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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酒店裏衝出來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決定去哪裏。
去哪裏都不重要。隻要離開那曖昧的場景,離開那一張張熟悉的溫柔的麵孔,離開,幾欲爆裂的自己。
外麵的空氣被汽車的尾氣混染得一塌糊塗,她還是毫不在乎地大口大口地吸吐著。她需要冷空氣,即使是渾濁的冷空氣。
緩過來神誌,她的心砰砰的幾乎要跳出胸膛。
街上人來人往,沒有人認識她。這個城市,無論曾經有過什麽牽掛,如今於她,她隻是一個過客。既是過客,她真想隨心所欲不計後果。盡情地擁抱他,是此刻她唯一想做的。她飛回來參加同學聚會,隻是因為有他。
沒有人在乎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女子的欲望的眼神。那些麵孔那麽漠然地靠近,然後漠然地遠離。她像一個喝醉酒的不良少年,踉踉蹌蹌的遊蕩在午夜寒冷的街頭。
她多麽想盡情地放肆一下。能夠放肆的去愛,這是一種多麽奢侈的誘惑。
她的手機響了半天。她不肯接聽。是瑞的號碼。她不敢接聽,她害怕自己會失去控製。
她是幸福的。一覽無餘的幸福。
剛剛的同學聚會上,她有著大家羨慕的模範家庭。她的家像玻璃樽一樣晶瑩完美。她沒有膽量打碎它。幸福,多麽強大的一塊擋箭牌,它卻擋不住瑞探尋的眼神。
為什麽不接聽電話?身邊有人嗎?瑞發來短信。
瑞從來都用他字代替她屬於的那個男子。讓她每次讀到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甜甜的向往,竊竊的歡喜。她多麽希望瑞能跟著她從聚會的餐桌上一起出逃出來。可他沒有。他忙著和如今發達的同學觥籌交錯。
瑞還是在乎她的吧。瑞說他曾經暗戀她,那時候她是他心中的公主,驕傲,倔強,高不可及。
沒有。她回。
說不出為什麽這樣回複。她下意識的期待著瑞能看懂她的暗示,尤其此時。
你在哪裏?他問。試探的口氣。
酒店外,街頭,她回複。她多麽希望瑞能夠追出來,陪著她一起漫步一起瘋。
幹嘛走了?他是敏感的,敏感地嗅著她語氣背後的情緒。
怕控製不住自己。她答。她就是想他,想見他,想讓他陪。
他仿佛明白什麽。可他卻似乎有些遲疑。
等會兒。他回複。好容易才和老班長搭上話,下一筆合同還得要老班長照顧。
心跳慢慢減弱。關於瑞的記憶開始占據她狂亂的心。那些甜蜜而飄忽的往事,因為清澈,便格外動人。
他曾經說過,她是他今生的遺憾,如果能夠再次見到她,絕不會留有遺憾。
天知道,她的波瀾在怎樣起伏著。
那個男人,那個家裏她叫做丈夫的男人,他知道麽?有人在這樣進攻著她,而她卻沒有抗拒。
不。你現在就來。她撒嬌的回複。她多想告訴他,多少年,我想,我一直都想,見你……
瑞一直都在她的QQ上,每次看到他上線無論多忙她都會和他聊聊天。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瑞開始說一些讓她意亂情迷的話。他說他後悔當年沒膽量追她,他說她是她心尖的朱砂痣,他說她是他生命的一縷陽光,他說他的婚姻不和諧,他說他想她想每天擁著她。。。她柔軟的縱容了他。
我不想留下遺憾。他總是這樣強調。
沒有遺憾的人生,算人生嗎?她故意躲避著他。
我也不想留下遺憾。如今她握著手機,忽然笑了。笑容裏有一絲細細的涼風。
遺憾與圓滿,都是相對的吧。何況,在這樣遙遠的天邊,放縱一下誰又能知道呢?
好吧,給我30分鍾,我現在就開車過去。他的沉著反襯著她的急切,仿佛要從麵無表情的文字裏噴湧出來。
為什麽要30分鍾,我就在酒店外的街頭,走路都不到10分鍾?她狐疑,心有些痛。
老婆今晚要吃煎餅果子,再晚人家就收攤了,我先給她買了然後去找你,你等我。他回複。
胃裏一陣痙攣。老婆?他不是說他今生最愛我一個,和老婆沒感情嗎?
街上還是漠漠的人群。沒有心事一樣的來去。風從遠處吹來,把她的目光牽到不遠處的街邊餛飩攤。寒風中熱騰騰的小餛飩讓她想起了家。
不知道兩個寶貝怎樣了。女兒還不懂事,兒子的哭聲卻好像透過風絲絲縷縷地傳入耳膜。
她的臉有些發燙。
她忽然想打個越洋電話的衝動。她忽然想到天涯國度那個溫暖房子的那個叫做丈夫的男人。
可她不想放棄。她忽然想要看看瑞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膽量來愛她。
她是一個自由的女子,不甘心任何約束。那個叫做丈夫的男人卻偏要她按照他的旨意,四平八穩地折疊。他有什麽資格這樣要求她。以婚姻之名麽?他可懂得愛是自由,不是束縛?他可知道她幾乎無法呼吸。那樣沉悶的一味退讓的生活。
她盡了力去適應婚姻。她不喜歡在婚姻裏算計。可是,她忘記,這世上有一個詞叫得寸進尺。他無休無止地侵略她的領地。她退到無路可退。夫妻,夫妻又如何。她不是玩偶,她不想做玩偶。
這算絕地反擊麽?她想到30分鍾後從某個地方向她奔來的瑞,便突兀地笑了。那笑在臉上僵持了很久,然後一寸一寸地暗下去。她用力甩了甩頭發。黑色的長發甩碎寒夜的影子。
就讓自己盡情的放縱一把吧。就算是為了愛吧。她用力甩了甩頭發。黑色的長發甩碎夕陽的影子。她隻想把自己給出去。
30分鍾又30分鍾,瑞還是沒有來。
你究竟在哪裏?我還在等你。她發去短信。
別等了。瑞回複。
她心裏竄起的火苗一截一截矮下去,呼吸有些急促。
我去了,你的婚姻就徹底完了。瑞又發來短信。
我不能。她再不好,但她沒有錯。我不能對不起她。瑞接著回複。
她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瑞發給她的這幾個字。
她笑了,她稍微心安了些。隨即又覺得幾分失落。瑞要真的來了,她還真的有些怕。
你是個好男人。她回複。
回家吧,別忘記,把短信刪了。她接著回複。
多體貼的話語,雖然她的心卻被深深的刺痛了。
那個曾經她以為多少年來深愛著她的瑞,那個挑逗她讓她迷醉的瑞,其實比她要明白的多。
她忽然釋然。仿佛卸下了千金重擔。
她不必再掙紮了,在愛情與道德之間。因為那愛,本不存在。
她轉頭,街邊的餛飩攤生意是那麽好,年輕的情侶們相互依偎著,寒風中熱氣平添了許多溫暖的味道。
拿出手機,撥號,家裏的號碼。那個地方,有著與她血脈相關的人。那裏才是她最真實的存在。 “孩子們醒了嗎?作業都收拾好,明天我就飛回去。。。”她說。
thanks :)
隻是永遠也無法知道,究竟如何遺憾更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