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於八月十日晚出冰川灣後東行, 過冰峽(Icy Strait)轉北入林恩運河(Lynn Canal),前往運河最北端的斯卡格威. 北起斯卡格威南至加拿大溫哥華的八百海裏航海線, 夾在大陸與沿海一帶星羅棋布的島嶼之間, 為被稱做“內灣航道 (Inside Passage).遊輪從十一日起帶我們遊曆了內灣航道全程.
斯卡格威一麵臨海, 三麵環山, 是在十九世紀末舉世聞名的克朗代克河(Klondike)淘金潮中興起的一個小鎮. 1897年一兩萬淘金者乘船湧入這塊巴掌大的小鎮, 各自背上幾個月的供給,攀著陡峭的山路前往加拿大育空(Yukon)地區的大山裏尋找財富和運氣. 淘金熱不僅給小鎮帶來了淘金者, 接踵而至的是賭徒, 娼妓, 和流氓. 這一帶曾經一度被惡名昭著的 “Soupy Smith” 組織的黑幫掌控, 充滿了血腥和暴力. 我們後來在朱諾(Juno)的州立博物館裏看到了一隊淘金者在白茫茫的雪山上頂著寒風攀著山道蝺蝺前行的照片, 你可以感受到當時淘金者的極限體驗. 據說隻有四分之一的淘金者最終到達了金礦, 發財的更少. 博物館裏還有 “Soupy Smith” 的照片, 竟然是外表儒雅, 穿戴講究的一個人. 他出生優越, 父親曾是律師, 但家道中落後就開始領導一群流氓惡棍組成黑幫為非作歹, 在斯卡格威稱霸一時. 比如他在斯卡格威開了個假郵電局, 壟斷了鎮上的電報業務, 但是直到他死後兩年,斯卡格威才發出了第一份真正的電報. 他就是通過讀電報找到那些身上藏著金子的淘金客,再設法侵吞他們的財產.
而我們眼前的斯卡格威小鎮, 就象人們對過去的記憶, 殘酷的現實被光陰過濾掉了, 留下的隻是輕鬆美好的東西. 小鎮的街道完整地保留了一百多年前的風格. 大街上造型各異, 色彩鮮明的木屋參差相連, 有的尖頂高聳, 有的雕梁畫柱,更多的則帶著 “Last Frontier”的樸實粗獷, 配上停在街邊的馬車和穿著舊式長裙招攬遊客的駕車人, 這個玲瓏的小鎮看上去象是電影城裏拍時代劇的布景.
中午十二點半我們一行人乘坐白色通道(White Pass)鐵路前往美加邊境.
白色通道和育空鐵路是1898至1900年淘金熱最高潮的兩年間動用三萬勞工在山崖絕壁上用炸藥炸出來的一條淘金通道. 從火車站的曆史照片裏能看到當年一群壯年勞工站在陡峭的山崖巨石間開道的場麵,工程的艱難可見一斑. 而我們現在乘坐的觀光火車基本沿用當年的線路, 隻是改用三個柴油機車頭驅動.
坐上火車回望斯卡格威, 才發現環抱著小鎮的原來是近乎平行的兩座山. 兩山相對,中間象被刀斧劈開一般, 穀底深澗急流,是斯卡格威河(Skagway River). 而斯卡格威鎮正是河流入海處的一片扇形平地, 可以想象它在古老年代裏曾經是流向林恩運河的巨大冰川的入海通道. (林恩運河雖然取名叫運河卻是因為冰川作用天然形成的.)我站在兩節車箱之間的露天平台上, 隻見火車穿行在一望無際的唐卡士國家森林(Tongass National Forest)裏, 除了對山山腰裏遙遙相望的南克朗代克高速公路(South Klondike Highway), 再無人跡可尋. 而我們的火車有時穿行在懸空的巨岩下, 有時橫跨過瀑布的急流. 遠處是從高聳的克利福蘭山(Cleveland Mountain)山頂上分十幾段流到穀底的銀色瀑布; 近處是一簇簇開在岩逢裏的粉紅色的矮火焰草(Dwarf Fireweed), 被黛青色的針葉林襯托得楚楚動人; 還有過橋時看到的腳下的溝壑, 筆直地降到千尺以下, 那瞬間的落差感真讓人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