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廁記

訓練娃摘尿片上廁所，美國叫potty training, 澳洲叫toilet training. 這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大過學走路，學說話，所謂吃喝拉撒，基本民生。前一件，吃喝的問題 - 小兔五個月加輔食時著實讓媽媽緊張了很久。這第二件，訓廁，也讓媽媽緊張了半年。如今才算粗有成效。 

1. 尿片曆史

小兔剛出生的時候，隻有2.4公斤。雖然是早產，各樣功能倒也齊全，一個晚上胎便了幾次，黑黑的幾大堆，都是NICU的護士們給收拾的。第二天我見到過最後一堆，其量大其色黑令我嚇一跳，以為他有什麽重病。看了牆上貼的便便圖才放下心來。體重因此下降，隻有2.2公斤了。

NICU的護士Jo教我們換尿片。打開尿布還沒清理完，小兔一泡尿射出來，劃了個完美的弧線，落入他自己的口中！兔爹急得叫了一聲：“哎呀，怎麽辦？”Jo說：“別大驚小怪！嬰兒的尿比大人的嘴巴幹淨多了。”兔爹趕緊閉嘴。Jo很嚴厲，但很負責。她送給小兔一本書《路加福音》，和一張prayer: A child was born for us. 還有一個自製的小布偶，這個布偶日後成了小兔天天拽手裏撕咬的東西。

回家後，吃奶量很小，但也算正常。第一個月，小兔吃到自己的童子尿是很經常的事，往爸媽身上灑也是毫不客氣。每次兔爹都說：“哦，小兔，你又中彩了，運氣不錯呀！”後來我學了一招，就是每次一揭開他的舊尿片，立即把一片新尿片蓋到他的小雞雞上，再開始清理工作。

全母乳的小人，剛開始便便每天十二次，後來逐漸減少，三個月後每天四到六次。每次換尿片都看見紅屁股。網上看了很多法子，什麽用水和醋洗啊，脫尿片晾著啊，擦幹後用手摸兩把啊，用藥膏啊，都不管用。

頭三個月，因為小兔的reflux, 我總是在小兔哭的時候先給他換尿片，再喂奶。小兔那個憤怒啊，人家要的是喝奶，喝奶！喂完奶，我這個二貨媽就立即讓他去睡覺。小兔又是憤怒地拚死抗爭，不願被放到。時常我們掙紮搏鬥得我想一頭撞死，小兔也是在苦鬥一個小時後無奈地睡過去。幾個月後，才發現，小人喝完奶後要例行公事大大，大完後希望我給他換，沒及時換當然就紅屁股了，小人也不舒服。這麽簡單的意思，我居然不理解，難怪小人要給我顏色瞧瞧。

小樣，跟我鬥，哼！

理解了就好辦了。經常聞聞他的屁屁，及時清理，尤其是放他去睡覺前。沒加輔食時，全母乳的便便正常氣味是淡淡的啤酒味，加輔食後，是淡淡的果酒味。兔爹有時喝點啤酒，進屋來，我嗅嗅鼻子，篤定地說: “小兔又拉了。” 給他換，啥也沒有，小人氣得大哭。後來嚴禁兔爹喝酒或拿食物進臥室（有時兔爹好心送餐到床上），以免我誤判。有一次我血糖低，吃了很多巧克力。四個小時後，抱著小兔曬太陽，聞到一股酸菜味，還想隔壁印度人怎麽也吃酸菜？過後才發現，是小兔拉了一大堆冒著泡的酸菜疑似物。從此不敢吃巧克力。

從三個月起，發現小人偏愛新茅坑。經常是，剛剛給他清理完，包上幹淨尿片，不一會兒就又拉一大堆。新茅坑肯定是舒服. 但是更有可能是因為我前麵清理舊尿片時刺激了他, 讓他覺得是時候該拉了. 經曆了很多次這樣的雙倍清理工作後,我把小兔放到change table上,給他寬衣解帶, 作勢給他擦屁屁, 一邊勸導他：“寶寶再多拉一點吧, 媽媽等著呢". 如果他剛剛拉完, 不準備再拉了, 就會手舞足蹈, 很高興地看著空中, 等我給他清完; 如果他正想拉, 就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一會兒, 然後斜睨我一眼,露出詭秘的一笑, 最多一分鍾, 小家夥就能拉出一大堆來.

 

輔食加了葷以後氣味就難聞了。有孩子後媽媽的嗅覺感覺都會發生變化。原本我是個有點潔癖的，有過敏性鼻炎偏偏鼻子靈得很，特不能容忍異味，但是這幾年來檢查小兔尿片成了我的日常例行工作，顏色氣味有沒有異常啊，是否便秘了，還是拉稀了？所謂的“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就是這麽個過程。 

 

去年回國，小兔才九個月的堂弟就已經被父母把屎把尿，小嬸子還教訓我說怎麽還給兩歲的小兔帶尿片呢，多不衛生啊！我說他還不會自己脫褲子，不會說話，把屎把尿訓的不是娃，是爸媽，得專職一人來伺候他拉撒的問題，我們哪有這人手。再說國內穿開襠褲的娃，倒不會紅屁股，可屁屁跟地板沙發之類零距離接觸，很衛生麽？

 

我不急於給小兔摘尿片，覺得等到三歲左右，也許就跟走路一樣，不用訓就水到渠成呢？聽了一些訓廁的例子，那一個mess的血淚史啊: 比如小人偷偷地尿到床邊，一天得20條褲子地伺候著，每小時得提醒小人去上廁所，等等。 讓我心裏怕怕的。記得有一次小兔一歲多的時候，想讓他屁屁透個氣，沒穿尿片，才幾分鍾，小兔就躲到沙發後去噗噗，還抓在手中拿來給我看！我想象著，一旦開訓了，家裏會不會就跟印度大街上一樣了？

 

然而到兩歲半左右，小兔整天叫嚷：“媽媽，我要training，training。”小兔是個visual learner, 在幼兒園看別的小朋友蹲廁所，也強烈要求蹲，老師不讓他還大鬧不止。所以老媽我不得不下定決心，趁著聖誕節假期，把他訓了。

2. 預備

 

訓練的目的是要讓小人最終學會自己上廁所，所以前提條件是：a.小人會說話表達（我要尿尿，我要噗噗), b.會自己穿脫褲子。訓練的時機以夏天為宜，衣服穿的少，脫換容易，小人也不容易受涼。

 

小兔的幼兒園老師要求至少在家訓了兩星期了才可以到學校來。所以我們隻能趁聖誕節新年放假的時候訓，又正好是夏天。 但其實一邊上幼兒園，一邊training最好,學得快。但老師怕麻煩。

 

去年離開學校前從老師那裏得到的聖誕節禮物是一本書《Potty Training》 - 一本美國出的書，描述小熊學習坐potty尿尿。每天晚上給小兔讀一遍，他饒有興味地聽著，一邊評論：“小熊把火車wee濕了，它哭了。”“我也要穿短褲。我的短褲是車車和花生(其實是貓爪印）。”又把北極熊放到小烏龜potty上麵，說：“一，二，三，wee,wee,wee......" 然後倒地上狂笑一通。

 

開訓前滿街找工具。我不知道移動式potty的作用是什麽，不明白為什麽要用小potty, 然後再倒到廁所。就不怕小人便完隨地亂跑，一腳踢翻了potty，撒的四處都是? 我猜想potty可能是為了娃小的時候坐不穩抽水馬桶而發明的.可對兩歲以上孩子來說，覺得沒必要，直接上廁所就好了。家裏有一個小烏龜potty，小兔就讓他心愛的“美麗的北極熊”用上了，倒也很應《Potty Training》這本書的景。

 

但是到了後期，訓練基本成功時，我倒發現移動式小potty有用了。這個時候小兔已經不習慣用尿片，出門的時候，找不到公廁或嫌公廁髒，就可以用上potty。就比如我家小兔上星期在柿子園的一通鬧騰，如果當時帶了potty也許就解決問題了（blog.wenxuecity.com/myblog/57568/201404/26398.html）。但是我也懷疑，平時我沒訓練他用小potty, 關鍵時刻他可能會拒絕用。
 

沒找到合適我家廁所的toilet trainer ring，我買了個step up trainer seat，架在馬桶上，還有個踏腳的梯子。

不過到目前為止覺得這個seat的使用率也不高，因為小兔還不大會自己把架子支起來，再從容不迫地爬上去（每次不是急得必須立即坐到馬桶上啊？一秒都不能耽誤）。一般都是爸媽跟在旁邊，把他抱上toilet。

還有就是要備好小內褲（underwear brief)。我看寶壇有人說的，備好20條小內褲，濕上一星期就訓好了。所以我買了22條內褲，最小號的，小兔的小屁股勉強撐著沒掉下來 - 說起這個真傷心啊，原本覺得小兔隻是個頭小，還不算太瘦的。一脫了尿片，才發現一號的褲子都撐不住。買這麽多內褲其實沒必要，7-8條就夠了，因為沒有22條外褲可配呀。

 

又買了兩箱pull-up（紙尿褲）。Pull-up很貴，一刀一個，幾個月下來就隻用掉幾片。幼兒園老師建議的，想要訓得快而徹底，根本不要用pull-up，因為如果娃感覺不到濕，他就不會有意識要去上廁所。結果真的是這樣。而尿或噗在pull-up裏，換起來也極其麻煩。Pull-up的作用是出門時間長的時候（超過一小時，或者坐車旅遊），比較好用。

3. 開始

 

我們在2013年12月23日，小兔兩歲七個月的時候，正式開始toilet training。為了這，整兩星期的時間，我們沒有出去度假，就呆在家裏，給小兔創造適宜上廁所的環境。

 

頭兩天，小兔沒戴尿片了，穿了內褲，一蹲下身玩玩具，就感覺異常，每一分鍾一次，拉著我說：“媽媽，我要wee！” 跑去廁所，根本沒貨出來。我耐著性子，陪著他不停往廁所跑。狼來了狼來了，總有一次狼真的來了。後來索性全身脫了隻剩內褲，倒也方便。

 

瞧咱是不是很man。

好不容易，聖誕節這天，適應了小內褲。這天請了兩家朋友聚會，來了四個同齡的小朋友一起玩。小兔跟小朋友們玩得high,尿濕了也不來找媽媽。還是客人看見了報告給我。滿地都是玩具，媽媽都不知道小兔第一泡自由的尿撒到哪去了。

Boxing Day這天，又有小朋友來，可小兔不那麽high了，不停地跑來對我說：“媽媽我肚子難受！”飯也不好好吃。我抱著他揉肚子，客人問：“他要噗了怎麽辦？”我說：“都兩天沒噗了。” 說著，就聞到一股味，人家直接噗在褲子裏了。拖了他去洗完澡，出來後生龍活虎的。原來這一整天的肚子難受就是想噗噗。

之後幾個月，“我肚子難受” 成了小兔要挾媽媽的利器。“我肚子難受，媽媽你要抱我”；“我肚子難受，我要吃餅幹”；“我肚子難受，我要跳蹦床”；我肚子難受，我要。。。。。。”。

 

小兔很快學會上廁所尿尿，很少accident. 開學了去幼兒園，包裏放了四套備用衣褲，跟老師交代了要帶他上廁所。小兔表現很好，一天下來很少動用備用的衣褲。僅有的兩三次accidents發生在午睡的時候。

 

但大大還真是個問題。沒脫尿片前，每天在晚飯後，洗澡之前噗在尿片裏。現在抱他上廁所，他堅決不噗。整整一個月，就噗過兩次在廁所。第一次是剛開始training的第一周，覺得好玩，噗在廁所，還低頭看著噗出來的東東，很有成就感 - 我以為這個訓練就已經成功了，正準備來寶壇吹噓經驗。可是。。。。。。

 

接下來一個月，每天晚飯後，小人都躲在一個我看不見的角落，暗地使勁，然後來找媽媽:“媽媽，我噗噗了。”隻好帶他去換衣服洗澡。今年一月底的某天，在朋友家，小兔吃了幾片生黃瓜。我正跟朋友說小子還不會自己上廁所大大呢，小兔立即就拉著我往廁所跑，坐在馬桶上噗出來一大堆！

回家後連著兩天都噗在廁所。每次都興高采烈，要媽媽蹲在他麵前，抱著他，他趴在媽媽肩頭，嗯嗯使勁，一邊親媽媽的衣服 - 我可以感覺到小兔的幸福滿足感 - 男孩原來也可以是小棉襖呀，這麽親密，需要媽媽。第二天在mother group,一個媽媽說她女兒上廁所也是要靠在她懷裏 - 覺得做媽媽真幸福呀，這世界上有一個人，這樣全身心地需要你，無條件地信任你。

 

但是大大的問題並不是就此解決了。高興了兩天，小兔似乎又忘了曾經的成就感。結果第二個月第三個月，小兔專撿在床上的時候噗在尿片裏 - 我給小兔晚上睡覺或在家午睡時還是用尿片，免得影響睡眠。

以前，晚上睡覺時，例行地給他喂完奶，唱完歌，講完故事，禱告過後，他不讓我走，摟著我脖子說：“媽媽陪我們睡一會兒。媽媽你陪我們睡兩分鍾，more兩分鍾。” 我要找很多理由才能艱難地脫身：“媽媽親兔兔很多次，媽媽去看爸爸，媽媽去給你拿北極熊。。。。。。”

 

如今小兔迫不及待趕我走，再不邀請我“陪我睡一會兒”了，而是說：“媽媽你數數吧。” 數到十他就說：“媽媽你走吧。親我的腳腳。” 我隻好親一下他的腳丫，跟他說晚安。他說：“我要噗在nappy裏，媽媽開門，來給我換nappy，兔兔好高興！”然後撅起屁股，趴到枕頭上，預備睡 - 不，是預備辦事了。

 

一兩個小時後我就進他屋去檢查，十有八九，他噗了，還睡著了。我抱他到浴室換尿片。小人現在睡覺真沉，整個換洗過程居然躺在change table上，醒都不醒。抱回到自己床上時，他閉著眼睛，靠在我肩膀上，咯咯地笑。真的是好高興。

 

想當初小兔要我陪著入睡的時候，我覺得多不耐煩，多想訓練他獨立，早點脫身啊。可是現在小兔不要媽媽陪了。真是心酸，真懷念他小小的手固執地摟著我脖子不讓我起身，香香的身子卷在我懷裏的時候。人啊，就是發賤，擁有的時候不珍惜，還以為苦，等失去了就知道再也不能回頭了。

 

三月底的某一天，從朋友那裏交換來一本書《是誰嗯嗯在我頭上》（德國Werner Holzwarth著，方素珍譯）- “這本書獻給會自己到廁所‘嗯嗯’的小朋友”，讓主角小鼴鼠見識了各種動物的噗噗。這本書讀得我真惡心，小兔卻異常感興趣，要我讀了又讀，每天至少兩遍。自從讀了這本書，小兔就有興趣在廁所大大了，因為他想看看自己噗噗的形狀。

 

有時走過樓梯口，小兔會很誇張地指著樓上說：“哦，那裏有一條噗噗掉下來了，像香腸一樣。” 把我驚得毛骨悚然，急問：“在哪裏在哪裏？”小兔指著空中某處說：“在那裏呀。” 我看了又看，確定小兔是在編童話，就問：“哦，那是誰的噗噗呀？”小兔嘟著嘴，一副認錯的表情：“是兔兔的。”我問：“兔兔的噗噗掉到誰頭上了呀？” 小兔說：“掉到媽媽頭上了。”

 

這麽欺負老媽也總要有點成果出來。到最近兩周，也就是toilet training了四個月後，小兔會主動要求去廁所大大了。當然偶爾還是會趁睡覺時噗在尿片裏。一般說來，爸爸帶他上廁所時他會噗得認真一點。出了廁所總是很得意地大叫：“媽媽，我噗得很好，我很能幹！”

 

既然是噗完了，晚上睡覺時，小兔也不再趕我走了，又恢複本性，用手摟著我：“媽媽媽媽，要陪我們睡一會兒。”我陪了一會兒，又一會兒。。。。。。然後又犯賤了，想著怎麽才能盡快脫身呢。。。。。。

 

可是我為什麽要想著擺脫他，當他這麽小還希望我陪伴的時候？我不陪他入睡，多出來半小時又能用來幹什麽呢？這麽一想，就調勻呼吸，讓自己的心平穩安定下來，摟著小兔，感受著他的體香和綿綿愛意，漸入夢鄉。

小兔感覺到我的不急不躁，也很快就睡著了。我睜開眼，就看見他那天使一般的臉，那樣的平安幸福。。。。。。

後注：關於夜間尿片

我家貌似成功的訓練，其實是因為小兔白天很少尿，三次頂多。他主要集中在晚上尿，跟以前一樣，一晚上能有兩大尿包，滿滿的。

我不想這麽早訓練他晚上起夜，肯定會影響睡眠，而且說不定會留下什麽心理陰影（想想我自己小時候上廁所落下的心理陰影 - 正如前麵加國楓葉帖子裏討論過的 - 不希望小兔也跟我一樣，留下夜驚的毛病）。據說（隻是據說啊。我家還沒有實戰經驗），夜間尿片等小人自己ready了 - 也就是連著好幾個晚上，早起尿片都是幹的 - 就可以脫了。每個娃ready的時間不一樣。我家的說不定要戴到五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