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睡和失去的樂趣

之一

 

兩周前小兔因為生病, 晚上堅持自己睡, 說不想把病傳染給別人。我以為他會跟以前一樣, 睡到半夜就變卦。結果他居然真的睡了一晚上到天亮, 沒有半夜爬起來找爸媽。第二天小兔的病好多了, 還是堅持自己睡。我問他等病完全好了以後, 是自己睡還是要爸爸媽媽陪著? 他說:" 謝謝了, 不用爸爸媽媽陪。我自己睡。" 

 

嗚•••••• 那個曾經一定要枕著爸媽胳膊才能睡覺的孩子, 真的長大了, 要獨立了嗎? 為娘心裏有點驚喜, 又有點空落落的。

 

睡前讀書, 例行的一本英文書和兩本中文書。小兔挑了《愛心樹》。讀完我對他說:" 爸爸媽媽就像這棵大樹, 你就是那個小男孩。媽媽覺得你和弟弟在一天天地遠離媽媽, 有點難過哦。" 

 

然後我就腦殘了, 接著說:" 周末我們還是要擠在一起睡, 趁你和弟弟還小, 我們一家人要享受這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小兔說:" 是的, 因為你擔心我們一天天遠離你。媽媽我愛你, 我愛你一直到神那裏, 又從神那裏回到你心裏, 一直到你的腳趾頭。" 

 

就這樣, 小兔獨立睡了三個晚上後, 周末又跑回到弟弟房間, 一幅很仗義的樣子:" 好吧, 我們應該擠在一起相親相愛。我就把病菌傳給你們吧! "

 

早晨醒來後抱著我:" 媽媽我愛你。想起我一天天地遠離你, 我心裏就難過。我不希望離開你, 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我說:" 你長大了就會離開媽媽, 你要和你的利百加組成一個家。" 小兔說:" 那我永遠也不要長大! 我希望我像個小baby可以跟你在一起. " 

 

這是什麽原因, 是從媽媽這裏得到的關注不夠嗎?  我說:" 可是如果你不長大, 你就遇不見你的利百加。沒關係的, 你即使離開父母的家了, 我們還是會經常見麵的, 你和利百加有了孩子會很忙很累, 爸爸媽媽會幫助你們。" 小兔說:" 那你們就住到我家來幫我和利百加帶孩子。" 我說:" 到時候再說吧, 最好你們把孩子送到爸媽家來。" 我真夠腦殘，孩奴時代好像沒個完似的! 當然如果幾十年後俺們還有能力當牛作馬, 就該感恩!

 

自那個仗義的周末之後, 小兔又理所當然地賴進媽媽和弟弟的房間。昨晚我收拾東西, 很晚都沒有進臥室。小羊醒來發現媽媽不在身邊, 大哭不已, 把哥哥吵醒了。我把小羊帶到浴室, 還是哭泣不已。小兔追出來, 對弟弟憤怒大叫:" 弟弟哭夠了吧!" 我對小兔說:" 你去找爸爸好了。" 小兔不吭聲, 倒在床墊上又睡著了。

 

今天午睡時我對小兔說:" 晚上你還是去陪爸爸睡吧, 弟弟會把你吵醒的。" 小兔說:" 不行, 我就陪你, 因為你更好, 我非常愛你。" 我說:" 可是爸爸孤伶伶的一個人, 很可憐哦。" 小兔說:" 我要找回我上pre-school時失去的樂趣。 那時候每天都是爸爸送我上學, 晚上都是爸爸陪我睡, 我覺得很無聊。等我把失去的樂趣都找回來了, 我就陪爸爸睡覺。"  我說:" 可我不想你一直翻身, 腦袋在我胳膊上轉來轉去, 把我弄醒。" 小兔推開我手臂說:" 好吧, 我自己趴在枕頭上, 不要你的手臂了。 " 晚飯時跟兔爹匯報:" 爸爸, 我以前每天失去了五條樂趣, 今天我找回了五條樂趣。" 五條什麽樂趣? 小兔說:" 就是我愛你, 你也愛我呀。"

 

之二

 

一個月前, 小兔跑步跑了一圈後, 說:" 我大汗沐淋。" 我說:" 應該是大汗淋漓吧。" 小兔說:" 不對, 就是大汗沐淋, 意思就是汗出得很多, 像洗了個澡一樣。" 某天天熱, 我說熱得我都出汗了。小兔問:" 你大汗沐淋了嗎?" 後來讀一本書, 讀到"大汗淋漓" 這個詞, 就說"大汗沐淋"是比"大汗淋漓"更厲害, 汗出得可以洗一個汗水澡。

 

今天小兔終於承認"大汗淋漓"才是正確的說法, 我也不知道他是讀了哪本書讓他改變了觀點。我說:" 可我覺得'大汗沐淋'這個詞也不錯啊, 是你的特色語言。"  小兔說:" 不管怎樣, '大汗淋漓'才是對的。"

 

出門去看見麥當勞, 小兔鬧著要進去買, 爸爸說不行。小兔說:" 不買拉倒。" 爸爸說:" 好啊, 你真懂事。" 小兔拉著爸爸的手:" 求你了求你了!" 又學弟弟哭:" 咩•••••• 咩•••••• " 爸爸說:" 你不是說不買拉到嗎?" 小兔說:" 你不給我買, 我就跟你鬧, 把你拉得倒下去 - 這就是'拉到'的意思。"  我發話:" 再怎麽'拉到'也不行, 麥當勞不是健康食品。" 

 

我在語言上是特別羊媽, 小孩子創造什麽新詞新意新發音我都不會堅持一定要他們改過來。小娃的語言有一種特別的語文效果, 即使'錯了', 也等他們自己發現, 效果才牢固, 而且在這期間, 他們的語文思維能力也得到充份發揮。

 

有一次在餐桌上我聊起小時候在老家停電的日子。老家是靠水力發電, 夏天幹旱水庫儲水不足, 晚上經常停電。小兔問:" 老家是什麽?" 我說:" 老家就是一個人從小長大的地方, 當你離開了, 你就稱這個地方為老家, 也稱作故鄉。你的老家是哪裏呢? "  小兔想了想, 說:" 我的老家是媽媽的肚子, 弟弟的老家也是媽媽的肚子。" 說著就過來抱著我的肚子親, 說:" 媽媽, 我太愛你的大肚子了, 又舒服又柔軟!"  唉, 我還減不減肥呢?

 

小兔說:" 媽媽你最好再胖一點, 這樣你就可以當宇航員, 背著個小火箭飛到太空, 到金星上去, 撿一些碎片給我。金星上所有的碎片都是我的。"  我問:" 那我就不能減肥了?" 小兔說:" 你需要動力。" 我說:" 你和弟弟就是我的動力啊。" 小兔一臉驚訝狀:" 那我和弟弟就得當火箭背著你? 哦, 那我們可背不動。" 又說:" 媽媽, 你要把你的肥分享一點給我們。" 

 

小兔看著我拿老幹媽拌麵, 就說:" 媽媽, 別再吃老幹媽了, 你會變成一個老幹媽瓶子。" 我不為所動繼續吃•••••• 小兔說:" 哦, 真受不了你! 你已經成了個老幹媽瓶子!"

 

之三

 

小兔晚上想要媽媽單獨陪他睡, 就要求爸爸去陪弟弟。小兔說:" 爸爸, 你隻有兩種選擇, 一種是讓我更愛你, 就是你去陪弟弟睡, 讓我陪媽媽睡; 第二種選擇就是讓我不愛你。" 兔爹不想去陪弟弟睡, 因為弟弟晚上會哭, 他搞不定。兔爹說:" 不管你愛不愛我, 我都愛你呀, 所以要陪你睡。" 

 

小兔:" 真受不了你! 你總該愛別人吧。我和媽媽和弟弟都是信主人, 你愛我和媽媽, 卻不愛弟弟, 你品性不好! 我們的弟弟多可愛呀。"  兔爹:" 那爸爸跟媽媽睡, 你去陪弟弟睡。" 小兔:" 我受不了弟弟哭。如果跟媽媽一起, 我可以受得了。" 

 

這不好說歹說, 終於爭取到跟媽媽和弟弟一起睡 - 跟先前每天晚上一樣！我把小兔送進臥室, 弟弟翻了個身, 趴到哥哥的枕頭上。我擔心弟弟再翻一個身, 就會壓著哥哥了, 就叫小兔睡到裏頭去。小兔說:" 弟弟趴到我的枕頭上, 是因為他愛我。" 然後就拉著弟弟的手趴下去睡了。

 

周日晚上, 小兔說:" 爸爸, 今天你隻有一種選擇, 就是愛我們大家, 陪我們睡。" 可是周末兔爹去公司加班, 晚上也加班, 沒有跟我們擠在一起。小兔說:" 爸爸, 這幾天你已經失去了300個樂趣。"

 

小兔每次在草地上看見蒲公英, 就會折了吹, 說:" 我許了個願, 隻有實現了才能說出來。" 然後抱著我親, 說:" 媽媽我愛你。" 我抱抱他說:" 我也愛你。" 小兔說:" 耶! 我剛才的願望實現了, 就是我們擁抱, 你還對我說了甜蜜的話。" 

 

都說男孩六歲後就預備離巢了。小兔明天就滿六歲 •••••• 這樣的甜蜜能撐多久呢?

 

之四

 

小兔最近吃飯時經常發呆，在思考很高深的問題。有一天他忽然說:"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壞人, 有的人會用槍打死人。要是我被打死了, 我已經信主了, 我就會到天上去和神在一起, 可是在地上有人會為我傷心的。" 我心裏不安 (我的信心還是弱小！), 可還是用輕鬆的語氣說:" 是啊, 你的親人和好朋友都會想念你, 在地上的時候我們會難過, 但是將來在天上, 我們還會見麵的。"

 

想了想, 我又對小兔說:" 耶穌說, 在世上我們會有苦難, 但是我們可以放心, 耶穌已經勝過了這個世界, 我們不要害怕。我們時刻求耶穌保守我們, 保護我們安全, 保守我們靈魂, 即使我們肉體消滅了, 我們還有永生。"

 

小兔說:" 可是要信主了才能在天上再見麵。我們會複活得永生, 壞人會複活受審判去火湖。" 我說:" 是的, 你理解得對。" 

 

小兔思考死亡的問題, 是因為上周癌友群又一位弟兄安息主懷。小兔看見我在給弟兄的母親發信息說安慰話, 他就拿過手機來語音留言:" 阿姨, 你的大哥哥已經信主了, 他現在在天上和神在一起, 天上的家很美, 你不要哭。" 願主耶穌悅納兔兔，願聖靈保守他，使他美好的靈性日日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