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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在北京的日子(6):燃燒紅葉的篝火

(2012-12-29 01:28:20) 下一個

北京的十月,天氣已經開始變冷,尤其是晚上。一行四人坐在山頂端,雖然裹著棉衣,依然冷得發抖,可以聽見牙齒打架的聲音。浩瀚的夜空下,燃燒紅葉的篝火,是多少人向往的浪漫情景,可是,此時此刻,幾個人已經疲憊不堪,連話都懶得多說。

這是一次計劃中的冒險,也是對每個人意誌的考驗。玩遍了北京郊區的諸多風景和名勝古跡,有人提議,咱們去看長城,不是旅遊區的長城,是那保持著原始風貌的長城。

最初的計劃,是由八達嶺出發,沿長城往西,用兩天時間,一天探索,一天折返。這個方案很快被否定,覺得不夠刺激。特別是,如果第二天原路返回,就意味著第一天走得越遠,第二天回程也會更遠,很容易自己原諒自己有意無意的偷懶。

最後的計劃,是選定一個目標,用三天時間,從這個地點,沿長城跋涉到達八達嶺。這樣,整個旅途就沒有了退路。剛開始,準備參加的男男女女有十幾個,但是最終成行的隻有我們四個。

因為沿途是荒山野嶺,要攜帶帳篷,棉衣,水和幹糧,每人一個背包,外加一個共用的大背包,由每個人輪流負責。

星期五早晨由西直門搭乘火車出發,然後換乘長途公共汽車。那時一條非常偏僻的路線,到後來,車上隻剩下我們幾個和司機,自然和司機聊上了。司機很熱心,邀請我們到當地特備的休息站過夜。這樣,第一個晚上,我們幸運地不必在野外過夜。

第二天一早,沿山路向長城出發。說是山路,其實很多地方根本沒有路,路是人走出來的,這裏很少有人跡。我從小進山采藥,對山有些了解。山地跟平原完全不一樣。怎麽說那,如果平原是二位空間,山區可以看作是三維世界。所以,從這一點到另一端,看起來很近,可是,由於經常先下山,然後再上山,實際要多走幾倍的路。我建議,沿山腳選路,然後選擇性地攀登某段長城。可是,那時年輕氣盛,平常又多有爬山鍛煉,他們幾個覺得那樣不好,堅持一定沿著長城選路,這樣路程也更艱難了。

剛開始幾個小時,幾個人興致盎然,不是有人吼幾聲,聽聽遠山的回聲。那隻額外的行囊,每個人都不甘示弱,搶著要背。後來,呼吸越來越沉重,流汗越來越多,腳步開始變得艱難。

到了下午四點左右,最苦難的考驗來到。每個人都已經精疲力竭,可是預定的路程尚遠;嗓子已經開始冒煙,可是不敢消耗太多水,因為再很長的路線都沒有人煙,也沒有水源可以補充。我背上的額外背包,也不再有人過問。不是不夠朋友,實在是沒有餘力。

沒有退路,沒有可能有外援。不能停下來,如果停下來,可能就起不來了。咬著牙,手腳並用,汗水濕透了衣服,又被風吹幹。雙腿在顫抖,隻是機械地在移動。一個烽火台,再一個烽火台,下一個......

當霧氣開始籠罩山區的時刻,我們終於到達選定的休息地點。那是山峰上一座高大的烽火台。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人跡到達了,我們發現了一九七二年一隻考察隊留下的痕跡。在這裏的夜晚,可以看見滿天繁星,可以聽見風嘯聲和遠處不知名的動物叫聲。連綿不斷的楓葉,從腳下延伸到視野的盡處,與落日餘暉渾然一體。

隻不過,沒有人有精力欣賞期待的美麗,沒有人想到把相機拿出來。有人問,如果你的錢包忘記在山腳下了,肯不肯回去拿?每個人都搖頭。

第二天上午,我們發現了隱藏在深山的一個軍事基地。我們不知道,也沒有想到問,這是什麽地方,隻是看見整座山峰開辟除一個個山洞,每個山洞都有淺灰色的沉重鐵門。我們找到一處地方,從鐵絲網爬了進去,灌了一肚子涼水,又把所有水壺都灌滿了水。回想起來,有點後怕。如果不是這個軍事基地,我們能不能及時補充飲水會是一個大問題。

到了下午,已經可以看見八達嶺的烽火台了,可是,我們知道,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足夠體力到達預定目的。我們決定從離公路最近的山口出山。

出山以後,每個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飯。找到公路上最近的一家餐館,要了一大盤牛肉,每人一升啤酒。隻有那個時刻,你才可以體會到武俠中描寫的場景:風塵仆仆的趕路人,打尖在路邊小酒店,切一盤牛肉,半斤老酒,行囊丟在地上,熱情的店小二,半分好奇,半分懷疑地看著你。

我們不是大俠,隻不過經曆這一切過後,好像也添了幾分豪氣。用完餐後,問到離火車站有十幾裏路,尋思要不要搭車。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像覺得那也太小瞧我們了,邁開大步上路。回到西直們火車站,排隊走回去。別人看著也許很傻,可是你有一種特別的感覺,你覺得你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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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回姍姍:以後有冒險活動我一定叫著你,你有沒有開車橫穿美國?
ShanShan33 回複 悄悄話 要是那時候就認識你就好了,就可以和你一起去冒險了。紅葉的篝火都是我的最愛。我小的時候就一直想冒險,但好像沒有過什麽可提起的經曆。
清風明月 回複 悄悄話 給華山拜年,2013新年祥瑞!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吉吉格格,如果昨天的事,今天可以都忘記,人會活的很快樂。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新年快樂!
吉吉 回複 悄悄話 超群的記憶力啊,這麽多年前的事情還記得那麽清楚。昨天的事我已然不記得了。

2012最後一天,快樂吧!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謝謝雙木小妹妹,我已經過了那個年齡,隻是很懷念那些朋友。

那時都是單身,一塊打牌,一塊喝酒,一塊看演出,一起郊遊。
林卡 回複 悄悄話 文中人雖然沒力氣看了,看文章的人卻能感受到山頂的美麗景色。
一段值得驕傲的探險經曆。回憶時,華山兄是不是心中頓生“老夫曾發少年狂”的意氣:)。我大學時也曾和幾個高中同學去爬了段兒廢棄的古長城,很有意思。不過是在八達嶺附近,說不上是探險了。
華山兄新年快樂!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我也剛發現,Garfield 分男女,你倆的貓貓很班配。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波波,你可能一直住在家裏,我是高中就離開了家。不過,這些故事都是畢業以後,因為其中一些本來就是同學,所以很熟悉。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回綠茶,北京人很能侃,也比較爽快,講究哥們意氣。像這樣的場合,遞根煙,打聲招呼,很多就沒事了。
閩姑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網絡的彼端的評論:
回來跟貓本家握握"爪","爪"抱一下.Garfield,你減肥了?眼大炯炯有神,好看!看來我得堅決執行new year's resolution了.~~
祝貓貓新年快樂!
波城客 回複 悄悄話 年輕真好,年少的輕狂冒險,豪情壯誌,無慮的青春真好!

俺一直都是乖乖女,高中畢業被同學們邀請上兩天山,在父母嚴厲的目光下,隻有無奈的拒絕了。哎!下輩子作男兒,跟華山他們一起上山!:)
greenteae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華山97的評論:

嗬嗬, 那年輕警察的脾氣挺好的.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彼端當年很牛,那個牽車我就做不了。現在估計上車就得摔下來。

“身體好很重要,關鍵時刻可以幫美女”,這個經驗很重要。
網絡的彼端 回複 悄悄話 回複greenteaez的評論:
身體好很重要,關鍵時刻可以幫美女:)
牽車俺也曾會過。現在夠嗆了。多少年都沒騎過車了。
網絡的彼端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閩姑的評論:
帶著美女最後還得背美女~~~累到精疲力盡,真的是有心無力了啊:)
網絡的彼端 回複 悄悄話 祝華山兄2013新年快樂!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謝謝綠茶,你如果緊緊抱著他的腰,估計他會更感動。

給你講個好玩的。一哥們,跟女朋友騎車去八達嶺。後來,女朋友騎不動了,隻好把一輛車放在路邊,他帶著她。回來一看,放在路邊的車不見了,隻好騎一輛車。天已經黑了,拚命趕路,撞到一人身上。

那個人是個年輕警察,巨可樂,說,你騎車帶人,逆行,闖紅燈,還怕我看不見不是?非要撞我一下?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小貓,原來隻是搶背包,我以為搶著背你那。

我們原來報名的有兩位女生,後來沒有成行,很幸運。過後讀起來不覺得,但是當時如果有女生,如果有人堅持不住,就糟了,因為沒有退路,也沒有地方可以求援。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謝謝清風,估計你那敦煌之旅不太容易,有沒有半路走不動的?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彼端,那時都沒有家,沒有負擔,基本每周都有活動,是一段難忘的歲月。
greenteae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網絡的彼端的評論:

"大學時班上也組織過騎自行車到遠郊旅遊,半路上也是累得兩腿止不住地抖"-----我也有過這種經曆. 後來, 我就坐在其他男生的自行車後坐上了, 我的車又其他男生一邊騎, 一邊手拉著走. 好感動啊. 他們的車技更是超好.
greenteaez 回複 悄悄話 "風塵仆仆的趕路人,打尖在路邊小酒店,切一盤牛肉,半斤老酒,行囊丟在地上,熱情的店小二"------看武俠電影, 這是我最鍾愛的場景. 我想要是能穿越, 我就想做一名武藝一般般, 但可以路見不平, 拔劍相助的華山派的小門徒:)
閩姑 回複 悄悄話 哇,好精彩的四少俠探險記.咋不帶位美女呢?那共用的大背包肯定就被爭先恐後地背著,不用你一直背著呀~~我是親眼所見的.當年我很愛玩,跟著同寢室的中藥班室友們到安徽的一座大山去采藥.我是空手去的,不像他們要帶挖的工具和標本夾.看看,那些行囊最後都到豪氣英武的男生背上,還搶著背呢~~
祝華少俠新年快樂!
清風明月 回複 悄悄話 "一大盤牛肉,每人一升啤",哎呀,真過隱。酒讀華山這段遊記,讓我想起讀大學時,有年去敦煌莫高窟旅遊的經曆。。。

祝華山新年快樂!
網絡的彼端 回複 悄悄話 讀著真爽!年輕人的傻氣和豪氣:)大學時班上也組織過騎自行車到遠郊旅遊,半路上也是累得兩腿止不住地抖。
華山97 回複 悄悄話 尼斯來了,我請你吃火鍋,陪你喝啤酒。

謝謝尼斯,不是慕田峪,那是沒有修複過的地段,也沒有車可以到達。從長途車站到長城還有十幾裏路。我忘了那個地方叫什麽名字了。我們出山以後最近的火車站離八達嶺至少一站路。

北京好玩的地方太多了,我們去的最多的是香山。那時爬一趟香山不費什麽力氣。後來,圓明園開始修複以後,基本每星期都去。



尼斯 回複 悄悄話 華山好,讀了這篇文字讓我馬上想到此景此情,那份嗦著的洋相哈哈,因為每個桌子的人基本都那樣子,你們去的是慕田峪長城吧。

祝福你2013年幸福快樂,開心每一天!

尼斯 回複 悄悄話 過節了,俺坐上華山家的沙發了,啥待遇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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