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語言：2. T2的內因

2. 內因：拒絕接觸，疏於陪玩

接下來一段時間，小兔跟媽媽非常非常親密。可是我又犯渾了，“為了他好”，我不讓他在我身上跳，不讓他摸我，甚至不大接受他親吻我。（見舊文: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57568/201303/26497.html) 那時因為上班，天天臉上化妝。每天早晨給小兔換衣服時，他高興得又笑又跳，還撲上來濕噠噠地親我的臉和嘴。我怕臉上的化妝被他吃進去，就頭往後仰，躲著他。

真實的原因，也許是因為我自小很少有過跟父母親人的親密接觸，使我心理上不適應小兔的親近；“理智”上又覺得他快兩歲了，一個男娃，不宜跟媽媽太多接觸，怕他將來變成mommy's boy，影響性取向（看我是多麽地腦殘！）。

如我所願地，很快他不跟我親密了。才過了一星期，小兔看我的眼神變得很疏離，繼而很狠戾。我給他換衣服尿片時，他試圖親我親不到，忽然就抬手打我的腦袋。我抓住他的手，很嚴厲地告誡他：“不許這樣！打得媽媽很痛！下次你再動手，媽媽就要打你的手！”他吃了一驚，嘴一癟，想哭不敢哭的樣子。我繃著臉，硬著心腸不理他。

有那麽一兩天小兔沒有再打我。過後照樣打。第四天，第五天。。。。。。打得我不時鼻青臉腫。對他語言上批評教育，行為上糾正（比如打他手心，咬他手指），time out (留在床上或高椅上幾分鍾），每次他都受到極度委屈一樣，嘴一癟，泫然欲涕。有時爸爸在身邊，就撲進爸爸懷裏痛哭。

可是管教完全不起作用。小兔的暴力傾向越來越明顯，花樣越來越多。給他用紗布擦牙，他會惡狠狠地咬著我手指。我大叫：“鬆口，鬆口！”他盯著我，咬得咯咯地，鐵定心要把我的手指咬斷的架勢。氣得我騰出另一隻手來打他屁股，還是咬。最後我隻好把拇指和中指塞進他嘴裏，硬把他上下牙撬開，才把我的食指搶救出來。小兔還齜著一口森森白牙，挑釁地看著我。

這樣的情形幾乎每天發生：打我的頭，咬我的手指，揪我的頭發。以至於我都害怕接近他。可還是不得不貼身伺候他呀，這麽小，我要是不理他，我就該進監獄了。

去年三月底，小兔病了一場，發燒，每天昏睡15個小時。正好是複活節長周末，我打發兔爹去陪睡，我除了喂奶喂藥，沒進過他房間 - 我想要充分利用一切機會來鍛煉兔爹，以後貼身照顧兒子的責任，他總要多擔一點的嘛。

三天後，小兔燒退了，似乎病好了，我們帶他去海灣邊玩。第一次，他表現出對媽媽明顯的排斥感。一路上隻要爸爸抱, 我蹲下來, 說：“媽媽背你好嗎?”小兔說:“No, no, no!”走過來一把把媽媽推到在地.我一時愣住了。他知道媽媽生氣了,從爸爸肩膀上偷看我.一群小孩在踢球，踢到他腳邊，他撿了人家的球,叫他還回去，不肯，一直抱著球哭叫：“No, no, no!”  

自那天後什麽都說No。我意識到小兔的T2真正開始了，從一場大病開始。

小兔整兩歲的時候，語言能力忽然開竅了，跟他說什麽他很容易就模仿，開始說簡單的短句。叛逆的表現因此也更加明顯，一看我對他的話沒有及時回應，一巴掌就打在我頭上。

原本每天我固定地親小兔幾次，早上起來，晚上睡覺前，“嗯嘛”。現在小兔轉過頭去躲著我，說：“No媽媽 '嘛'！”周末一家人出門散步，他哭著跺腳：“No媽媽，no媽媽！”把我推回屋裏，拉著爸爸的手就走了。早晨起來，一見是我進他屋裏，大哭不止：“要爸爸，要爸爸！”

可是爸爸早出晚歸，隻有周末才見麵。平時感情無從寄托，小兔撿起從來不玩的小熊，抱到胸前，“嘛”，親了一口又一口。又抱著一件打小就穿的紫花小睡袋，一個米色的北極熊，當成了他的comfort blankets.

打人麽，變本加厲。一天不打我幾下就手癢。後來連爸爸也打。爸爸很生氣, 說：“打一下，兔兔的手就要讓爸爸咬一下.” 當真咬過幾次。當然是沒效果，先前我又不是沒試過。

小兔25個月的時候帶他第二次回國。回去了還是一樣，吃飯睡覺要我伺候，其它時候把我推開，出門也不要我跟著 - 好像和爸爸在一起他更自在。中間我們離開他一星期去旅遊，把他留給奶奶照顧。等我們回來後，他老實了半天 - 好像是沒反應過來我們是誰。等記起來這就是媽媽，坐在我懷裏就開始打我！兔爹說：“你看都是你慣壞了他！奶奶帶的這一個星期，他不是乖得很嗎？”我說：“他是因為不熟悉，被嚇壞了。再讓奶奶帶一星期，他就會開始打奶奶了。”

從國內回來那一個星期，小兔又絕食了三天（還好不像前一年那樣，從國內回來後絕食45天）。有一天早上給他換衣服的時候，他又一揮手打過來，打得我顴骨幾乎都裂了，痛入心肺。我氣得發抖。一句話不說，把他塞進車裏送到幼兒園。開車上班的路上，我忍不住哭了起來，覺得自己真失敗。

那時的感覺就是我養了一頭小狼，一頭不折不扣的小白眼狼。

一天晚飯時，小兔正站在椅子上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地發表重複了好幾十遍的演講：“大飛機飛啊飛，大apple醒。。。。。。”我心不在焉地應付著，一邊給他喂飯，一邊想著晚上的工作。忽然小兔一舉手啪地砸在我腦袋上，砸得我眼冒金星。我大怒，把他從椅子上扒下來放地上，厲聲喝道：“站那邊去！”小兔嚇呆了，我一指乒乓球桌：“站那邊，不要過來！”他乖乖地走過去。

隔一會兒，小人悄悄地走過來看我，我怒喝：“不要過來！”小兔全身抖了一下，轉身走回球桌邊。一會兒，搬個小凳子過來拿水喝，從一堆杯子中偷看我。我又斷喝一聲：“跟你說不許過來！今天你要是不認錯道歉就一直在那站著！” 小兔走開了。我的心都跟著發抖。

過了一會兒，我洗好了碗，過去一看，小兔騎在三輪車上，一動不動，眼神滿是驚恐。我過去抱著他，感到他全身的細胞都處於緊張狀態。我心疼得要命，但又硬著心腸說：“知道媽媽為什麽生氣嗎？”他點頭。“還打不打媽媽了？”他搖頭：“不要。”“你要給媽媽道歉。”小兔戰戰兢兢地：“Sorry媽媽。”親了一下我的頭。我緩和口氣說：“好了，媽媽原諒你了。我們上去洗澡吧。”

經過這次嚴厲的管教，小兔。。。。。。還是繼續打媽媽！明顯他是控製不了自己的行為。

我因為工作，也非常的stressful. 每天跟小兔在一起就想掐著點完成各種任務：一小時吃飯，半小時洗澡，十分鍾喝奶，六點半準時上床睡覺。一到點沒完成任務我就急得不行。可倔強的小兔哪會乖乖地聽我擺布？幾乎有四個月之久，天天傍晚時分我家是雞飛狗跳。

那段時間有一些可怕的思想和幻覺壓迫我。看著小兔不滿的小眼睛，我就像看見了十二年後的他: 惡狠狠地瞪著我, 罵著髒話, 揮手給我一巴掌......那時正好有一則新聞說美國一個17歲的美少女狂砍自己母親19刀. 我對兔爹說:"將來小兔teen的時候要打我傷我怎麽辦? 我們肯定不能還手. 報警? 把他趕出去? 那還不是我們自己傷心, 而且在外麵他肯定會變得更壞. 難道作父母的就活該讓兒女打了傷了甚至殺了?" 兔爹說:"早就說了你要給他立規矩, 給他講道理. 他打人你要打還他, 讓他知道痛, 還要time out." 呸，我哪樣沒試過？有用嗎？

外因是容易解決的，比如給小兔吃飽穿暖睡好玩好，這些我都做到了。內因呢？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我回想起小兔開始打人和說"不要媽媽"是什麽時候 - 就是從他22個月時，我有意地拒絕他的親密開始的. 而且為了培養兔爹和小兔的感情,平時隻要兔爹在家, 我就盡量讓他陪小兔玩, 喂奶, 讀書, 出去散步, 采果子, 而我總是呆家裏做老媽子.

小兔的正常情感(身體接觸和陪玩)沒有得到充分滿足, 就以不正確的方式表現出來 - 打人. 他打我的原因可能是：a.想引起我注意；b.想要跟我有身體的接觸；c.發泄不滿。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