽的男人隻負責放牧,女人要生孩子、蓋房子、照顧孩子、采集植物水果、製作衣服。簡單來說,男人隻需要積累資產(牛),女人做一切。馬賽人還飼養羊、驢和狗。他們有時也吃羊肉,驢子主要用來搬運東西,狗則是他們放牧和看家護院的幫手。馬賽男人的主要工作是放牧。天不亮,牧人就驅趕著牛羊外出了,他們被允許進入恩戈羅恩戈羅火山口內放牧和尋找水源,但不能在火山口內過夜。
到了晚上,牧人們會把部落村子的大門用枯樹和荊棘堵死,讓牛群聚集在村子中央,馬賽部落實行一夫多妻製,男子可用10 頭牛換一個妻子。在坦桑尼亞當地,一頭牛市價400 美元,也就是說,娶妻的成本是4000 美元。村莊中央用荊棘樹做成籬笆,作為牛圈。周圍是他們自己簡易的房屋。房屋用木材搭建框架,再用樹木和幹草編紮房頂,然後用牛糞摻水塗牆壁和頂棚。
接著John帶著我們繞到村後,進入馬賽市場,一個圓形的木架子上擺著待出售的商品,擺攤的就是唱歌跳舞的馬賽男女。John指定我們不同的家庭站在不同的攤位前,大概為了公平。商品有非洲木雕,彩色小珠子串的手鏈、項鏈。價格比住得五星酒店裏麵的禮品店還貴,質量也差很多。
這時,John對我們說,馬賽人生活得很苦,但是從來不接受捐贈,你們買他們的東西就是對他們的尊重,也是一種捐贈的形式,果然,John在文明世界的熏陶,抓住了我們的弱點,Jack挑了幾樣東西,加上John給他的酋長手杖,一共300美金,那一個手杖就要了200美金,Jack說,就當是捐錢了。(手杖並沒有帶回來,而是留在了肯尼亞機場)
買好東西後在村口集合,導遊指著遠處的一間有門用樹枝圍成的房子說,那是馬賽人的學校,我帶你們去看讀書的孩子。
學校裏隻有一個老師,3到7歲的孩子大約有20個,孩子們見到客人就開始唱歌,純真的歌聲動聽,他們都有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拍照,還會擺姿勢,一點都不害羞,估計,每天都會見到這樣的遊客,已經習以為常了。
Cynthia將提前帶來一個紙袋的零食發給孩子們,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教室黑板上板書的是英文。黑板上還有最簡單的加減法。我們跟孩子們合影拍照。
然後,跟John說,應該用買賣的收入,把學校好好整修一下,John 連連點頭,會不會做,就不知道了。旅遊業是馬賽人的主要收入來源。真希望他們能夠好好改善生活。
馬賽人曾流傳著一個古老說法:“我們右手持長矛,左手持圓棍,就不能再拿書本了。”但隨著時代變遷,很多馬賽人的習俗已發生了很大變化。現在大多數馬賽人的孩子都去附近的學校上學讀書。
John說,還有一些馬賽人依然不願意融入現代社會,而是流連於一望無際的草原,和那些野生動物一樣風餐露宿。就這麽與世隔絕,不被迅速發展的科技所吸引,也不被紙醉金迷的生活所迷惑。不過,John也提到,有一些受教育的馬賽人會留在城市工作,也不願意回到村莊。這就是現代文明和傳統文化在馬賽部落的衝擊吧。未來的馬賽人會何去何從?馬賽文化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消逝嗎?我在心裏留下了問號,拭目以待吧。
電影《White Masai》,寫一個來自瑞士的女孩科琳娜,在肯尼亞喜歡上一個馬賽勇士克廷卡,跟著他回到馬賽部落。她看到馬賽勇士圍在一起喝牛血,那一刻的表情很複雜,愛其實也很難跨越巨大的文化鴻溝。四年後,她不得不帶著女兒逃回瑞士。隨後,將自己的親身經曆,寫了五本書,並成為全球百萬暢銷書作家。她的結語是,在一段關係裏,不論雙方的背景,能當自己最好。
離開馬賽村莊後,在去塞倫蓋蒂的路上,我們拐去奧杜威峽穀Olduvai Gorge,它被稱為人類的搖籃,因為在峽穀的遺跡中發現了多處早期大約在200萬年前的能人的遺跡和遺骨化石。補充了由古猿進化成人缺失的“鏈條”。
考古學家相信人類是生物進化的產物,即現代人和現代猿有共同的祖先。但人類這一支係是何時、何地從共同祖先這一總幹上分離出來的?什麽是分離的標誌?原始人類又是何時、何地轉化為現代人的?無人能夠給出準確的答案。
非洲起源說強有力的證據是,“露西”的完整的顱骨和肋骨化石。她是在1974年時在埃塞俄比亞阿爾法穀底發現的,這個生活在320萬年前的“露西”被很多考古學家稱為是人類的老祖母。
查了一下資料:從猿到人的四個演化階段的化石,即南方古猿、能人、直立人和智人,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進化體係,印證了達爾文關於人類起源於非洲的這一推斷。其次,確立了南方古猿在整個人類演化係統中的地位,使得南方古猿的生存年代與遺傳學家通過DNA研究計算出的人猿分離時間更為接近。最後,人類的演化過程比原來想象的要複雜得多。在相同的時間範圍內,南方古猿的幾個種群同時生存,但隻有一個種群向人屬的方向演化,而其餘的最終都滅絕了。這說明人類的演化是按照“樹叢”(bush)的方式進行的,而不是按照傳統的直線狀方式進化的。這一點對於豐富生物進化理論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可惜博物館不開,我們在紀念碑前仔細看了說明,就離開了。旅行還要繼續,塞倫蓋提大草原就在前方。
(完稿於2023年11月2日星期四 美國亞特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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