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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文提到30年前上海的同事們要看我的笑話,想起那時候因我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活態度,確實經常有被期待看笑話的時候,隻是每次都讓人失望了,包括一次我自己打算讓人看笑話卻出乎意外的把事情辦成了,那就是我買了一輛自行車,一輛有很多故事的車子。
在我大學的最後一年,哥哥買了輛新自行車,我立即繼承了他的舊車,工作後就騎去了單位。那是一輛男式鳳凰車,我個子不高,坐在車上不能輕鬆地腳掂著地,而且穿裙子上下男車不方便,所以一心想要一輛女式車,還自不量力的想要鳳凰女車!
那時候買鳳凰車談何容易,要有票!我家無權無勢,我想不出到哪裏去弄票子。後來,老天可憐我,在某個月的幾乎最後一周,讓我得到了一張鳳凰車的票子,必須在當月買車,要不票子就過期了。我估計那位朋友也是隻有機會在最後時刻拿到票。
我告訴哥哥有一張鳳凰車票,要買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哥哥說下星期二有空,可以一起去買車。於是約定了星期二上午10點還是11點在上海市第一百貨商店自行車櫃台碰頭,不見不散。
我曾在辦公室裏說過期望有一輛女式自行車。開始時是隨便說說,因為我知道自己沒有弄票子的“路子”。後來願望開始有點強烈,但依舊不報什麽希望。同事們有時笑我做夢,我也真認為隻能是個夢,就順著他們的話說著玩,這玩笑一開就開了半年,直到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星期二那天我非常興奮的在辦公室宣布,我有票了!我向組長請假去買車。本來這消息是能把某些人的嘴堵住的,可是當同事問我想買什麽車時,我口開狂言說要一輛鳳凰女車,於是又招來一潑冷水。小山東的話很有代表性:“小姑娘又做夢了!”我知道這不能怪別人,我自己也認為是白日做夢。我工作的地方離上海市第一百貨商店非常近,走路才十多分鍾。在過去的半年內,我去第一百貨的自行車櫃看過不下十次,從來沒有看到過鳳凰女車有貨。拿到票後的一周內我又去看過幾次,包括前一天,依然是沒貨。要實現我這個願望,除非出現奇跡。可我的想法是,你問我想買什麽車,我當然是告訴我“想”買的車。買不到是另外一回事。其實我還有個想法:既然有人總等著看我的笑話,那就滿足一下某些人的“願望”吧!
我離開辦公室去和哥哥會合,路上許了個願:請給我一個奇跡吧!
心誠則靈啊,我到了自行車櫃台後,看見那裏齊刷刷一長排幾十輛鳳凰女車!那話怎麽說的?機遇總是青睞心靈有準備的人 : )
哥哥單位離店比較遠,騎車大約要40 分鍾,可他遲到了40分鍾!原來那天風非常非常大,他頂風過來,辛苦極了。來不及休息,哥哥立即就開始挑車。他非常耐心的一輛車一輛車地測試,全神貫注地聽大軸轉動時的聲響,花了近一個小時,為我選下了一輛車。
和哥哥道別,我騎上車回公司。剛一上車,我不禁心頭一顫 -- 這輛車那個輕啊!不知該怎麽形容,那輛車就仿佛是為我量身打造的,坐在上麵,怎麽騎怎麽舒服,特別是輪子的輕巧,不親身體驗無法懂得其中美妙的感覺。
那時單位裏年輕人中有車的不多,而我又是同時買了月票的,不是每天把車騎回家,所以經常有人找我借車。幾乎每個人還車時都會說“你的車真輕啊!騎起來舒服極了!”對熟門熟路的,大多時候是我人不在場,給個車鑰匙。但也有不認識我的車要帶著去取車或是我人正好在場的。記得至少有三個人,車子騎出去五、六米遠後又轉回來,隻為對我說一句“這車舒服極了!”還有一位,車子溜出去幾米後,打住,回頭愣愣的看著我,不說話,但我完全讀懂了,就是被我的車子震住了!
唉,這麽好的車,出了次車禍!幸好老天長眼,邊上貴人相助,沒把我的腿賠進去。
那天跟著家裏那位去辦個什麽事,他車技好,走得快,我在一條隻許走自行車不許走機動車的小道上被一輛卡車堵住了。那卡車司機一定是吃了藥了,沒有任何預兆,也不看看後麵有沒有人就開始倒車了。我與一位小夥子處在相同位置,眼看就要被卡車撞倒了。我大叫,周圍也是一片驚呼,司機停止了倒車。我們試圖讓開,但剛剛動了一點,司機居然再次往後倒。這時那位小夥子已經移到了卡車外側,而我卻正好處在卡車後輪位置。在慌亂的避讓中,我們兩人都倒地了,他直接在地上,而我是半邊身子被夾在他和我的自行車之間。被自行車夾著,眼看著卡車後輪以慢鏡頭的速度朝我的腿壓過來,我卻無力脫身。那一刻,我對自己說,今天我的腿是完了!然後就像做夢一樣,或更像靈魂出竅,我就看著自己已經被卡車輪子上部接觸到的腿也是以慢動作滑開了。。。
說實話,我當時沒有馬上明白是怎麽回事。司機直到闖了禍才如夢方醒,下車來查看:我那輛車的三腳架和後軲轆都被碾走形了!我盯著我那丟棄在地上的自行車變形的部位看,而我看見的,在那上麵還橫著我的右腿,腿的上方是那惡魔似的卡車輪子!在那之後相當長的日子裏,我腦海裏總是有那張車輪即將碾上我的腿的圖片。事實是,我的腿確實已經被碰到,還碰出了一個烏青塊!
司機不分青紅皂白對我破口大罵,我試圖理論,但邊上忽然就圍上一堵牆似的人群,而且全都是幫司機說話,真是奇了怪了!見我如此劣勢,剛才一起倒地那位小夥子也替我罵人,好像還出了髒口,並和幾位路人替我出了些點子,告訴我,地上卡車的刹車印非常明顯,不怕卡車移位等等。於是我決定不去管卡車的動靜,也不與任何人爭論,就原地等家裏那位回來找我,那時可沒有手機這樣的好東西。我一邊等,一邊回憶,準備向警察描述事故的前因後果,同時也留意那司機在胡說些什麽。這時候我才意識到,在我最危險的時候,是邊上也已經倒地的小夥子硬把我從兩輛自行車中拉了出來!他自己也是半躺著的,沒把子力氣怕是拉不動。我轉身尋找救腿恩人,卻是早不見蹤影了。我居然連個謝字都沒說!
也不知等了多久,我的那位終於回來找我了。他一看就明白了,這卡車是在自家廠門口準備進廠,難怪開上了這不能走車的道呢!我們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他們人多勢眾,根本無法理論。找警察吧!
警察來了,沒費什麽口舌就讓卡車司機閉嘴了。壓的是我的後輪,地上印記也很清楚,沒什麽可說的。好像記得警察提出讓該廠賠償我一輛車,但不是太確切了,估計因為那車的樣子不像是還能修出來。但我一口回絕,我不相信賠給我的車子也會有這麽神奇。後來是選擇了廠方負責修車費,外加補償我45元折舊費的方案。我又提出一定要到我們公司門口的“小劉修車攤”去修,因為同事們都說小劉的技術一流。(現在回憶,我可能當時沒理解對所謂賠償一輛車的意思。我當時的理解是給我一輛車。現在想也可能是給我車票和錢。如果是那樣的話倒是可以接受的。但我對這個選擇的記憶真的不是太確切,唯一清晰的是我看著自己那輛自行車,想著是哥哥替我百裏挑一選出來的,那個心疼啊!)
小劉不負我的重望,車修好後,居然感覺不出什麽不同。於是這車又繼續為我服務,直到我出國。臨走時,我得知一位閨蜜正想買車,就送給了她,並反複對她說,不要嫌這是倆舊車,你買新的都不會這麽好。好像閨蜜的心思不在這上麵,她反複說的是不好意思就這樣接受我一輛車。我就告訴她我已經拿到過折舊費,可以了。
後來,。。。唉,就沒有後來了。這位閨蜜的日子是越過越好,多少年前就開上了寶馬,在寶馬之前還有過無數輛汽車,我那雖神奇但已跟不上時代的自行車早就不見了,希望是送給了懂得並珍惜其價值的人哦!
P.S. 寫這文的時候我就想,也許拿了我車的閨蜜早忘了這回事了。果然,她讀了這篇博文後,開玩笑說“你怎麽沒給我啊?”我回答:“你,你,你,。。。就是給了你啊!”
唉,我們都老了,這記憶真是沒法說。還是為那輛車惋惜。千裏馬所以成千裏馬是因為出現了伯樂。現在回想,借過我車的好像都是男性。也許女性這方麵比較遲鈍,我那閨蜜不夠伯樂的水平,一匹千裏馬靈魂不再,就變成了隻是鋼鐵的組合。可惜了!
又想起我的車總是充當“公車”的身份不是偶然,大學時那輛舊車也是。“公車”的好處是,總有人替你打氣,甚至擦車,因為實在看不下去了。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前輪撞歪了,但要搞正龍頭會弄髒褲子,我決定就那樣歪著繼續騎,心裏想反正會有人受不了的。果然,馬上就有人借車了,還車時“順便”罵我一句:“你歪著個龍頭也能騎?替你搞正了!”我心裏暗笑。
真的是好險的。如果不是貴人救我,那輪子就是從我右腿的膝蓋和大腿部分壓過,而且左腳也在那個path之內。我連著兩個晚上都做噩夢呢!後來好久不敢騎車,精神損失巨大!
真的不知該如何謝那位貴人,也根本沒撈到機會謝,我當時傻了,沒馬上明白過來。無名英雄啊!大善之人!
謝謝!謝謝!我也真是嚇夠嗆,第一次體會到眼看著危險來臨時那種無力、無助。事後有同事說咋那麽就算了,不趁機詐一筆醫療賠償什麽的。我已經覺得萬幸了,敲竹杠的事玩不來 : )
在我這居然還有沙發一說?應該是很容易拿到沙發的吧?謝謝捧場啦!
你總結得這麽好,我是必須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