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開始講求實際,可讀的文字實際不多。我還是常去書店翻書,但常感到不甘和失望。科學院園區裏都是從事理工的科技人員,配有少量政工幹部,基本是人文荒漠,人不時會產生窒息感。最多隔一個星期,我就得回大學區一次,喘口氣兒。別說我矯情,人文氣息是健康生活所必需。我所在的研究所才三百號人,在編科研人員中精神失常的就有兩位。一位武瘋,拿刀子四處砍人。另一位很沉靜,文瘋,跟我們在同一個實驗室上班。
在那個壓抑的環境中,病毒以某種方式泄露出來,我不會覺得特別奇怪。
窒息中的人,最渴望氧氣。1999年元旦,八一路人行道還是濕的,急切的步伐帶起深灰的淺泥。我到報攤去買當天的《南方周末》。“這是新年的第一天。這是我們與你見麵的第777次。祝願陽光打在你的臉上。陽光打在你的臉上,溫暖留在我們心裏。”
回宿舍的路朝東,帥府在右手街對麵。的確,陽光打在臉上,溫暖留在心中。那是十年來讀到最好的文字,精神為之一振。
讀過的人都說好,但是不知道是誰寫的。我跟大家一樣,一直以為是主編江藝平先生所寫。多年以後,江先生說,不是她寫的,是沈顥。這才知道有個沈顥,這個沈顥可真能寫。中間再沒讀過他寫的東西。
上一輩人知道,會寫惹禍。再次看到有關沈顥的消息,就不是好消息。他2014年被抓,政府說他以負麵新聞相威脅,對被報導方實行敲詐勒索,判處四年有期徒刑。人們議論,沈顥坐牢,到底是因為他堅守理想,還是背叛理想。中國社會保障新聞自由,中國人民享受司法正義,舉世公認。
最近想起這個人,發現他從監獄裏出來了,出了兩本書。他寫的書可能值得看,我給找來了。一本《人間情書》,打開一看,是本詩集,先放一放。另一本《萬水千山》,從2019年8月12日寫到9月16日,每天既詩亦文,寫他在青藏高原上旅行和做誌願者的經曆見聞,才一個月就寫了28萬字。我是沒本事寫這麽快的,而且他是在缺氧環境中、每天都寫詩——一天不落。
《萬水千山》之前,他是國家的囚徒。《萬水千山》之後,整個國家都成為囚徒。馬丁·路德·金說,“直接影響一個人的任何事,間接影響到每個人。”難道不是嗎?不斷有人說我寫文章含蓄,我隻是不想提那些齷齪的人和事。
沈顥的文字隨性,頭兩天的文字甚至讓我懷疑,他在騙稿費。裏麵居然有這樣的字句,“居然是很驚豔的一個小館子……”“驚豔”一詞的這種用法太過庸常,讓人神經麻痹,讀了不會再產生任何驚豔的感覺,是不恰當的。漢語的真和美,需要大家維護。
如果不是他的詩,我不會再繼續讀下去。
如果你到了一個新地方
一定要嚐嚐那裏水的味道
沏茶、衝咖啡、泡方便麵……
洗澡的時候伸出舌尖
舔一舔,再舔一舔
記住它們
如果有一天你不幸去了黃泉
那裏多麽陌生
你可以嚐一嚐水的味道
那麽你就可以知道
那個地方在哪裏
回家的路有多遠
寫這種詩的人,必定有一顆溫柔的心。在海拔接近三千米的青海格爾木,他寫道:
今晚,我睡在月亮上
穿過惡魔的大氣層
俯視地球,這肮髒的叛徒
有著虛假的藍色
在一個被擰斷脖子的頭顱上
它盲目的臉不停轉動,半陰半陽
月光照亮了一個小小的區域
那裏有我渺小的影子
在這個逼仄的世界,他隻能將憤怒寄存在詩行搭成的儲物間。
綠皮火車經過德令哈,他想起海子和他的詩,就像在廬山,人們會想起太白的《望廬山瀑布》。海子說,“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隻想你。”單戀是痛苦的,他卻寫成了一首美妙的詩。能夠留詩跟當地永久相連,這樣的詩人多幸運。
但我要說,今天,我隻關心人類,不想別的。
在向世界屋脊攀升的過程中,沈顥文字的魅力彌補著氧氣的不足。在戰略要塞格爾木市,他見到了故人——從事環保事業的“綠色江河”創始人楊欣。二十年前《南方周末》的沈顥編輯幫助宣傳楊欣的環保事業,二十年後楊欣的環保組織收留刑滿釋放人員沈顥來做誌願者。格爾木一帶有鹽灘。在那裏,沈顥留下了這樣動人的詩句,“鹽的河流不會流動,羔羊聚集吃草時也是如此。光線太自由了,讓眼睛疼痛。這不是詛咒,是獎賞。”“今晚,請拉好窗簾。不要讓一絲月光漏進來,不要【讓】楊樹、槐樹和沙柳的陰影晃進來。它們是靈魂的假象,奪走人的離愁別緒。”
綠色江河在格爾木市有個驛站。但沈顥要去作誌願者的地方,在唐古拉山鎮沱沱河長江源水生態環境保護站——班德湖觀測站。那裏雖然還屬於格爾木市,但跟市區並不相連,是一塊飛地,離市區有四百多公裏,西南邊挨著西藏。
唐古拉山鎮地廣人稀,麵積4.9萬平方公裏,相當於半個浙江省,但人口總共不到兩千。班德湖海拔高度,有四千六百米。觀測站負責人吐旦是本地人,他家牧場的麵積有24萬畝!青藏鐵路上綠皮火車在沱沱河隻停一分鍾。詩人在那裏下車,到沱沱河大橋旁邊的長江源保護站先適應高原環境。車輛喧囂,河水沉靜,詩人在玻璃屋裏練習瑜伽,到咖啡廳讀書、寫作、煮咖啡。孤獨咖啡廳並不孤獨,不時有人為躲避塵世的煩躁,專門來這兒分享孤獨。“沱沱河的河水湍急,野花都來不及點頭打招呼……像一張砂紙在打磨河床。”
“高原上生活需要一對翅膀,當我們失憶時就能展開。消失的還有我抽絲般的頭痛,肉體已經忘了這地麵也是高空。”這個時候,可以投身荒野,進駐班德湖。高原缺乏氧氣,但有別處缺乏的自由。如果沒有沼澤、陷阱,原野就是最好的路。據說就是司機喝得酩酊大醉,手搭方向盤,車子再怎麽狂奔,也不用太擔心翻車出事。沒有警察、沒有攝像頭,所以沒有酒駕、沒有超速,這份自由,上哪兒找去?
在旅途中,詩人寫道,“隻有關了車廂的燈,才能看見那一群星星。借助這群星星的光,我才發現了另一群。”書中有張照片,是他拍攝的班德湖麵銀河。隻有一汪清水,才能映出漫天繁星。原野荒無人煙,有心人領略的,卻滿是真、善和美。淩晨,月亮和繁星尚在天際,朝霞還沒穿過地平線,他用法壓壺(French press)泡埃塞俄比亞咖啡,用中國身體練印度瑜伽。你從外界獲得什麽,不僅取決於外界的供給,更重要的是自身的吸收。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世界範圍內曆時最長的馬克思主義實踐,原因在於中國文化自身,對馬克思主義是吸收性的。而健康的軀體對於異物,是排斥性的。
觀測站既有經常的、也有短期的工作人員,既有專業人士、也有誌願者。觀測站的主要任務,是在觀察自然的同時,像凡爾賽宮保護文物一樣,虔敬地保護自然。所有可以降解的垃圾,必須掩埋。不能降解的,必須運走。大家的日常,就是觀察、記錄這裏的山山水水、飛禽走獸、水草植被。
這裏看到的,是不受人類幹擾的原生態。飛禽走獸在這裏共存、競爭、廝殺。鸕鶿侵占鳳頭pì tī的湖心愛巢,並將裏麵的蛋搗入湖中,導致原本研究鳳頭pì tī的研究生小陳被迫轉向、開始研究斑頭雁。還有一次,藏野驢把黑頸鶴的蛋給踢進了湖裏。救救孩子。動物世界沒有成文的規則,沒有理性。如果人也不講規則、喪失理性,跟動物就沒區別了。高原上沒有樹,連飛鳥都難得有安全的窩,所以才會發生狼獵殺斑頭雁、狐狸吃小雲雀雛鳥的凶案。
詩人認真學習動植物知識,仔細觀察當地的動植物。但實際上,能夠在如此高海拔存活的動植物畢竟有限。他多次寫到的貼著地麵的草,似乎更像是地衣,一種真菌和綠藻門或藍綠菌的共生體。水是生命之源。班德湖雖然不大,隻有4.5平方公裏,但飛禽走獸。馬、藏野驢、藏原羚、藏羚羊、藏狐、旱獺和白唇鹿常見。草原狼光顧時,全場頓時一片雞飛狗跳。附近班德山上有雪豹和岩羊,一般不下山。
天高任鳥飛。高處空氣稀薄,飛行更加困難,而且缺氧,能適應高原生活、遠走高飛的鳥並不多。飛得最高的,要數高山兀鷲和斑頭雁。高山兀鷲很大,身長可達一米,翼展可達三米,體重可達10公斤。斑頭雁體型較小,善飛,無風時速可達80公裏,日飛行距離可達1000公裏。班德湖是斑頭雁的重要繁殖地,小陳在這兒研究斑頭雁是明智選擇。這兩種鳥都能飛越珠峰,是世界上飛得最高的鳥。藏人天葬,就靠高山兀鷲。
這裏常見渡鴉,是烏鴉裏麵最大的,身長可以超過半米,可以在高寒地帶生活、在雲層上下自由飛翔,屬於比較聰明的鳥類。大鵟【讀kuáng】,實際上就是老鷹,體型還要大,屬於鷙鳥。獵隼,身長半米,也是鷙鳥,瀕危物種,但這裏可以見到。
黑頸鶴算稀客,藏傳佛教中的吉祥聖物。瀕危物種,原因之一是越冬時吃農作物,人類多凶啊。身為動物,要跟人類搞好關係。渡鴉懂,所以鳥丁興旺,沒有生存危機。身為人類,要跟誰搞好關係呢?敢於鬥爭、善於鬥爭,不如和平發展。
人類在這裏生活也不容易。觀測站地處濕地,大型設備進不來,建不了真正的房子。辦公和生活空間由六個集裝箱組成。這裏陽光充足,太陽能基本有保障,可以用電腦。但觀測站隻有中國電信的手機信號增強裝置,信號似有若無,電話、互聯網絕大部分時間都無法連通。這個地方最需要星鏈(Starlink),但它屬於中國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土。如果國家內部愚昧落後,一天到晚強調國家安全便毫無意義。
觀測站就在湖邊、靠近長江源,但湖水是鹹水,飲用水要到離觀測站五十米開外的一處泉眼去抬,而且水質不好。飲水都這麽緊張,洗澡更不可能。實際上當地年降水量接近300毫米,如果有蓄水設備,可以部分緩解飲水問題。另外可以考慮通過太陽能蒸餾,獲取純淨生活用水。人類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怎麽去有效地保護環境呢?
人的感受力,跟人口密度成反比。人多時神經大條的你,在人跡罕至的荒野,會變得格外敏感,能注意到身邊哪怕是細微的每一點變化。你不會錯過,清晨湖邊分離的鳥的翅膀,班德山頂草地上的摩托車痕。你會震驚,路邊整副馬的骨架,曠野中成堆分離的鳥骨。你會讚歎,地上長出紫色的花,傍晚雷陣雨後西天的彩虹。你會好奇,昨天看到的那輛白色吉普裏到底是什麽人,昨夜誰在西北方向用手電筒刺殺黑暗。對每一位訪客,無論是禽獸、還是人類,無論是藏人、還是漢人,你都會覺得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種類之別已不重要,極度的孤獨可以催生格外的友善。在這種極端環境裏,你會獲得對生命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不要以為荒野裏沒有文化。觀測站裏,有專注環境生態保護的誌士、研究鳥類的專業人員、寫電影劇本的文藝青年和練瑜伽、喝咖啡的文人隱士,文化高度密集。吐旦是藏人,但喝咖啡。文化衝突是老調,實際上文化是融合性的,政治才是分裂性的。政客讓人們相信咖啡是西方的,誤以其為東西文化差別的象征,實際上人類飲用咖啡始於非洲,然後流行於中東。意大利和英國曆史上都經曆過排斥咖啡的階段。美國在波士頓傾茶事件之後,改喝咖啡的人才多起來。造成衝突的往往是蒙昧,而絕不是文化。開通的人都兼收並蓄,並不在乎東西南北。“任何一隻蝴蝶都有它特殊的高貴之處,沒有哪種蝴蝶比其他的更加高級。”當然有人說了,東西南北中,黨是統管一切的,黨的領袖甚至可以指明世界發展的方向。這種專製思維,不是真正的文化。
詩人跟那個寫劇本的高歌結伴登班德山,藏人心中的神山。登山的過程,書中描寫很詳細。但上山容易下山難。這一帶八九月間多雷陣雨。他們下山的時候,就遇上了雷暴。地勢極高,天幕低垂,“烏雲近得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撕下一塊。”他們穿行在“前方低垂的雲層與白茅草飄揚的山坡之間的罅隙中”,而這罅隙正變得越來越窄。雷電,冰雹,繼之以狂風驟雨。這裏隻有淺草,沒有樹木、山洞、房屋、避雷針,人完全暴露在外、無處藏身。電閃雷鳴中,倆人成為最突出的物體,在絕望地移動。怎麽沒有恐懼?詩人寫道,“恐懼是一種最古老的情緒。”在無可逃遁的情況下,飛禽走獸大多不知所蹤。隻有一群藏野驢安之若素,仍然保持嚴整的隊形。經過馬主義武裝的驢,就是有政治定力。寒風飛沙,詩人的本命年紅線串金手鏈掉在沙地,獻給了神山。天黑了,“遠遠看見那幾個集裝箱,居然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曆險之後,詩人寫下了這樣優雅的詩句:
班德湖,藍天的藍墨水池
嫉妒的烏雲改變不了你
讓我也用雙手取上一捧
裝進我的水筆
當我憂鬱的時候
也能寫出藍色的詩句
這是一本自然主義的書,讀來有梭羅《瓦爾登湖》的風味。寫作的緣起,原來在他2015年坐牢的時候,讀程虹的《尋蹤【誤植,應為“歸”字】荒野》和約翰·繆爾的《墨西哥灣千裏徒步行》。自然主義的動機,無非是對社會現實不滿。投身荒野,融入自然,與山水花草魚蟲為伴。寄情山水間,尋覓的卻是人文精神,終極目的是改造社會。這最後一點,最重要,卻最容易被世人忽視。梭羅離群索居,寫出《瓦爾登湖》的同時,也創造了公民抗命(Civil Disobedience)的偉大理念。對於自然主義者,回歸自然跟改造社會,並行不悖、自然而然。美國的自然主義文學,既不是陶淵明的遁世歸隱,也不是布爾喬亞的矯情獵奇。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山水之間,而在於幹預社會。
沈顥坐過牢,所以有投身荒野、寫一本自然主義的書的動機。雖然他隻很隱晦地提到,書中對社會現實確實著墨不多,考慮到三十多年來,人們最大膽的表達隻是一張白紙。極權專製對所有人都征收良知稅,有良知的人常常自恨是懦夫,英勇的人常常被罵是傻瓜,而傻瓜正掌握著權力。他2018年出獄時,外麵已經通過修改憲法、取消了領導人任期限製,程虹的丈夫李克強也投了讚成票。不少人出現政治抑鬱,不光他。他登上高原、與世隔絕,希望荒野裏自由的飛鳥能帶走心中的積鬱。
中國式現代化和全過程民主,隻保護“真正的”言論自由。我們不能指望沈顥在《千山萬水》裏暢所欲言。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之中。我寫這樣一篇文章,在很大程度上,是想盡量替他說出他沒有條件說的話。生活在自由世界的華語作者,心中應該有這樣一份自覺的責任。我們應該多寫,把鐵屋子裏的人不便寫的,都寫出來。
對沈顥個人,我了解不多。有限的了解,主要來自這本書,雖然隻有些隻言片語。讀書識人,是閱讀的一大樂趣。他比我年輕兩歲,但他兒子比我家的要大一層。
“我在妻子的夢裏看著我。”他常提到的“花花”,就是他的妻子江華。2004年他的元配莫小丹因白血病去世,留下泱泱,才七歲。江華是莫小丹在南方報業一起畫插圖的同事,跟他走到了一起,幫他帶孩子。當時還有人議論,實際上無可厚非。十年後,泱泱高考、讀大學,正是人生關鍵,父親係獄、完全錯過,是江華陪他成長。孩子爭氣,現在應該是在從事服裝設計之類的職業,跟他兩位媽媽的職業相關。這些年,沈顥一直照顧莫小丹的媽媽。
你們不要隻看沈顥的文采,要看到他心中有愛。《人間情書》,是他在獄中寫給江華的詩集。這本書以後再版,封麵一定要用江華舉著“我是沈顥太太”的牌子、呼籲司法公正的那張照片。
那一天,一定會到來。在那一天來到之前,直到永遠,人們應該讀這兩本書,了解人世間的真愛、大愛。人生短暫,隻有愛可以永恒。
20231129
【互動節選】
紅泥小火爐:沈顥北大畢業,無疑是非常有才華的。但是有一說一,當年他坐牢是因為他創辦並擔任總裁的《21世紀經濟報道》勒索企業而入獄的。當年報界有過一股歪風,記者以報道企業的負麵新聞為要挾,索取企業高額的廣告費。這個事情不冤。而是很可惜,這樣一位很有才華的人。不過出獄後,他似乎心靈也安頓了下來,寫了很多很好的詩句。就像文中作者摘錄的那樣。
馮墟 : 這種“勒索”,人民日報、新華社和中央電視台是全國的榜樣。辦典型辦不到沈顥。同樣的做法,在美國是合法的。當然,中國才是真正的法治國家。坐共產黨牢的,都不冤。劉少奇、彭德懷、彭真,哪個冤了?
紅泥小火爐:說實話,真沒有杠的意思。這樣的事情當年在中國很多,除了沈顥,當年還有科技名筆劉潤,都是因為索要紅包(不給紅包或廣告費,就爆料)而被逮捕的。他們當時供職的都是商業財經媒體,並非黨媒。至於人民日報、新華社其實是不屑於爆料企業的,當然你想在它們上麵做宣傳報道,還是需要合作的。中央電視台當年的315晚會,每年播出前也是讓很多企業如坐針氈的。後來廣告部的總監也坐牢了。
馮墟 : 沈顥定罪的主要因由,我文中沒有掩蓋。拿負麵新聞跟被報導方談判,我認為是國際通行做法。當然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在一個“法律不是擋箭牌”的國家,為什麽要談法律呢?統治者可以談,因為法律是統治的手段。被統治者不要談,因為法律是身上的枷鎖。看你什麽立場。
紅泥小火爐:我倒想知道,哪個國家縱容記者拿著負麵新聞向企業索要錢財的。的確,中國的法製還極大有待健全,但並不能說明中國的法院判的所有案件都是冤枉的。以一概全吧。我隻是補充了一些信息,沒有反駁你的意思。因為當時我也身處所在行業,所以真的替他惋惜。還有,當然很多南周的報人紛紛離開了南周,確實跟體製內的一些限製有關。10多年過去了,現在有過之無不及吧。
馮墟: 哪個國家縱容,“縱容”一詞有特色。在開放社會,越是政府不容的新聞,價值越大。
新聞調查,一般要跟當事人查證事實。事實負麵而當事人不可否認,有的當事人會出價掩埋,bury it. 完全合法,不涉及政府。基本上不存在這方麵的訴訟案例。
如果事實有出入,隻要不是故意捏造,在美國也不會追究媒體責任。但這種情況下,媒體索取錢財是不妥當的,存在被當事人起訴的風險。即使這樣,在美國也很難找到被政府公訴的案例。
在我看來,沈顥坐牢,對他的名聲是沒有損害的。長遠地看。
唐宋韻:馮兄好文筆。
“紅泥小火爐”的論點是由道理的。我又去看了一下當時的報道:
https://web.archive.org/web/20170701150729/http://news.163.com/14/0929/20/A7B9Q6A10001124J_all.html
我的判斷,這的確不是政治案件,這是刑事案件。
我隻能說,人是複雜的。特別是長期浸染在醬缸裏。。。
馮墟 : 我們了解的事實一致,看法不同。原因不重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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