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海倫 （三）

Jackie 到底是長輩，處理問題嫻熟婉轉，又切中主題。在同一家餐館裏坐定，“海倫，我們都很關心慶齡先生的故事，邊吃邊說也不妨。另外，L（指我）很忙，她有工作和家庭需要照顧，不能每個星期天往你這兒跑，下次L再來，她會給你帶一份合同，我們三人各一份，我們可以按合同來計劃寫作的進程。”Jackie 的中間人的角色扮演得很有說服力。

秋天的Santa Cruz 風光旖旎，天藍得通透。我們三人坐在戶外，享受暖風徐徐，觀望過往的行人，那情形好象正適合敘述小城故事。

 

“大革命失敗後的孫夫人經蘇聯流亡到德國，由於是秘密進入德國，所以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微乎其微。海倫是其中一個，當時正在德國留學的海倫充當夫人的陪同。 有一天夫人隨身攜帶的手提箱竟然不翼而飛，裏麵裝的都是貴重的細軟，那是夫人在海外賴以生存財務來源。為此鬧得媒體大肆渲染。幾個月後手提箱又完璧歸趙。此事表麵像是一個偷竊案，但聽起來更像是狗仔隊為了暴露宋慶齡的身份的炒作。”

那一段時間，海倫作為宋慶齡的陪伴，與夫人一起在歐洲旅行。海倫在不同的時段分別在巴黎和柏林讀書。

……

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聽到了關於第一夫人宋慶齡的故事。

幾周之後在Jackie  的安排下，我帶著一份事先準備好的合同來到了海倫的家，在場的還有一個叫Mai 的美國女人。不難想象Mai 是Jackie 特意安排得。令我難堪的是我和海倫都是中國人，都說雙語，卻需要一個白人用英語從中調解。當我把合同攤在桌子上時，海輪說: “寫書就寫書,幹嗎還要簽合同？”

我沒有回答，海倫的態度證實了我對她的猜測。

“我本來並不想寫書， 都是Christopher 的主意，他整天纏住我,讓我給他講故事，還給我錄像……” 海倫進一步解釋。

如果找個借口不再理會海倫,事情完全可以不了了之。偏偏來了個認真的Christopher，偏偏有個不負重托，不想錯失曆史見證的Jeackie，偏偏我又傻不愣登的。否則也不至於讓一個年過80的老人在外國人麵前那麽難堪。

 

事情漸漸地被扔在腦後。有一天中午和同事們出去吃午飯，回來時有一堆留言，說有一個叫海倫找我了我好幾次，叫我務必去她家一趟。我以為海倫的健康有了問題，沒等下班就匆忙直奔海倫家。

海倫跟我說：“ 我知道你很忙, 這幾個月來些天麻煩你跑進跑出的，心裏很是過意不去。今天請你來是想對你有個交代。”

海倫參軍之後不久，第二次北伐戰爭失敗，她輾轉到德國留學政治學。在那兒遇到了後來的丈夫。結成伴侶。回國之後海倫成為《大公報》有史以來的第一名女記者，被派到抗日前線特派記者。一年後二戰爆發，海倫在國軍隊中作翻譯兼聯絡員 (liaison officer)。並有一個女兒。聽得出這是海倫比較輝煌的歲月。最大的欣喜是海倫的父親回到她的生活中。家庭的團聚，事業蒸蒸日上。還有什麽讓她不知足的呢？ 有！ 丈夫花邊新聞不斷，海倫用克林頓來形容丈夫的秉性。後來鬧得不但親戚七嘴八舌，堂堂的省府都知道了。這些傳聞不但讓海倫備受困擾，就連她的叔叔---堂堂的省主席也被家事弄得十分難堪。這回可是‘嬸可忍叔不可忍’。叔叔問海倫怎麽辦，海倫在家庭的壓力和周圍的閑言碎語中走出了婚姻。

歐洲戰場捷報頻傳，抗戰勝利近在眼前。國共兩黨的關係也隨著戰勢箭拔弩張。美國加緊對國民黨的軍事支援，重慶來的個美軍飛虎隊的空軍軍官，他的責任是為美國國會作說客，推動軍事支援的進程。人人都知道重慶談判是煙幕，內戰隻是時間問題，但是國民政府對美國來的這個救命稻草還是愛答不理，這讓這隻‘空中老虎’很費解。海倫成了她的救星。國軍的這位聯絡員不但將英語，而且年輕漂亮，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層可靠的消息來源，可以利用叔叔的關係打探真相。原來國民政府嫌這個‘飛虎’級別太低，一個小小的空軍上校來主持兩國合作的大任，好像有點缺乏誠意。於是美國政府就地給他加官進爵，才得以參加與國民政府的高級會晤，從而促成中美合作進一步合作。躊躇滿誌的‘飛虎’不但受到美國政府的連連嘉獎，就連國民政府此刻也刮目相看。海倫自然是功不可沒。他的能力，他的魅力，他的錦繡前程在海倫的眼裏不斷放大著，放大到令她醉迷，海倫墜入愛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