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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之戀》1-011

(2011-10-28 07:24:39) 下一個
十一。

  光陰荏苒,不知不覺幾個月又過去了。這段時期,女孩借口功課忙而很少回家。

  N城的氣候很糟糕,夏天極熱,冬天特冷,在全國也算是頗有名聲。

  冬天時,別的不說,隻是經常會刮七、八級的大風這點,就足以令來這兒的北方人都感到吃驚。刮風時,大量的冷空氣帶著北國的冰雪,鋪天蓋地,浩浩蕩蕩,越過寬闊的雪水湖,長驅直下。N城的革命群眾,在冬季的大風天裏,走在大路上的時候,很難作到像革命歌曲裏唱的那種:‘意氣風發、鬥誌昂揚’,反之,一個個是彎腰駝背,艱難邁步。淩厲的冷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像是要把兩隻耳朵給割下來似的,每個人巴不得將頭縮進脖子裏去,人人一副‘風刀霜箭嚴相逼’的悲苦神情。

  夏季比冬季更是聲名狼藉。全國最熱的幾個城市,都位於長江兩岸:重慶、武漢、上海,以長江沿岸的‘三大火爐’著稱。不過,領教過N城的‘熱度’的人,則更讚同另一種說法:全國有‘三個半火爐’,N城就是這‘半個火爐’。為什麽隻是半個呢?這是因為,一來N城不是大城市,二來它不在長江邊上。但在熱的程度上,其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這年的夏季,就是出奇地熱。

  這年不僅天氣熱,政治運動的‘熱度’也不斷增長。

  春天時,毛主席向全國發出了“向雷鋒同誌學習”的號召。幾個月來,全國上下齊動員,個個鬥私批修,人人爭做好事。

  大學生們當然也不例外。 “天之驕子”們都希望自己能成為革命事業中一顆小小的 “螺絲釘”,將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

  這天晚上熱得睡不著,也沒見好友梁麗略的麵。於是,女孩和王安香繞著學校操場散步。王安香是團支部委員,但學習頗感吃力,女孩有時給她補補課,因此,她希望能在政治上幫助女孩進步。

  “這次批準了好幾個同學入團,何夢煙和劉景敏也在其中。其實,你的學習成績比她們好得多,也能積極參加諸如辦牆報、廣播站等社會活動。我覺得你不錯,但有些人卻認為你不要求進步,走的是白專道路。”

  “怎樣才算要求進步呢?”

  “首先,你要寫入團申請書,主動靠攏組織,經常向組織匯報思想……”王安香又說“還要學習雷鋒,為人民服務,多做好事。”

  “難道辦牆報、刻蠟紙、為廣播站工作就不算做好事嗎?”

  “那還是有點不一樣。比如說何夢煙吧,她早上常常幫小組的男同學將熱水瓶灌滿;劉景敏有時幫助男生打掃寢室。這樣一來,同學們對她們的印象就比較好,不像你那樣,顯得清高。”

  王安香還說:“有的人認為你讀了那麽多外國小說,表麵上不說話,但思想很複雜。……唉,我就對你明說吧,這是你們小組長李全保對你的看法,說你太清高,幾乎從來不和班上的男同學說話,可是,又和一個小資產階級思想很嚴重的典型人物走得很近。”

  “小資產階級思想很嚴重的典型人物!誰呀?”女孩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看女孩瞪著雙眼一付不明白的模樣,王安香笑了笑說:“過段時間就知道了。反正你要引起重視,星期六全校要開大會,校長作報告,動員同學們要在靈魂深處鬧革命……”

  王安香還給她透露明天係裏開會時將要再次重申三大紀律:“不準談戀愛;不準結婚;不準生小孩。違背了,要被開除哦!其實,三大紀律在我們進校時就已經寫在學生守則上了,隻不過大家好像不怎麽重視,據說近來地下活動很多,男生給女生寫信的也不少,所以需要再次強調一下啊。”

  一番話說得女孩似懂非懂的。三大紀律和我沒什麽關係吧,女孩想。地下活動?腦袋裏浮現出那天體操房裏所見的美妙雕像,心裏琢磨著:得趕快對好朋友作點兒暗示才行。自從那天撞見了林深潭和梁麗略的秘密後,女孩和梁麗略從不談及此事,朋友之間心知肚明而已。關於男生給女生寫信之事,倒是經常聽說,不少女生收到信後就交給領導,弄得寫信的人挺尷尬的。女孩覺得那樣做沒有什麽意思,不搭理就行了,何必要讓人出醜呢?也有幾個男同學寫過信給女孩,一個是陳鳴威,另一個就是剛才王安香提到的小組長李全保。不過,信的內容都和談戀愛無關呀,全都是些富於激情和理想的互相幫助共同進步之類的話語。

  另外,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麽“清高”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別人會認為自己“思想複雜”,更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改變別人的看法。

  當然,女孩是家中唯一的小孩,也許是獨自一人的童年生活,養成了自己說話不多的性格吧。也許自己真是有一些“清高”,可能是對班上那些大多數出身於工農家庭的同學,包括那個農村來的李全保,缺乏階級感情的緣故。

  剛才王安香不是說了嗎,星期六校長要作‘靈魂深處鬧革命’動員報告。恐怕自己的靈魂深處真需要鬧一場革命了?

  不過,還沒等到星期六那天校長的大報告,數學係就出了一件全校聞名的大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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