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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之戀》1-013

(2011-10-28 07:28:28) 下一個
十三。

  女孩這幾天都沒有看見梁麗略,有關她和林深潭的醜聞卻已傳遍了校園。

  這種事情的傳播力比政治宣傳強多了。不過,馬路新聞有多個版本。

  一些人把那天晚上的事描述得像是革命誌士被出賣赴刑場的情景一樣地悲壯。

  一些人說,兩個‘狗男女’並不是像事後李全保所說的,窩窩囊囊地被李全保和方明‘押到了’係辦公室,而是一路瀟瀟灑灑地唱著歌跳著舞去的。

  男孩的好朋友鄭少青善吹牛皮,語言灌水。男孩常笑說他這個朋友“能把死人說活,能把活人笑死”。那天,他對著一堆學生繪聲繪色地敘述此事:

  “…… 我剛一覺醒來,聽見窗戶口傳來悠揚美妙的歌聲,哦,那不是我的小提琴天天拉的‘花兒與少年’嗎?那是我們數學係的保留舞蹈節目啊,已經演了好幾次了,驚豔全校,在省裏還得過獎。怎麽會一大早在馬路上響起來了呢?於是,我開窗一看,嗬,正是黎明前的那一刻,東邊天空正微微發紅,歌聲就來自那條從南往北,就是我們學生去年勞動累得半死修出來的那條馬路……”

  鄭少青圓睜著他那對似笑非笑的大眼睛,在人群中搜索到了高如雪和劉景敏,咧著嘴對她們說:“你們應該還記得嗎?就是那條馬路……有次挑土修路時,高如雪跌跌撞撞地,差點就要暈倒了,劉景敏呢,摔了一大跤,沒法再挑,你們兩個隻好攙扶而行,正好碰到我……”

  何夢煙的尖嗓音顯得不耐煩了:“喂,你別扯修馬路的事啦……快回到馬路上的‘花兒與少年’,後來呢?”

  “後來……我從窗口看見的舞蹈,比舞台上的還更美還更精彩啊……你們看,是這樣跳的:花兒左手叉腰,右手握扇,‘嘀…嗒…嘀哆嘀唻嘀唻哆嘀啦…’,彩扇搖曳,腰肢輕扭,高大英俊的少年緊跟著……然後,花兒的臉45度朝上,少年的臉45度朝下,兩人麵對麵的繞著鼻尖轉圈圈……‘花兒裏為王的紅牡丹’,對吧?哈哈,可那天早上的紅牡丹,不是開在春天,而是開到了炎熱的夏季,黎明的天邊,你們說美不美……”

  鄭少青一邊唱歌哼曲,一邊手舞足蹈,一邊繼續編故事。這時,女孩看見何夢煙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原來是白明誌遠遠的走過來了。剛才,他是被作為證人叫到係辦公室去了。於是,何夢煙興奮地指著白明誌對鄭少青說:“唉,我看你吹牛也吹夠了,讓真正的知情者來告訴我們後來的事情吧……”

  白明誌並不知道鄭少青都吹了些什麽,隻是有些怏怏不快地說:

  “叫我去作證,有什麽可作證的?我還想極力為他們掩飾,可他們倆人根本不想隱瞞,全都老老實實交代。係黨支部書記叫他們寫檢討書,說寫得好可以考慮寬大處理。可他們呢,給寫了兩份結婚申請書,要申請結婚……”

  旁邊有人插嘴:“聽說是早就已經陳倉暗渡,結下珠胎了。”

  另一個人說:“據說係裏有兩個積極分子早就盯上了他們,那天晚上不過是演了一出‘請君入甕’而已……”

  白明誌繼續說:“那些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其實,據我在係裏聽來的口風,校黨委把這種事並不是看得那麽嚴重的。這種事,越小的官看得越了不起,像學生中的有些……連官都談不上的人,更是這樣……唉,反正我也幫不上他們的忙,開除學籍恐怕是免不了的。”

  事後,陳鳴威對男孩說:“我理解你的擔心,但也許是多餘的。他們倆的事我早知道,也知道總有一天要出問題。林深潭還對我說過,他不想在這兒讀書了,他根本不想學數學,他隻喜歡音樂。是他爸爸硬要他學數理化的。他爸爸從自己的經驗認為,搞音樂成不了大器的話就隻能教書混飯吃,沒意思。而隻有‘學好數理化’,才能‘走遍天下都不怕’……”

  總之,這件事給星期六那天的大報告增添了生動的內容。校長親自宣布了將數學係兩個作風不正派的學生開除學籍的處分決定。之後,又把“在校學生嚴禁談戀愛、結婚、生孩子,違者退學”的三大紀律再次念了好幾遍。

  不過,這是大會上宣布的話,真正在操作執行的時候,還是給了林深潭的父親一點麵子,因為他是師範學院的教授嘛。所以,實際上,算是按兩人‘自動退學’來處理的。從學校出去之後,兩人很快就結了婚。後來,又靠著林深潭父親的關係,為梁麗略到N城的少年宮找了一個教少年宮小朋友跳舞的工作,林深潭則分到省裏的樂團,然後,又進到師範學院的音樂係進修了一年,之後一直擔任省樂團的指揮和作曲。文革開始後,女孩再見到梁麗略時,他們的女兒(小名叫‘花兒’)已經兩歲了。全家幸福,其樂融融,此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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