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看著白明誌滿臉泥濘、全身黝黑的狼狽模樣,何夢煙的肚子都快要笑痛了。白明誌糊裏糊塗死裏逃生,已經忘記了剛才快要去見龍王爺的感覺,喘過了這口氣,似乎又精神起來,正顏對何夢煙說:“今天我可沒時間和你開玩笑嘍,如雪已經回N城去了,我得趕快去找她……”
何夢煙仍然大笑:“你這呆子!或者說,我以後叫你作‘情癡’吧,難道你就這個模樣去見高如雪呀?起碼你總得先找個地方衝洗一下滿臉滿身的汙泥吧!”於是,吩咐表弟將白明誌帶到湖中一個地方,將全身的泥漿清洗了之後再回來。回來後,何夢煙看看他又大笑,一邊大笑一邊說:“哈哈,這下泥猴子變成帥哥了!”
何夢煙又說:“你怎麽能確定高如雪已經回N城去了呢?我今天可是得到了不一樣的消息哦!”
白明誌心想這何夢煙怎麽越來越猖狂啦?居然還敢嘲笑我是情癡!不過她說得對,我怎麽就能確定如雪回N城了呢?黃老大娘並未如此說過啊。且聽聽這小妮子如何分說吧,便問道:“快告訴我,你聽到什麽消息來著?”
原來何夢煙今天去石鍾山的目的,也是為了高如雪的事。聽表弟說,在那兒演‘湖邊大戲’的,就是上次和外婆去看過的那個戲班子。所以何夢煙就想,正好可以去打聽更多的高如雪的情況呀。然而,可惜來不及去找白明誌,便隻好自己跟表弟一塊兒去了。
“我今天見到一個住在石鍾山的女孩,她說她見過‘雪姐’,你聽聽她叫的這名字,當然就是高如雪囉!對不對?但她說:雪姐兩天之前到魚尾洲去了……”
“魚尾洲是什麽地方?去那兒做什麽呢?”
“我也這樣問那個女孩啊……但她說她也不知道雪姐去幹什麽,魚尾洲嘛,也是雪水湖中的一個島,據說離這兒挺遠的……不管怎麽樣,今晚隻能先回到落星島,明天再說吧。看看你,還穿著一身濕衣服呢……趕快回去換吧,否則要生病了……”
何夢煙提到‘濕衣服’,白明誌才感到自己全身都在發抖,頭也疼得厲害。隻是因為剛才一心探問如雪的消息,未加注意而已。現在正值初夏五六月的晚上,是乍暖還寒的季節,又是湖邊,湖風吹著濕衣服,白明誌冷得牙齒直打顫。
回到落星島這邊之後,快到縣中附近了,表弟說要去同學家玩一會兒再回去,就跟同學走了。何夢煙看白明誌的衣服已經被風吹幹了,但人卻仍然不停地打著哆嗦、臉色很不好,心想經過剛才這一番折騰,該不會是生病了吧?便陪他向‘落星廟觀’走去。
剛一到廟觀門口,白明誌噗通一下,就倒下去了,栽到地上不省人事。何夢煙不知道他怎麽啦,臉都嚇白了,不過立刻想到這廟觀裏那個金道士是懂醫的,趕忙將金道士請了出來。
兩人將白明誌弄進房裏之後,金醫萬摸摸白明誌額頭,嚇了一大跳。心裏尋思著這體溫起碼有40度以上了,還堅持走了這麽長一段路,難怪一到家門口就昏倒了,趕緊給他作了一些降溫急救的處理,白明誌才慢慢醒了過來。
何夢煙見白明誌已經清醒沒問題,便放心回外婆處去了。白明誌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忙告訴金醫萬今天得來的如雪可能去了魚尾洲之事,叫朋友幫忙想想她去那兒的目的會是什麽?金醫萬倒是提供了一個有用的情況:“我知道魚尾洲有一個省委的五七幹校,你不是說高如雪父親原來是省人委的麽?”
“可高瞻已經死了呀!”
“她也許去找別的有關的人啊……”
“別的有關的人?”這句話困惑了白明誌一整晚。也不知道高燒退下去沒有,隻感覺一晚上都是迷迷糊糊的,睡得很不踏實,天蒙蒙亮就完全醒了,又想起金醫萬昨晚的這句話,腦中突然一閃亮:如雪不是有個表姐嗎,有次二姐提到過的,和高瞻相好的那個表姐。對了,如雪去那兒一定是去找她!因為表姐就有可能是在省人委有關部門工作,也就有可能去了五七幹校。但是,白明誌對這個表姐一無所知,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即使到了魚尾洲的五七幹校,又該去找誰呢?
看來我今天還是得先趕往N城家中,二姐知道這些事,找二姐幫幫忙吧。
門口傳來金醫萬唱歌的聲音:“我是戈壁灘上的流沙……”熟悉的歌詞更加令白明誌思念如雪。唉,難道我們倆真像是戈壁灘上的流沙,任憑風暴啊,把我們帶到地角天涯?
何夢煙早上來看白明誌時,隻有金道士一人在大堂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並未睜眼,卻知道是何夢煙來了,告訴她說是你要找的人一大早就走囉!何夢煙抱怨道:“這人……不要命啦……昨晚不還發高燒嗎?他這德行……這不愛成了一個傻子、呆子麽?真是犯賤……”
這句話說得金道士不再閉目養神了,睜眼說道:“哈哈哈,姑娘,你說對了。什麽是愛?愛就是犯賤,愛就是自找苦吃,自尋煩惱,就是心甘情願地自己作踐自己……我告訴你吧……”
何夢煙心想,不是聽人們都說,這金道士從來不沾女色嗎?怎麽還有關於‘愛’的這麽一大套理論?見金道士興致勃勃、意猶未盡,便也在大堂木椅子上坐了下來,聽他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