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學 (四)

        媽媽把吃飯的小方桌清理了一下，告訴我以後就在這兒寫作業。於是我攤開我的學習用具，開始了在新家的新的學習方式。

       往日在家每天放學後，我和姐姐總是先在書桌前安營紮寨。媽媽詢問完學校的事，就去忙她的事，等我們做完功課再拿給她檢查。我們很少有機會能逃得過這段時間。即使學校沒有什麽作業，媽媽也會找點事兒給我們幹。我最喜歡聽姐姐朗讀課文。因為有的課文聽她念熟了，等我學的時候就特別容易背。然後我們再按照次日課表的順序把上課需要的用具放進去，這樣第二天就不會丟三落四。

        媽媽給我補了會兒算數。奶奶拿著剛買的烤紅薯回來，衝著媽媽說“讓孩子歇會吧，寫了半天了，誰家象你這麽折騰孩子。”
      “媽， 您以後可不能老慣著她。該說就說，改打就打。這孩子別的都挺好，就是太拗，較起勁來能把人氣死。”
      “哎，我是過了跟孩子動氣的年紀了。小孩家不懂事，別跟他們一樣！像你這麽管孩子，你看都把孩子給管蔫兒了。”聽到這話，我心理頓時暖融融的。媽媽老嫌奶奶沒文化。我沒有覺得奶奶有什麽不一樣。    
     

     開晚飯了，奶奶準備了好幾個菜。“真香！”我忍不住湊到盤子邊。我們和姑姑一家坐下來用餐。奶奶邊給我夾菜邊對我說“多吃點，看你瘦的。”我都已經吃飽了，她還是不停地讓。

        我沒深沒淺地問表弟“ 東福，我今天早晨看見你沒涮牙？你是每天都這樣嗎？”
       “我嘴不臭”他回答。“不臭？等臭了多惡心呀。再說，刷牙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預防蟲牙。”我邊吃邊說。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等把飯咽下去再說話。” 媽媽打斷我。
      我看到姑姑姑父尷尬的表情，知道自己又亂說話了。
      還是姑父出來園了場“你們在新疆的學校也是每天先讀老三篇嗎？”
     我點點頭“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我都已經會背了，還是天天念。”
     “有什麽和這裏不一樣的嗎？“
     “26 小隻要求學生做廣播操。冬天的時候，老師都揣著手站在一邊。財小是老師先做，學生後做。老師們比學生做得認真多了。這才叫為人師表。還有，很多同學住得離學校很近，課間休息他們跑回家找零食吃。”
        媽媽打斷我“你可不許上學時間往家跑。”
      “我知道”我其實並不明白為什麽媽媽這樣要求我。住在烏魯木齊時，因為學校比這兒遠多了。所以從來沒有上課時間溜出學校的情況。
      “東福，為什麽老師都是愛管不管的。 女孩子說髒話，老師好象沒聽見一樣？” 我轉身問東福。
       “你們班的女生是有名的小夜叉。沒人敢惹” 東福不以為然。
      “什麽是小夜叉？”我好奇地問。
       “吃你的飯！” 姑父拍了一下東福的頭。
       “這附近有沒有好一點的學校？”媽媽轉過頭問姑姑。
       姑姑麵有難色地回答。“好一點的學校倒是有，可是太遠了。她這麽點兒，你讓她跑那麽遠？再說，現在都是就近入學。我看過了這一年，等上了中學在說吧。”
      “上中學？我要在這裏呆這麽長時間？不是說等媽媽辦完外公的事就回來嗎？” 我騰地站起來。

      媽媽和姑姑麵麵相覷，誰也沒說話。我知道事態有了變化，而且沒有跟我說實情。扔下筷子跑到院子裏。奶奶和媽媽都跟了出來過來勸我。
     “乖，你爸爸身體不好，你媽忙不過來你們。”
     “忙不過來？我又不是累贅，買菜做飯我都會。我會蒸饅頭，還會擀麵條，今年夏天我給弟弟熱牛奶，一鍋滾燙的牛奶燙在我的腳上，我都沒哭。”
      奶奶鄂然轉過頭看著媽媽，然後又拉著我，“進去說話吧，乖，外頭冷”
     我擰著頭不肯進去。
     “你又來勁了是吧？”媽媽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衝著奶奶說“媽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她要是認個死理兒，一頭牛都拉不回來。讓她在外邊站著吧，冷了她自己就進來了”
奶奶拉我進屋，我知道自己其實永遠也拗不過媽媽，就知趣兒地跟著進去。
    “早點歇著吧，後天你媽就走了，到時咱們去送她。等她回來給你買你喜歡的鉛筆盒。”晚上，我坐在被窩兒裏暖著腳。媽媽過來囑咐我“以後自己的內衣內褲要自己洗。有事兒多問姑姑。”我繃著臉一聲不吭。象等待審判一樣等待著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