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cism

科學哲學社會發展古往今來經濟政治社會評論
正文

杜導正日記出版 道出許多趙紫陽不為人知的秘密

(2011-09-07 09:20:13) 下一個

杜導正日記出版 道出許多趙紫陽不為人知的秘密

江迅 《亞洲周刊》二〇一〇年第三期 20100107   

前中國新聞出版總署署長杜導正日記在港台出版,披露前中共總書記趙紫陽曾表示,中共「不培植反對黨,一旦垮了,國內會大亂,這是最危險的」;「你反腐敗,無具體措施跟上,行嗎」;日記還提及,趙紫陽舊部田紀雲曾向中共十七大政治報告提出不少意見,引起胡錦濤的重視,派人看望並贈送許多禮物。趙紫陽的思考對中共的政治改革,尤其中國的經濟崛起,具有重大的啟迪作用。 

現實,以曆史充實;曆史,靠現實生輝。跨進新年二零一零年,曆史終於又揭到沉重而艱難的一頁:一月十七日,中共前總書記趙紫陽逝世五周年。此際,一部「謹以此書祭趙紫陽同誌逝世五周年」的《趙紫陽還說過什麽?--杜導正日記》,經近十年保密封存,終於公開在港台同時出版(香港天地圖書公司、台灣印刻文學生活雜誌出版有限公司)。 

在杜導正的這些日記裏,趙紫陽關於反腐敗、新生官僚資本階層、實施聯邦製、以言治罪、媒體管理、政治體製改革、新左派思潮......等議題都有詳盡表述。趙紫陽的思考對中國當下經濟和政治發展,對中國經濟崛起後的「中國模式」的爭論,不無啟示作用。 

趙紫陽究竟還說過什麽?在杜導正的這部日記裏,或片言隻語,或侃侃而談,卻時時讓人眼前一亮: 

--趙紫陽說,「我們現在不培植反對黨,一旦垮了,國內會大亂的,這是最危險的。現中央不考慮這一點,不願看到這一點」。(引自二零零零年十一月十一日杜導正日記) 

-- 趙紫陽說,「反腐敗,當局看來未研究清楚便下了決心。你反腐敗,無具體措施跟上,行嗎?南朝鮮是高級官員的所有財產及財產來源,別人都可以查,我們呢?該是讓民主黨派、黨外人士組成小組,懷疑誰,查誰。查後,如真正違法,那就嚴格執法;查不出來,那你向民眾說清楚」;「現在這個搞法仍是懲治幾個人,譬如懲治幾個部長、省長的,不解決問題。因為人民現在的不滿、意見,不是幾個部長、幾個省長,而是懷疑你整體的領導幹部」;「這麽做下去,吊高了人民的胃口,我們辦不到,人民更加失望!」;「說來說去,是我們經濟開放,或經濟自由、經濟市場化,但我們的上層建築又老一套......」(引自九三年九月十二日杜導正日記) 

--談到中央與地方關係,他(趙紫陽)說:如實行聯邦製可能是個好辦法,例如澳大利亞的辦法,美國的辦法。國防、外交,權在中央,別的交地方去辦。這樣,許多矛盾解決了!中國幾千年大一統的辦法,看來帶來許多問題!(引自九三年十一月十七日杜導正日記) 

-- 說到腐敗,他(趙紫陽)說,第一,現在我黨的腐敗,是經濟放開,政治改革長期滯後的必然結果,必然產物。這不是作風問題,思想問題,而是製度問題;第二、腐敗的主題內容是官吏尤其高幹子女、親戚、朋友、藉高幹手中的權力,鑽權錢之間出現的空子,暴發起來。暴發起來後,錢來得容易,便會無度揮霍;第三、這叫做新生官僚資本階級,總之是一層人,一批人,是個階層吧!他們勾在一起;第四、這種力量與廣大人民之間,形成對抗性關係,對抗性矛盾。廣大人民將他們看做革命對象,有一日可能爆發劇烈的鬥爭;第五、結局也可能是,官僚資本家暴發了,但廣大人民生活也還改善了,生活過得去,於是人民容忍了,以後這矛盾淡化了。(引自一九九四年九月十三日杜導正日記) 

--他(趙紫陽)還說,全國人大是橡皮圖章,政協是擺設,這是因為鄧在。鄧是一種權威,大家聽的。權威,是在許多曆史條件下形成的,不是我封你是權威,你便是權威!鄧走,權威不存在了,消失了,那時,誰聽誰的!喬(石)就不一定聽江的。(引自一九九五年四月十六日杜導正日記) 

--趙紫陽說,「中國要反封建,要政治體製改革,要建設一個民主政治國家,這一目標,多數人看法一樣,無分歧,問題在怎樣達到這一目標,由此岸到達彼岸,這個路子怎麽走?這條路非走不可的。台灣走了,走得比較成功;韓國走了,也較成功。泰國走了,馬來西亞馬哈蒂爾走了。印度尼西亞不走,在群眾運動中,蘇哈托下台了,引起動亂,目前,在痛苦中掙紮,看來也在向這個目標走。世界上到今日,發達國家這一套,還是比較成功的,還未出現能超過它的政治模式。因此,世界要走這條路,這是大趨勢!中國呢?現在當局不想走這條路,抵抗這條路,但在國際上,中國又不得不隨大流,不得不應付。內部呢,加緊控製,是『外鬆內緊』,想頂住這民主大潮但又頂不住,隻好且戰且退!這麽下去,自然是危險的。」(引自二零零零年八月六日杜導正日記) 

--趙紫陽說,主動改革,社會進步;被動改革會導致革命。因為被動的結果,使改革的負麵、困難、問題增多。譬如國企工人失業,如果早十年就這麽做,不會產生今日這麽多下崗工人。國企財產被幹部掏空了,瓜分了,資不抵債。國家為救濟失業工人,從社會其它階層上繳的稅利中,挖出一塊來救濟他們。貧富懸殊,工人失業,農民收入呈滯後現象,社會治安不好,諸多抱怨、憤怒,一起爆發,難辦。(引自二零零零年十二月十七日杜導正日記) 

-- 趙說,我個人認為,江澤民同誌的「三個代表」是要堵住政治體製改革的嘴。就是說,我--中共當然代表先進生產力,代表先進文化,代表人民長遠利益。這是為一黨專政製造理論根據。我看此人(指江澤民)無大誌,「三個代表」不可能像你所想的那樣,要拋棄階級鬥爭為綱和無產階級專政的學說。看罷,過一段,又要講階級鬥爭、專政了。他(指江澤民)在上海說,接受前兩個總書記的教訓,我的方針是「應付」。(引自二零零零年六月二十二日杜導正日記) 

-- 趙紫陽說:台灣問題。一國兩製,是小平提的,好!隻有他能說,別人說,那問題大了。但台灣不會接受一國兩製。接受了,他活動餘地很小了。我與耀邦說過,我想,一、台灣不能獨立,必須承認一個中國;二、通過和平談判,慢慢解決;三、國際上,台灣不能參加聯合國,但其它國際活動,如經濟、文化等等可同意他有一席之地。他經濟繁榮,經濟活動很多,給他一個席位好,不然,你一國兩製,他不同意,你又沒有辦法解決,隻能拖,那他怎麽辦?你不給他國際活動空間,他便要獨立,鬧獨立!(引自一九九六年四月五日杜導正日記) 

--昨晚田紀雲約我(杜導正)談話,我與明兒赴約。田說了許多,要點:一、田在「十七大」政治報告征求意見稿上提不少意見。看來,引起胡錦濤的重視,派辦公廳副主任張,帶許多禮物送田。田說,「八一」後想與胡麵談一下,張答應,不成問題。看來「八一」後田能與胡就「十七大」與有關問題麵談一次。二、田提的意見,一個是堅定地沿改革開放路線走,絕不動搖;二是黨中央要讓人們說話,敢讓人說話,不以言治罪;三是政治體製改革要有具體硬措施,不能這麽抽象,如鄉鎮直選,越南選中央主席都差額了;再一個是農民承包的土地權再延長。三、新聞媒體管理工作意見,田那條尖銳意見,老伴給田扣下了,未送上去,說要田附紮實材料上去!四、趙紫陽「大院回憶」一文在《炎黃春秋》發表後,國內外震動大。但當局抓不住任何一點點毛病,「XXX想下手,沒下成,因為沒理由。我田紀雲,他不敢下手。你杜導正,也像外報說的,沒有理由,也下不了手」。(引自二零零七年七月三十日杜導正日記) 

剛過去的零九年,在「六四事件」二十周年前夕,由趙紫陽秘密錄音而成書的中英文版《改革曆程》(又名《國家的囚徒》)出版。在趙紫陽跡近被「軟禁」的十多年中,杜導正、蕭洪達、杜星垣、姚錫華四位趙的老部下經常去探訪趙,說服並幫助趙紫陽最終以錄音的方式為曆史留下了這份真實的記錄--《改革曆程》。 

趙紫陽錄音的幕後四位推手中,現任北京《炎黃春秋》雜誌社社長的杜導正,是最主要的謀劃者和操作者。趙紫陽當年任總書記時,杜導正時任國家新聞出版總署署長。杜導正說:「幸有今日中國大陸當局對媒體、對知識分子在思想上較以前的寬容,我的這些日記《趙紫陽還說過什麽?》才可能麵世。」 

趙紫陽的《改革曆程》和杜導正的《趙紫陽還說過什麽?》,所記錄的是同一個曆史事件,即上世紀八九年「六四事件」及其前後;所記錄的又是同一個人物,即趙紫陽。《趙紫陽還說過什麽?》一書的編者、《炎黃春秋》雜誌執行主編徐慶全認為,這兩部書,前者為趙紫陽向曆史所作的正式交代,可看作是「政治讀本」;後者是杜導正的私人記錄,可看作是「民間讀本」。 

徐慶全說,杜導正與趙紫陽的談話,大多緊緊圍繞對時局和中國政治走向高度關注的主題。《趙紫陽還說過什麽?》記錄了趙紫陽作為大政治家的對曆史與現實走向的見解,譬如,早在九三年六月二日,鑒於「今日中國是與權力、特權結合一體」的現實,趙紫陽斷言:「今日中國開始了國有資產大量轉入私人手中的長過程」,腐敗不可遏止。十七八年過去了,越演越烈的腐敗之風以及執政黨的手足無措,已經印證了趙當年的話不是危言聳聽。 

徐慶全說,再譬如,趙認為,鄧小平改革的基本思路是,「經濟上反左,政治上反右」,並由此延續了後任經濟上改革,政治上專製的執政思路。趙認為,這樣的思路,很容易導致這樣的結果,經濟上取得的成就越大,政治上的專製就會越強。 

不幸的是,徐慶全說,曆史的確是這樣走到今天的。經濟上的成就,使中國在國際上可以說「不」,可以「不高興」,而國內政治上的專製,使「輿論一律」在高壓下成為態勢,甚至「以言治罪」也不再羞羞答答。書中所記錄的趙像這樣的「不幸而言中」的觀點還有很多。 

徐慶全說,這不是什麽「不幸而言中」的問題,而是趙紫陽作為一個政治大家對曆史與現實走向的清醒把握。 

《趙紫陽還說過什麽?》全書分為上篇、中篇、下篇。上篇是杜導正九二年十月至九九年十二月的日記,內容為「秘密錄音醞釀過程趙紫陽談話」;中篇是杜導正二零零零年一月至零九年三月的日記,內容為「秘密錄音操作過程趙紫陽談話」;下篇是杜導正八九年八月至九二年十月的日記,內容為「秘密錄音前的回顧」。 

上、中篇所記敘的勸說和協助趙紫陽錄音的過程,對《改革曆程》的成書有獨家揭密的「舊聞」,而作者杜導正在操作錄音過程中的日記,對被軟禁中的趙紫陽的處境、神態以及生活狀況的生動、細膩的描述,也同樣具有獨家揭密的效果。 

杜導正的日記,披露了趙紫陽在《改革曆程》的「正式交代」之外的三十多次談話。這些談話是麵對麵與趙紫陽毫無拘束地談話,而正是這樣的談話和交鋒,激發了趙紫陽對正式錄音內容的思考,與趙紫陽的「正式交代」有聯係,有交叉,又有「正式交代」之外的思考。 

如果說《改革曆程》的錄音是「正本」,則《趙紫陽還說過什麽?》的談話是「副本」。「正本」和「副本」聯在一起讀,「曆史文本」價值會更加顯現。有人說,杜導正的《趙紫陽還說過什麽?》若稱為趙紫陽的《改革曆程》的姐妹篇也不為過。 

杜導正的這些日記,詳盡記錄了他每次與趙紫陽的談話內容。從這些沒有雕飾的文字中,可看到一個下了台的中共總書記在幽居中放言高論。他憂心國是,對「六四事件」以來中國政局與當政者的褒貶點評。 

書中記錄了趙紫陽十多年來的省思徹悟之論,包括他思想認識上的重大飛躍,從中可一窺其晚年的心路曆程。這也是一部披露趙紫陽被軟禁後生活狀況的書。 

書中有關趙紫陽的富有人情味的生活細節,紀事平實無華,原汁原味,卻頗具衝擊力。趙紫陽的《改革曆程》能衝破「嚴密監控」問世,幾位老人就像地下工作者一般冒著風險一波三折,杜導正日記對趙紫陽口述錄音過程有全景式的記錄,道出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趙紫陽﹑杜導正﹑蕭洪達等是為曆史負責任的可敬老人,子孫後代會銘記他們的高風亮節。

 

趙紫陽的談話(記錄稿)

【六四問題】

當年要求開槍鎮壓態度最堅決的是李鵬,陳希同,不在位的老人中是王震,鄧小平是最後階段才下決心的。可是他們都不願出頭,當然要我這個總書記,軍委副主席下令開槍。為了他們的特權,由我來當歷史罪人,這是血債呀,我哪有那麼糊塗。從根本上我就是反對開槍的。看我不從, 一定要把我拿下來。寧肯丟官坐牢,我也不能下令開槍。

我是絕不後悔,絕不檢查檢討。如果你開槍是問心無愧,為什麼不願年輕一代人知道這件事,你們是幹了一件好事就要宣傳十年二十年的。

我現在也不抱希望重新評價六四和給我恢復名譽,但相信這是遲早的事。現在領導班子裏沒有人有這個認識, 有這個能力和魄力,沒有歷史責任感,民族責任感, 使命感。更多的領導人越來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放手讓老婆孩子利用自己的影響經商撈錢,不限製,說是為了穩定。不內疚,不自責,還心安理得。

我們黨是從來不認錯的,實在說不過去了就找替罪羊,將錯誤都推到他們身上,如林彪,四人幫。找不到替罪羊就說是自然災害,如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大饑荒,餓死幾千萬人, 純粹是黨的路線方針政策錯誤。找不到替罪羊, 又怨不到老天爺, 反正不認錯,硬說有必要,如57年反右。直到1979年,22年後僅僅承認反右擴大化, 先定調不許給幾個人平反,以示有必要。冤枉幾十萬人,擴大十萬倍,再加上親屬, 那就是幾十萬倍呀,幾百萬人受歧視。把那幾個人當年說的話拿出來讓大家評論一下,人家說的還是很中肯的。再有就是我們黨從來不道歉。1949年以來的冤假錯案不計其數, 家破人亡, 人財兩空,數以百萬計,從來不對受害人說一聲對不起,最多是公開平反, 還要人家感謝你。更多的是不了了之。這樣就偉大光榮正確了。

上麵說,沒有六四開槍, 就沒有今天的經濟大發展。我說沒有開槍鎮壓,今天的發展會更迅速,更全麵,更健康,更有持久性, 人民的覺悟更高。鎮壓後為了平民怨, 隻能以發展經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來轉移民眾視線。經濟是發展挺快, 但是代價是太大了,這個代價何時能還完?貪汙腐敗大麵積擴散並向縱深發展,水陸空嚴重汙染,自然資源殺雞取卵似的開采,生態環境不斷惡化,過度依靠加工出口這種廉價密集勞動力的生產方式,貧富差別加大。中國人民有吃苦耐勞,忍受長期艱苦工作生活的能力, 但還能持續多久?領導人心安理得?更為嚴重的是共產黨的說教在人民心中,在廣大幹部心中已經被拋棄了,隻是在表麵上還維持著。這不是思想教育問題, 是事實教育問題。自上而下說一套做一套, 大家也隻好口是心非,誰不這樣誰倒黴。大家更信的是權和錢, 為了這兩樣, 寡廉鮮恥都無所謂。清朝末期腐敗, 繼而軍閥混戰, 國共內戰, 日本入侵,再內戰, 可是我們中國人的良心, 道德仍在, 是非曲直一清二楚, 直到1989年都沒變。89年開槍,歷史上哪個政權敢下這種毒手。結果怎樣, 人們的靈魂正在被腐蝕。這是最嚴重的,最難治理的汙染,這才叫精神汙染。

【關於中國共產黨】

我們這個黨很難說是工人階級的政黨。當年中共成立時起領導作用的有幾個工人?都是讀書人。那個年代工人都不識字,怎能明白馬克思主義。是讀書人要改變中國,覺得馬克思主義有道理,列寧又成功地領導工人階級取得了革命勝利,於是中國的知識分子便用馬克思列寧的學說和經驗鼓動工人鬧革命。時間不長都失敗了。還是毛澤東有膽識,打著無產階級旗號發動農民起義。從三十年代起,中國工人階級實際上就退出了中國革命的舞台。中共實際上就是少數知識分子加上龐大的農民軍。我們可以想一想,抗日時期有過工人領導的反日活動嗎?日本人來了,工人照樣幹活吃飯。解放戰爭時也沒有工人階級組織反蔣鬥爭。解放後,是共產黨內的知識分子和軍隊裏的農民骨幹分子掌握了各級政權,但仍是給工人戴上領導階級的高帽子。他們根本沒有決策權,反而在我黨推行一係列錯誤路線政策時起推波助瀾作用。如過早實行公私合營,反右。特別是三年困難時期,農村餓死幾千萬人,工人階級沒能給予有效的救助,自己吃商品糧,有副食供應,有布票,保證了最基本的生活需要。以後的文化大革命,工人更是利用對象,參與工人階級領導一切,工宣隊管大學,批判鬥爭和迫害知識分子。文革中的武鬥,工人參與的更是不少。1975年鎮壓天安門群眾悼念周總理的活動,首鋼的工人充當了急先鋒。再說今天吧,工人是弱勢群體,包括農民工,在各種事物上沒有發言權,對不公正現象,對腐敗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集體或國有資產被權勢人物瓜分, 沒辦法。自己還要麵臨欠薪, 失業的威脅。

我們的黨不是工人黨, 不是農民黨,也不是知識分子黨。像西方那樣也行,不管叫什麼名稱,都不重要,是歷史名詞,都聲稱代表最廣大人民利益。中共也聲稱代表了最廣大人民利益,但是不許別的黨派代表人民利益,你要想代表人民利益就得入我這個黨。這個理說不過去,隻能用槍桿子維護。

我們這個黨現在到底代表了誰的利益?它是想在不觸動核心集團的核心利益的前提下,盡量,照顧更多人的利益。更多人的利益也分多少層,核心集團之後就是各級黨政幹部,國營民營企業管理層,公務員,高級知識分子,靠後的是工人,農民墊底。利益不夠分時,下層就沒有了,有時還要被剝奪走已經有的。

【關於信仰和理想】

我們最初鬧革命時就是信仰共產主義, 要實現共產主義。什麼是共產主義, 就是公有製,消滅私有製。因為當時我們,國外都看到了私有製產生的罪惡,所以我們認為隻有實行公有製,社會上的罪惡就會消失了。1949年我們奪取了政權,以一天等於二十年的速度推行公有製, 58年再搞共產主義,結果是越幹越落後。其間西方資本主義不斷完善自己, 人們生活大幅提高, 社會穩定。他們靠什麼?自由, 民主, 法製, 人民有選擇領導人的權利, 反對黨合法存在。你在台上, 老百姓, 媒體, 反對黨都盯著你, 政績不佳, 四年五年就走人。我們黨就怕這些, 57年聽了幾句不順耳的話, 最主要的是有些話說到要害地方, 立刻翻臉, 實行專政, 有天無法, 天就是最高領導人, 限製民主,自由。矛盾越積越多, 越積越深,搞到今天, 改也不是, 不改也不是。人家是居安思危,我們是居危思安, 不治本, 靠吃止痛藥過日子。

從意識形態講,要承認個人利益,這是個人生存發展的基礎,還要承認每人的需要不同,天經地義。這就要承認私有財產的合法性,這樣私有製是不是合理的呢?每個人又要放棄一定的個人利益, 這是社會存在發展的基礎,否則就要發生社會危機。西方發達國家的富人就要讓利, 讓大家活得好,富人們才能活得更好。

現在不搞共產主義, 這是共識, 原蘇聯和東歐都不搞了, 實際是人民不讓搞了。中國在大力發展資本主義, 主要是經濟上的。我們說實行的是社會主義政治體製, 實際上是帶有濃厚封建色彩的極權體製。

要相信共產主義這比以前困難多了。以前自己沒搞過, 聽說蘇聯搞得不錯, 其實他們那裏也是報喜不報憂,這是社會主義國家的通病,掩蓋錯誤和矛盾,現在人家不搞了,我們搞得狼狽不堪,隻好但是很明智地發展資本主義,雖然口頭上不這樣說。馬克思的學說迎合了落後國家的貧苦大眾的願望,大家幹起來了。現在是拿出有力證據的時候了。有些人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也相信某種事物,這些人中可能有高瞻遠矚的人,你可以追求,但不能綁架者廣大人民跟著你不明不白地瞎跑。像我這個例子, 寧可下台坐牢也不能下令朝學生開槍, 這是我的信仰。但是我不能讓廣大幹部們都學我,雖然事實證明當時的絕大多數黨員幹部心裏都是站在學生一邊的。

中國有幾千萬共產黨員,我相信絕大多數搞不清什麼是共產主義,搞不清我們現在搞的是什麼主義,隻是各種原因使他們成了共產黨員,其中不排除是為了個人利益,但是我認為個人利益不能同自私劃等號。他們覺得入黨才能滿足個人利益。實際上也差不多, 入黨就有可能提幹,提幹之後工資,住房,福利,退休金都可能得到比較好的解決,連老婆孩子, 甚至孫子都沾光。我們又是一黨製, 把人往這條路上引。當然也有人是為了幹事業。這些能入黨的人都比較能幹,有從政願望的人,在其它國家可能就是什麼民主黨員,保守黨員,在台灣就可能是國民黨,民進黨員。我們這些老家夥就不同了,當年是豁著命幹,是真信, 那麼多人為此獻出了生命。

半個世紀後我們又大轉彎,怎麼向那些死去的同誌交代?一些老同誌以此反對改革,反對搞私有製,覺得那些同誌,戰友真實白死了。但是我們把什麼資本主義, 共產主義放在一邊,看到的是他們追求的是社會進步,正義,讓人們過上更好的日子, 因此他們是值得尊敬的,值得紀念的。像二次大戰時,資本主義國家死了那麼多士兵, 國民黨抗日時死了那麼多官兵, 他們是為正義而戰,不是白白送死。

我們說共產主義的具體特征,一是物質財富極大豐富, 可是現代資本主義社會裏的財富比我們五十年前能想象到的豐富還要豐富。二是消滅三大差別, 每個人的能力和智力能一樣嗎, 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的差別不可能消滅。西方有三大差別, 但根本不構成社會矛盾。三是各盡所能, 按需分配。人的需要無止境, 可社會資源是有限的, 怎樣按需分配? 滿足不了人們無止境的需求還要人們各盡所能? 矛盾解決不了, 再加上一條人們覺悟極大提高,你們相信這就是共產主義嗎?以前還說共產主義時家庭就解體了, 孩子都由社會統一撫養。要真是這樣, 那時男女們都可以朝三暮四了, 另一方麵又是生育機器, 孩子生下來就被拿走, 連貓狗都對下一代有感情, 都要留在身邊照看。

說到信仰,我看現在不要爭論什麼資本主義,共產主義。首要的信仰應該是人民的利益高於一切,首要的任務應該是建立真正的自由,民主,法製的社會機製,隻有這幾點才能真正保障人民的利益

你問我還信不信共產主義,我曾在高層小範圍講過,我自己都不清楚什麼是社會主義。因為全世界搞的社會主義都失敗了。失敗了不等於垮台,朝鮮和古巴還在堅持,人民生活極其困苦。中國和越南發展資本主義,大有起色。全世界就這幾個國家還聲稱是社會主義。小平同誌晚年也不讓爭論什麼主義不主義了,有人提出共產黨應改名字,他也不否認,但是他在世的時候不許改。他是黑貓白貓,摸著石頭過河,管它什麼主義,讓人們過上好日子就行。我是幹實事的,不是理論家,思想家,這點上和小平相似。現在政治局裏的人都信共產主義?他們多數人信的是對頂頭上司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信的是自己摸索出的一套升官保官的經。他們要是真信共產主義,中國的政治體製改革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為什麼還留在黨內】

當年有的人恨不能開除我的黨籍,或者讓我退黨。黨的名字已經不重要了,留在黨內,對黨內的改革勢力更有利,對中國的改革更有利。留在黨內,按現在對黨員的說法,我還是先進分子,還是什麼三個代表。可又把先進分子和三個代表看管起來,可笑,他們也不能自圓其說。所以說我留在黨內有積極作用。我要是不在黨內,我今天還能出來做所謂的考察嗎?你們還敢來見我嗎?

【怎樣看鄧小平】

鄧是革命家, 改革派, 是現實主義者,又是當前中共利益的堅定的維護者。1957年他主管抓右派,打擊知識分子, 文革後反對精神汙染,反自由化,堅持四項原則, 六四開槍鎮壓,不容忍對黨不利的言行。但是三年困難時期,他認識到了毛主席的錯誤,和劉少奇一起對毛主席陽奉陰違,推行三自一包,立刻見效。文革中被打倒,對主席保證永不翻案,復出後實際上搞全麵翻案。有骨氣,是為了人民,為國家敢跟領袖對著幹文革結束時,國家的經濟快崩潰了,從上到下又背著馬列毛這些沉重的包袱,必須改革。誰敢挑頭幹?隻有鄧小平集權威,權力,見識,魄力於一身,擔起了歷史的責任。還有誰行?華國鋒,劍英,陳雲,先念都不行。所以我還是十分敬重老爺子的。我和耀邦都是拉大旗作虎皮,沒有老爺子的令箭,當時要改革是寸步難行。當時高層中,元老中,保守勢力很強大。中國的國情就是這樣,沒有合法的反對黨,大家就隻好在一個黨內搞內鬥,還要靠一個太上皇來壓住陣腳

鄧的改革有底線,一是不能觸動老一輩革命家和他們子女的利益,二是馬克思毛澤東的旗幟不能倒。所以隻準許搞經濟改革,政改不動。用舊的政體保護特權,用馬克思毛澤東旗幟以示合法。這是鄧的局限性,為腐敗設立了溫床。在他看來,耀邦和我都踩了底線,而且要越過底線。六四以後,鄧將人們的注意力轉移到發展經濟, 增加收入,改善生活方麵上,確實有效果。

人們說毛主席晚年內心很淒涼,狡兔死, 走狗烹, 身邊的人眾叛親離。我看鄧也有相似之處。原來的老戰友都指望不上,而且常扯改革後腿。我們這些改革幹將都靠邊站,軍中老帥們,老將軍們不滿, 對人民開槍, 剩下圍著他轉的人都想利用他的權威達到個人或小集團的利益,他心中明白。如果當時他不管事了,經濟改革和政治上的鬆動都會停滯不前並且後退。因為在台上的人迫不及待地打出了防止和平演變的旗號,重提階級鬥爭。老爺子沒辦法,隻好親自出馬, 安排南下, 發表講話,嚴厲警告台上的人,誰不改革誰下台。

江澤民是別人推薦,小平同意的,他自己找不到合意的人了嘛。我看鄧選接班人第一條就是不能重新評價六四,這是他的心結,知道黨內黨外絕大多數人是不同意開槍的,最不願意死後不久便翻案, 江在這點上是沒問題的。但是鄧觀察了不長的一段時間,毫不猶豫地指定了隔代接班人,用意很明顯,防止江之後的政壇烏煙瘴氣, 拉幫結派。隔代接班人也不能為六四翻案,經濟改革不能往後退。胡鍧?莻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