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蒼》卷一《前出塞》(完)

一段曆史背後的故事,兩大帝國實力的碰撞,幾位英雄兒女的情感恩怨…… (10月1日二版修改稿完,歡迎對修改稿提出寶貴意見!)
正文

【二版】三 京城賣劍

(2005-10-23 16:25:31) 下一個

段秀實就著涼沁沁的井水擦了把臉,立刻覺得頭腦一清,舒爽極了。唉!總算到京城了!

段秀實從小父親早歿,全靠母親一人守著點薄產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今年四月,段秀實從家鄉出發,進京趕考。臨行那天,母親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起床上了山,到保正寺裏搶上了第一柱香,向法師求得剛開光的玉觀音鄭重掛在段秀實胸口上,“菩薩保佑!一定高中!”然後塞給他兩串天寶錢,“兒啊,小心揣好了,路上壞人多。”年輕的段秀實就這樣被母親送上了進京的路,走出鎮子好遠,段秀實還能看見老母親遠遠的衝自己揮手,段秀實擦了一把淚,對天發誓,不功成名就、給母親討個誥命回來,此生絕不還鄉!

段秀實伸手摸了一下胸前的玉觀音,盈潤光滑的玉片帶著微微的體溫,就像母親的手讓人心裏踏實。玉觀音還在,錢如今卻光了。過瓜州的時候,段秀實碰上個貧苦無依的孤女,因為家鄉遭了水災,一家人全死了。段秀實惻隱之心一起,便慷慨的把自己的大半天寶錢給了孤女,結果自己一路上連客棧也不敢住,勉勉強強支撐到長安,荷包裏已經全空了,一副叫化子模樣。現在想想,去年各地風調雨順,哪兒也沒鬧水災,自己是被騙子騙了。

段秀實撓撓腦袋,“吃一塹長一智,就算買個教訓吧!”他安慰了一下自己,卻沒辦法安慰自己的胃,於是跑到大慈恩寺,本想厚著臉皮撞回木鍾,討個吃飯住宿的地方,沒想到大慈恩寺是高僧玄奘法師當年主持的寺廟,香火旺得不得了,段秀實一進門,就有個小沙彌殷勤的指點他捐香火錢往哪裏哪裏走,這時段秀實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開口討方便了。

他饑腸轆轆的在大街上沒目的的亂轉,街兩旁店鋪林立,行人熙攘,不時還能看見高鼻闊目的胡人駕著載滿貨物的車穿行,一派世界之都的繁華景象。段秀實不由的唉聲歎氣,連胡人都能在長安城裏吃得開,自己從小藝從明師,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卻餓得連碗稀粥也吃不上。其實他要是肯敲開戶人家討個饅頭,或者在飯館裏臨時跑跑堂,也不至於象現在這麽餓得半死,可就是拉不下這個臉來。段秀實總覺得,我乃周瑜再世,怎麽能做那種低下的事,將來出將入相後,萬一被人拿出來這麽一說,可丟臉死了。他卻沒去想過,薑太公當年也曾經在孟津賣過麵,淮陰侯韓信也向人討過飯,大凡英雄都有一段潦倒際遇。

這時,他看見眼前有一家當鋪,顏記當鋪。段秀實立刻認出招牌上的字是當朝書法名家顏真卿的字,絕對錯不了!顏體字他平時不知臨摹了多少遍,再熟悉不過。他從背上摘下包裹,包裹裏除了幾件薄衫,還包著一柄劍,祖傳的寶劍。他站在當鋪門口猶豫了半天,思忖著顏真卿是一代明臣,為官清正廉潔,他家開的當鋪也應該童叟無欺,比別人家牢靠得多。

段秀實傻乎乎在門口站了半天,忽然一陣風來,夥計一聲喊:“小心!”門上的匾砸了下來。

段秀實下意識一伸手,穩穩接住了牌匾。

夥計急忙從梯子上爬下來,連連說:“不好意思!客官傷著沒有?”又聽掌櫃的在裏麵罵:“早就讓你把釘子釘釘牢,一身懶肉,到現在才知道修理,瞧,傷著客人了吧!”

段秀實連忙說:“不妨事,我沒受傷。”然後就被夥計熱情的拉進鋪子裏,敬了杯香茶。

一杯茶下肚,段秀實更餓了,他當下下定了決心,把寶劍取出來,放在櫃台上。寶劍鋒利,劍刃明晃晃,劍柄上的寶石亮的刺人眼,劍鞘卻極普通簡陋,而且劍柄上的紅纓也沒了。

掌櫃留著兩撇小胡子,拿起劍仔細瞧了瞧,又彈了一下,問:“原來的劍鞘呢?”

“不賣。”

掌櫃吐了口氣,小胡子被吹的翹起來,“那可當不了多少錢”,他喚了聲小二:“記——三尺爛鏽劍,沒穗沒鞘,二十貫。”

段秀實一聽,立刻氣得火冒三丈:“什麽三尺爛鏽劍!才二十貫!這不是明擺著坑人嗎?你看看,光劍柄上這個珠子,是真正的南海神珠,至少也值一百貫。”

“現在琉璃粉仿造的假珠子多了,要不你把珠子撬下來,我給你拿到珠光寶氣行鑒定鑒定,隻要證明是真的,我就給你個高價。對了,鑒定費二十貫。”掌櫃不在意的說,“你要是嫌吃虧,不妨上別家當鋪問問去,包管出的價不會比我這兒高。喂,你到底還當不當啊?”

段秀實哪有銀子付鑒定費?而且,他還有一個不得以的苦衷,這柄劍其實是不能當的,尤其不能讓明眼人認出來。他想了想,隻要我這次高中,立刻就有資本把劍贖回來,二十貫就二十貫吧!他艱難的點了點頭。

掌櫃收了劍,開始寫當票。就在這個時候,鋪子後麵的竹簾裏人影一晃,“等等,先別出當票。”一個女人的聲音。

“少夫人。”掌櫃立刻停了手裏的筆,回身恭敬的哈了一下腰,“劍有什麽問題嗎?”

段秀實一聽,立刻嚇了一跳。

卻聽那夫人輕輕笑笑,說:“劍沒有問題。”

段秀實立刻長舒了一口氣。

夫人接著說:“這位公子剛才接牌匾的功夫好不利索,這回進京是來參加武舉會試的吧?”

“正是。”

“佩服!佩服!”

那夫人連著兩聲珠玉圓潤的佩服,段秀實立刻象被人不輕不重在屁股上拍了兩下,馬屁得得,感覺挺舒服,再說,除了自己的娘,他長這麽大還沒被別的女人誇讚兩下。“不敢當。”他嘴裏說著不敢當,頭卻驕傲的抬起來,唰的把手裏的折扇甩開,故作風流的扇了兩下。

“公子可有中舉的把握?”夫人殷切的問。

段秀實有好一段日子苦哈哈被人瞧不起了,如今被人這麽感興趣的詢問自己的才學,小尾巴翹得更高了,搖著紙扇朗朗頌道:“秀實年十三學書,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學擊劍。十六學《詩》、《書》。十九學孫、吳兵法,戰陣之具,鉦鼓之教。今年二十二,目若懸珠,齒若編貝,勇若孟賁,捷若慶忌,廉若鮑叔,信若尾生。若此,可以為天子大臣矣。”

“公子高才!”夫人朗聲讚歎,“掌櫃,取一百兩紋銀贈予公子,公子的寶劍也請拿回去,我家老爺等著公子高中武狀元的好消息。”

段秀實萬萬沒料到天上忽然掉下金元寶來,連忙推辭。

“公子將來必是朝廷棟梁,為國為民辦大事的,我們也是官家,助公子一點飛黃騰達的銀兩也是份內事。公子真要是覺得過意不去,日後當了大將軍再還不遲。現在快去應試吧!”

那夫人說的理所當然,誠誠懇懇的一片心意,段秀實倒不好意思不收下了。他心裏想著,顏大人家的鋪子做派就是不一般,能向報效國家的有誌之士慷慨贈金,真算得上有一國之相的氣度,來日可要好好報答才行。他謝過了夫人,高高興興出了鋪子。

掌櫃朝簾子裏瞅了一眼,心裏納悶,這少夫人一向最會聚斂銀子,不擇手段,今兒怎麽轉性了?還把白花花的銀子往外送,一送就是一百兩!

“你以為我今兒轉性了嗎?”那夫人笑道,“我剛才要不攔著你,那把寶劍到了咱們家手裏說不定是個禍害。”

“禍害?”掌櫃吃驚的問。

“沒瞧見嗎?那柄寶劍華麗得很,華麗到讓人瞧上去忽略了劍本身的價值應該在於它是否鋒利,這麽華美的寶劍劍柄上卻沒有係紅纓,你不奇怪嗎?而且,劍、鞘成套,那年輕武生卻隻帶劍不帶原來的劍鞘,而且怕把寶劍拿去鑒定。你不用腦子想想這是為什麽?”

“少夫人給說說。”掌櫃立刻好奇的問。

“隻有一種可能,那把劍的價值不在是否鋒利,它其實是個擺設,當劍和鞘合在一起,就會湊成一個要緊的擺設,讓明眼人一看便知的擺設。劍柄上沒有紅纓,也是因為劍的主人有意拆掉的,拆紅纓做什麽呢?除非那纓穗子不是紅色的。想想看,全天下滿足上麵這些條件的寶劍隻有一種,黃纓金鞘的——尚方寶劍!再想想,誰如果被皇上禦賜了尚方寶劍,那是何等的榮耀!早把劍高高的貢起來,而且不忘向人炫耀。這人卻生怕別人知道他有這麽一柄劍,看他那個老實樣兒也不象偷來的,所以,也隻有一種可能,那把尚方寶劍是由前朝皇帝賜下的,本朝拿出來,鬧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當然,我這幾句話也是瞎猜,你最好不要多事往外說。”

“原來如此!”掌櫃若有所悟的點點頭,“但,也用不著白送他銀子啊,直接打發走不就得了?”

“我這還不是為咱家老爺著想。咱家老爺什麽官不好當,偏當了個監察禦史,整天參人的官兒,早把朝廷裏那一群爛糟官得罪光了。獨木不成舟,老爺身邊總得添個赤膽忠心、文武雙全的幫手不是?剛才那武生確實有些本事。”

“什麽本事呀?”小丫頭在一旁唧唧咯咯的說,“不就是接住了塊匾嗎?咱府裏的馬官兒也會。”

“那可不一樣,馬官兒能接住靠的是一身蠻力,隻要站在匾下準備好,手上有點勁兒的人都能接住。那武生毫無準備單手就穩穩托住突然砸下來的匾,不經意露了一手名家功夫,那手功夫可厲害的緊,是已經失傳了的楊家托雲手。”

“夫人好厲害!”丫頭尖叫道,“連武功也懂得!”

“嗬嗬——,”夫人莫測高深的笑了半天,“傻瓜,既然是失傳了的功夫,我怎麽可能知道?隨口瞎編個名兒你也信?”

“哎呀!夫人又騙人了!不給你剝瓜子了。哼!”

“嗬嗬——,我要不這麽瞎編,故事能精彩嗎?你沒見隔壁茶館裏那個說書的,故事怎麽來的?”

然後,掌櫃聽見簾子裏麵嘎巴嘎巴磕瓜子的聲音,那夫人嘴裏吃著瓜子,含糊不清的又接著說故事:“其實,這人算得上文武雙全,他不是說什麽‘年十三學書,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學擊劍,十六學《詩》、《書》……’。當年,東方朔向漢武帝毛遂自薦的時候就是這麽說的,東方朔可是驚世奇才。這武生可不光學了《詩》、《書》,還能把《漢書》裏的句子背得爛熟。”

“我瞅著也就是一狂生罷了。”掌櫃說,“太年輕,一看就是個不經事的毛頭小夥子”。

“可不是嘛?”丫頭咯咯笑起來,“還學人家唱戲的搖扇子,可笑死了。”

“年輕怕什麽,老爺調教他兩下不就成熟了?最要緊人要有誌氣。”夫人不以為然,“瞧見他扇麵兒上題的詩了嗎?是李欣的《古從軍行》。現在天下太平久了,人人心裏思安逸,大都喜歡李白華麗的詩句,有幾個人願意‘白日登山望烽火,黃昏飲馬傍交河。’,遭這份罪去?這就是誌氣!”

“傻不楞登的,還誌氣呢!”丫頭刺兒了句。

“傻人啊,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向自己雪中送炭的人。等他高中後,能不念著咱家老爺的恩情,好好報答一下嗎?”

世間人的際遇最是難測,即使這位眼光長遠的少夫人也沒有想到,今天付出的一百兩銀子在若幹年後竟真的救了顏真卿一命。

*****

這位夫人說的不錯,段秀實的這柄寶劍確實是前朝的尚方寶劍。段秀實本來應該姓楊,先祖是和隋文帝一起打天下的頭號功臣楊素,因此隋文帝親手賜了一柄尚方寶劍給他,予他以先斬後奏的大權,後來楊素因謀反的罪名被滿門抄斬,楊家僥幸逃脫出來的人便從此隱姓埋名從史書上消失。

段秀實手裏有了銀子,立刻在街頭連吃了滿滿三大碗油潑麵,然後找了一家客棧,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幹淨衣服,頓時覺得整個人又活回來,於是高高興興走上街頭,這回終於可以仔細品味一下京城的繁華了。

段秀實一路東瞧西看,這個時候正是大街上最熱鬧的時候,店鋪都開張了,張紅掛綠的招牌滿大街都是,唱曲兒的、雜耍的、變西洋魔術的,甚至還有波斯人傳教的,段秀實看得是眼花繚亂,一張年輕的臉興奮的通紅。他從酒樓下經過,難免聽到樓上傳出的歌妓豔曲,段秀實對這些當然沒有興趣,但那傳來的曲子婉轉哀怨,讓人聞之落淚——

“我家住在河埠頭,

年年渡人河那頭,

一盒新鮮荔枝果,

害了我一家三口,

皇上為啥隻見美人笑,

聽不見百姓哭?……”

段秀實一聽,知道她唱的是朝廷用六百裏加急運荔枝的事,心裏不由得歎了句:“沒想到一個歌女也有這等勇氣,敢在天子腳下唱這種犯上的詞。”他正想接著聽下文,忽然樓上鬧哄哄亂起來,接著一團翡翠綠從樓上墜落下來。段秀實下意識一伸手,把翡翠綠抱了個滿懷,低頭一看,卻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生得玉人兒似的,玲瓏剔透,光彩照人,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在段秀實身上一掃,象發現了寶貝似的更大更亮了。段秀實頓時心裏一緊,一顆心立刻咚咚嗆的敲鑼打鼓起來,急忙扭頭想避開姑娘的眼睛,結果頭扭得太過用力,拉得脖子上的筋生疼。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樓上探出幾個人頭,看樣子卻不象官差,更象哪個大戶人家的家丁。

小姑娘從段秀實懷裏跳下來,嬌嬌弱弱的。段秀實心中一熱,起了愛憐之心,不加思索的拉起小姑娘扭頭就往擁擠的人群裏跑,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人山人海裏。一直跑到再也聽不見身後專橫的叫囂聲,那姑娘才氣喘籲籲的叫道:“公、公子,我實在跑不動了,停、停一下。”

段秀實停下來,兩人靠著牆根蹲在地上歇氣,這時段秀實才發現自己還一直拉著人家小姑娘細細的手腕子,一雙小手十根指頭白得小蔥似的,肌膚嫩的好象能掐出水來。段秀實家教極嚴,從來隻知道讀書習武,哪裏跟女孩子這麽親近過,立刻小臉兒一紅,撒開了手。

這小姑娘卻大方,噗哧笑了一下,從懷裏掏出條帕子,伸手上去給段秀實擦了下嘴角,“公子剛吃過油潑麵吧?辣椒沫兒還粘在嘴上呢!”

段秀實臉燙得幾乎能燒開水了,連忙顧左右而言他:“姑娘剛才曲兒裏唱的是真事嗎?”

“哎。”小姑娘答,“公子想聽小女的不平事嗎?”

段秀實重重點了點頭。

“我叫綠珠,還有個姐姐叫紫玉,我們兩人和爹爹原來住在漢口,家裏是長江上擺渡的,一家三口的日子雖然不富裕倒也開開心心。那天,天下著很大的雨,江上風浪很大,本來不該出船的,因為是朝廷的六百裏加急,爹爹不敢耽誤,冒險載了官軍渡河,結果一個大浪打過來,小船翻了,爹爹好不容易把差官救上了岸,又跳進水裏想把裝加急文書的盒子撈上來,沒想到這一去,就、就再沒上來。”綠珠說到這兒,捂著臉嗚嗚的哭起來,“後來——才知道,那盒子裏裝的根本不是什麽攸關天下的文書,隻是給貴妃解饞的荔枝罷了。”

“唉!害人呐!”段秀實歎了一口,又關心的問:“後來怎麽千裏迢迢上京城來了呢?”

“我們姐妹倆兒也沒別的親人。後來,姐姐說,皇上昏了頭了,但朝裏的大人們不會都昏了頭,咱們到京城把自家的故事唱給大家聽,哪位好心的大人聽見了,就能勸勸皇上把毛病改了,爹爹雖然救不回來了,能讓其它船家從此免了這個禍也好。”

“你姐姐能說出這番話來,真抵得上一個禦使大夫啊!”段秀實讚歎道。

綠珠聽了段秀實的讚歎,連忙擦了擦眼淚,勉強笑了笑,“公子這句話我回頭帶給姐姐去。其實,小女子哪懂得那些個國家大事,隻是把心裏的苦唱出來,要是能有個人願意聽,心裏也好受些。”

“我願意聽!”段秀實急忙說,簡直跟發誓似的,他瞧著綠珠淚痕未幹的臉,惻隱之心又起,“不過,你們以後還是別唱了。皇上要是肯聽人勸,早就改了。你們姐妹倆兒也別留在京城了。”他說著掏出五十兩銀子,“姑娘拿去吧,和你姐姐回到家鄉,拿這點錢做點小本買賣。”

“公子,我不能收。”綠珠連忙推辭。

“拿著吧。”段秀實一個勁兒的勸說。

綠珠又推辭了一會兒,段秀實沒法兒,正要將銀子收起來,綠珠忽然把銀子一把抱在了懷裏。

綠珠站起來,抱著銀子不停的向段秀實施禮,“謝公子!多謝公子!”

“不謝!不謝!”

“小女子回去就給恩公立長生牌位!恩公高姓大名啊?”綠珠一邊道謝,一邊後退。

“段秀實。”段秀實癡癡的朝跑遠的綠珠喊道,聖人說施恩於人該不求回報,段秀實此刻卻巴不得綠珠記住自己,他衝綠珠的背影不停的招手。

綠珠轉過牆角,一頭撞上候在牆角的一個紫衫女子,那女子年紀較綠珠大上許多,眉心輕鎖,似乎鎖著人生許多無奈和蒼涼,然而她挺直的劍眉下波瀾不興的雙眼,又讓人覺得即使再沉重的人生她也一樣能夠挑起,無論自己的,還是他人的。

“姐姐,足足有五十兩!那傻小子,幾句話就上鉤!”

“趕快離開京城,別再節外生枝,讓那幫人追上來。”紫玉揣起銀子,拉著綠珠急急朝城門而去。

這時的段秀實對再次受騙上當悠然不知,正美滋滋的暢想著高中武狀元的美夢。正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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