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就是那條魚

親愛的： 昨天晚上一到工廠就得到通知，從今天開始，要上晚六點到早六點的班，上幾天還不知道，也許這一個星期就都是這樣了。 這對於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麽呢？是的，從今天開始，我回到家的時候你已經去上班，而等我去上班的時候，你還沒有回來。甚至連可以通電話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其實即使是按正常排班，我們每天也隻有短短一個多小時的相聚時間。不過我剛剛才發現這一個多小時對我來說有多麽重要——總要問問你今天累不累，跟你一起吃一頓簡單舒適的晚餐、和你說說我自己一天的事，偎在你懷裏親熱一會兒，再互相羅裏羅嗦地叮囑一番，這才能心安理得地上班去。要不然，就總覺得好象少了點什麽。 可惜，現在連這一個多小時也變成奢望了。我們兩個人每天都會回到我們共同的家，卻誰也見不到誰，還有什麽能比這更加貼切地詮釋“咫尺天涯”這個詞的含義呢？ 記得你還沒開始打工的時候，每次我下夜班回來，躡手躡腳地爬上床，總是在躺下的一瞬間，你突然翻過身來緊緊握住我的手，微笑著歎口氣然後塌實而滿足地重新睡去；下晚班時你總是呆在車站對麵靜靜地抽煙，看到我，臉上嘩地綻開一朵燦爛的笑容，我雀躍著向你歡跑過去，待到推開房門，滿屋子誘人的菜香，而你是寧願餓上幾個小時也要等我回來一起吃的；即使是上早班，回家不能馬上見到你，也可以在家給你煮玉米、烤批薩、留你愛吃的東西在冰箱裏，等著你回來看你驚喜的樣子。 就為了這下班以後種種與你有關的心情，上班時有多少苦、多少委屈都可以不在乎了。而現在你每天揮汗如雨的時候，一定也是期待著走進家門的那一刻吧？期待著我如小鳥一般蹦到你身邊，圍著你團團轉，歡喜得不知怎樣才好；或者一邊做飯一邊等著我回來，等我在大嚼大咽的同時不住嘴地吹捧你的廚藝。 可是現在，我隻能每天早上抱著你的枕頭，尋找一絲你昨夜留下的氣息；看著桌上的扶他林，想起你昨天工作時扭傷的胳膊，不知道今天好些了沒有；鍋裏會有你留給我的飯，但是冷了的飯沒有香氣，一個人吃更是味同嚼蠟——我倒寧願是你或我真的出門一段時間，而不是這樣每天回來看著滿屋子你留下的痕跡卻就是看不到你！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些瑣碎得不值一提的事情竟然在我心中占據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以前曾經聽過“相濡以沫”的典故，說是兩條魚，快要幹死了，於是它們就用自己嘴裏的唾液去互相濕潤對方的身體。當時雖然很為這個故事感動，但總覺得要在孤獨無助的情況下才適合用到這個詞，而我自認始終是幸福快樂的，所以那條魚，暫時還不需要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可是昨天夜裏上班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就想起了我們之間很多很多的往事，全都是一些瑣瑣碎碎，卻幾次讓我濕了眼睛。恍然間明白，在這個遙遠的異國他鄉，其實我們都是孤獨的孩子，也許快樂可以和人共享，但是傷心的時候、沮喪的時候、為難的時候、勞累的時候。。。。。。每到這些時候，我隻有你，你也隻有我。 所以你就是那條魚，你用一點一滴的溫暖和安慰滋潤著我的心靈，讓我總以為自己是身處在天堂。現在才知道，其實天堂就是你的肩膀！ 而我，也是你的那條魚！ 我現在很困很困了，但是沒有你在身邊總是睡不沉。你這個時候應該正頂著太陽幹活，帶著滿身的汗水和泥沙；而當你收工回家的時候，我又已經站在隆隆做響的機器前了。回家看到空蕩蕩的屋子，我知道你會和我一樣地難過，所以，讓我的文字陪你吧！我一定要寫完這段話才可以安心地去睡，因為我怕一旦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就又要匆匆忙忙地踏上去工作的路了。 親愛的，我們都要加油！你知道我不在你身邊也會想著你！至少我可以保證，在星期六的早晨，你睜開雙眼就會重新看到我的笑顏——我覺得，那一定是一個有明媚陽光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