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起來是一年前還是兩年前,在youtube上看過一個電視報道的(documentary)試驗,這個試驗是由一所UK的大學(也許是研究機構,記不太清楚了)所進行的,這個試驗是模擬傳染病擴散。試驗以一個距倫敦有相當距離(好像是Swindon)的一個社區為試驗中心,試驗小組征募了大量的自願者,自願者來自該社區及其周邊,遠到倫敦。試驗小組設計了一個軟件,利用自願者的手機GPS,來發現傳染病的傳播範圍和時間的關係。
自願者需隨身攜帶他(她)的手機,軟件被設計成如此:如檢測到已被感染者手機GPS地址與未被感染者手機GPS地址相同,且在同一地址共同停留了一段時間(我記不起來多長時間了,好像是1分鍾),則未被感染者就認為被感染了。
試驗結果相當令人震撼:傳染最初是小範圍,三、四天後整個社區的相當一部分被傳染,而後快速擴散到整個社區及之外,最遠的都到了倫敦。
毫無疑問這個試驗並不能準確地反映所有類型傳染病的傳播過程,因為所有與感染者接觸的人並不一定會被感染,感染比例因傳染性和傳染方式不同而不同。但依據這類試驗所建立的數學模型,應可相對準確地估算出傳染率和擴散度。英國帝國理工教授Neil Ferguson在17日的估算武漢應有1723例肺炎感染,是基於武漢機場的人口流量,武漢每日出入境的人數,境外已確認的感染者人數,及感染者並未去過據說是傳染源的海鮮市場這一事實。然而,武漢機場流量並不是武漢人口,更無法代表人口密度和感染者比例較大的漢口火車站周邊;同時,3300名出境人口並不見得都是武漢人,有些可能是周邊人口,僅經武漢機場出境而已,因此,Neil Ferguson的估算應當是相對保守。然而,Neil Ferguson所列出幾種不同的結果,均較武漢市政府宣布的確診41人高出20多倍,更不用提該病毒早已被人譏笑為隻到外國才發作的“愛國病毒”,點出武漢市政府(中國政府?)試圖掩蓋真相的拙劣手法。
Neil Ferguson報告的公布,迫使武漢市政府不得不大規模提高確認的感染者人數,然而,撒謊者的言辭還會有人信嗎?從文學城中的貼子來看,顯然還會有。
武漢肺炎病毒據說是來自武漢華南海鮮市場所售賣的野生動物,但尚未最終確認。讓我們先認定這種病毒來自某種野生動物,並由其傳染到某一個或幾個在該市場工作的人身上。當這幾個人發病求醫,武漢的醫院檢測到這一未知病例後,當武漢政府決定關閉武漢華南海鮮市場時,假如同時隔離這幾個病患和他們的家屬,這個病毒還會這麽大規模的傳播嗎?當武漢衛健委下發不明肺炎通知時,如果同時作好防疫準備並通知全市市民加強自我衛生,出門帶口罩,對所發現的案例立即隔離,而不是抓“謠言傳播者”,這個病毒還會這麽大規模的傳播嗎?
網上充斥了痛罵吃野味的武漢人或中國人,但我想問一句:假如這次病毒並不是由野生動物傳播而來,而是由其它不知源頭,那麽又該如何?假如下一次是“敵對勢力”的細菌戰或病毒戰,或者中國自己的病毒泄漏,或者是從海鮮而來像上海甲肝爆發且更具有傳染性,而中國各級政府仍像這次武漢市政府一樣,那麽,這個國家又將會成什麽樣?
每當人禍出現,中國人喜歡譴責這個人禍中的個體,不去反省這個製度裏的缺陷:為何這個野生動物市場能夠存在?市場管理做了些什麽?衛生防疫部門有無盡職?從網上登載的照片來看,毫無疑問多個政府部門未能盡職,這種情況在中國是普遍的,並不是武漢市僅有。
我吃過的、僅有的一次“野味”是在越南一家餐館,據說是野豬肉,實在是不好吃。我對吃不講究,對“野味”更沒什麽興趣,但我知道這個世界還是有許多人喜歡打獵,也不拒絕野味。更不用說現今中國,許多“野味”已成為家養,比如鵪鶉,那麽,假如某種傳染病因鵪鶉而發,許多和我一樣吃過鵪鶉蛋的人是否也是反自然反人類罪?是否也是罪該萬死呢?
今天,身在武漢的人民,已感染和正在感染的,正在疫區內為活下去掙紮;未感染的人,則生活在恐懼裏,不知明日他們是否會被傳染,不知生活物資是否能保障;早在政府宣布封城之前已離開武漢的人,在外地,被指責、被辱罵,不允許入住酒店。絕大部分這些人,沒到過那個市場,沒吃過野味,他們隻是被卷入這個人禍旋渦裏,無助地跟隨其一起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