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比哥哥小四歲，在家裏她是處在有點尷尬的地位。生為老二，其實是蠻可憐的。父母親被老大磨練成了老油子，變得不可救藥的淡定。她的所有重要的裏程碑，翻身，爬，走路，說話，上學，換牙等等，已經不再讓我們欣喜不已了。想起來就給她照張像作個紀念，想不起來就算了。她在繈褓中大哭大鬧的時候，我也不著急放下手中的事情跑過去。而是一邊遠遠地口頭安慰，一邊繼續做事，等到忙完再過去看她一眼。
她可能從小就能感覺到誰是她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短短的幾年她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怎樣討好父母，怎樣抓住一切可以打擊哥哥的機會。包括在父母教訓哥哥的時候，不請自來的跑來幫爹娘敲邊鼓。不要報酬地當雙麵間諜，在父母堅持不聽的時候，也要湊到我們的耳朵旁邊說出哥哥的溴事。在她惹事後，哥哥憤怒地對她咆哮的時候，作雨後梨花狀，哽咽道，哥哥hurt my feelings。
雖然妹妹對哥哥用盡小心思，其實她心裏最喜歡最崇拜的還是哥哥。每次帶她去商店買東西，她挑了自己的東西後，一定會記得幫不在身邊的哥哥挑一份。小時候她拒絕穿裙子，因為哥哥不穿裙子。她不稀罕新衣服，非要撿哥哥穿舊的睡衣。她不喜歡芭比娃娃，經常手裏抱著哥哥的玩具槍或者是弓箭。
不管哥哥玩什麽，她都是無比崇拜地湊在旁邊觀望。記得幾年前有一次哥哥閑極無聊，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了一袋氣球，開始吹氣球玩。妹妹那時可能三四歲吧。我家妹妹膽子一向小，所以我老早就提醒她，“離哥哥遠點，小心氣球吹爆了嚇著你。”
剛開始她遠遠地看著哥哥吹，有點怕。但後來發現沒事，哥哥吹了一個又一個氣球，一次都沒有破。她慢慢地覺得安全了，坐得離哥哥越來越近，非常羨慕崇拜地看著哥哥把那個小小的橡皮吹成了一個大大的透明的漂亮泡泡。後來她忍不住好奇，湊到哥哥的鼻子麵前，在哥哥還在吹的時候，用她的小胖手開始摸泡泡。最後還把她的小胖臉蛋也湊到泡泡上，隔著透明的薄膜好奇地看著氣球那一邊哥哥的嘴怎麽用勁。
啪，一聲巨響。那薄薄的塑料終於承受不了哥哥不停吹入的二氧化碳，和妹妹的耳鬢廝磨，裂成了幾塊碎片，彈了出去。妹妹受了驚嚇，大嚎，鑽入了我的懷裏，象淚人似地哭訴哥哥嚇壞了她。哥哥傻愣愣地坐在原地，嘴裏還有剩下的小半截破氣球。
我看著懷裏的女兒，突然覺得自己並不比三歲的她高明。麵對著一個個吹大的泡泡，剛開始我也是心裏害怕，遠遠的觀望。等到忍不住誘惑靠近把玩的時候，往往也被炸得抱頭鼠竄。不知道下半輩子我能不能學聰明點。巴老說過，在大家都害怕的時候，你就該貪婪；當大家都貪婪的時候，你就該害怕了。這話好懂，但很難有人有眼光做得對方向。既然我學不會在在初級階段發現泡沫，至少我要試著學學不要在快要吹破的時候去湊近把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