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投壇有人討論把房地產當成一種金融產品在做，不禁想到我第一次接觸金融產品的這個概念，那是2000年。2000年的高科技泡沫破裂，徹底打消了我一夜暴富的白日夢。我離開了軟件行業，找到了安然做我的下家。招我進安然的老板，是一個中國人，非常聰明勤奮，他當時已經是管理將近百號人的director。他看中我學物理的背景，招我進去支持和開發risk management的軟件，這個軟件用於對電力，天然氣和石油產品的交易的風險控製。因為這個軟件需要對偏微分一類的數學有一定的了解，不是隨便找一個做IT的人就能做的。我是新手，進去後老板讓我參加一係列的金融培訓。在那我算是對金融產品掃了盲。
我現在還很感激他，他是領我入門的導師。在那我交到了很多好朋友。坐我邊上的同事，是一個北大數學係畢業又在美國拿了數學博士的女孩，非常聰明，可惜英年早逝，現在我每次想到她，還不禁惋惜。當然那是題外話。
我在那遇到了好幾個名人。當然象我這樣的小嘍羅，是我遇到了人家，人家沒遇到我。我也就在領導表現親民形象的時候當個群眾演員。Ken Lay算是安然的founding father。當時我們對他的印象很好。他很慈祥，象grandfather figure。用現在子女壇的觀點，Ken算是非藤出身但EQ很高的。
二號人物Jeff Skiing，這哥們很聰明，但一看上去就是咄咄逼人的聰明人。我當時聽到的印象最深刻的一個概念來自於他。他鼓吹我們不需要hard assets。任何hard assets 能帶來的利潤都能用金融產品實現。我的理解，不是他的原話。比如你看到電要長價，笨蛋就去蓋電廠，又辛苦，又麻煩，流動性還差。聰明人咱有別的辦法，買個contract, option, 或者直接找電廠買個forward 就成了，費那個老勁幹嘛？我當時覺得他這個想法太brilliant了，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在他的指導思想下，當時安然的能源交易是如火如荼。我忘了具體數字，反正年交易量的單位是trillion刀計算的，（其實同一筆電，他來回炒個幾十次，所以年交易量跟GDP一個數量級也沒啥。）Traders 都很innovative, 把很多別的領域的金融產品引進了能源交易。把加州的電 炒到好幾十倍的價格。當時很多人覺得很牛，一付自己是南方的華爾街的樣子。我想華爾街可能對安然也是又氣又恨，早就恨不得拔了這棵眼中釘。後來安然出問題了，無人幫它一把；垮了後，各大銀行紛紛在HOUSTON開分部，進軍能源期貨交易，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而08年的金融危機，華爾街同仇敵愾，互相幫助共度難關。可見不光壇子裏的加州中國人看不上德州中國人，華爾街裏的大佬們也跟德州紅脖子不對勁。玩笑話，別當真。
安然垮了後，官司打了好幾年，Ken Lay在即將入獄前心髒病突發去世。Jeff Skiing 和Andrew Fastow現在還在坐牢。還有個高管，忘了名字了，在安然破產前就在糖城自殺了。人家這幾百幾千萬的年薪也不好拿。咱不能光看賊吃肉沒看賊挨打。很多中高層管理人員也很長時間找不到適合自己的工作。倒是象我們這樣做技術工作的，很容易就找到比原來更好的工作。
我原來的同事，也有一部分選擇去了東部，也有轉成做quant，我想他們現在的薪水比我肯定高很多。象我這樣的背景，如果我願意，還是很有機會轉成做quant。我沒有，一是太懶，早已沒有年輕時候的好勝心，二是不想失去做軟件工程師的流動性，三是我對金錢沒有特別高的要求。有得有失，世界上很少有免費的午餐。
我現在覺得做一個衣食不愁的普通人特好，我不指望象投壇電叔那樣，有幾千萬的身家。給我幾千萬，我還不知道怎樣用。我需要錢，但不需要那末多。我的理想是早點實現我的financial independence, 這樣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對孩子我有責任，讓他們受到最好的教育。我們這些高學曆高收入的亞裔父母，很多時候對他們的大學入學，不但沒有幫助，反而成為他們的hurdle. 如果你經常逛子女壇，你就知道我的意思。所以至少我能做到的事，在他們小時候，給他們一個幸福的童年。多帶他們出去，開闊眼界，行萬裏路，讀萬卷書。沒事多陪陪他們，他們成長得太快。他們想學什麽，想玩什麽，隻要沒有壞處，盡量滿足他們。存足他們的大學和研究生院的學費，既然我們的收入導致他們拿不到資助，我們有責任幫助他們畢業後不欠學生貸款。孩子們的起點比我們高，將來生活應該會比我們更好。除了他們的學費，我不會再留任何東西給他們。賺夠退休的錢後，我就立馬退休。錢永遠賺不夠，夠用就行。當然多少算夠用，個人標準不一樣。所以我的投資也是以保守，簡單為原則。Keep it simple and stupid.
十年眨眼就過了，當年安然的high flying figures 或囹囫入獄，或命喪黃泉。我們這樣的小人物，還活著，忙碌著，並快樂著。為孩子們的點滴進步高興驕傲，為他們的淘氣勞神。為股票或房市裏的一點蠅頭小利患得患失。不負責任在壇子裏灌水，也不用擔心被人抓成把柄。當個普通人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