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記事之12

              風聲鶴唳
   ‘無產階級專政’實在是厲害，因為它打擊的不隻是‘有罪’的個人，而是誅連父母兄弟子女……用‘誅九族’的古代苛法來類比應也差不多。看著身邊多少因為一人‘犯罪’而受連累的老老少少，英雄氣能不短嗎？
    經過這些年的煉獄，我們這些‘臭老九’早就收斂了‘士’的硬氣，喪失了反抗的勇氣，可也學會了應對之道，那就是沉默不附和。在‘天安門事件’後的日子裏，悲痛的眼神，相對無言的濃重哀切就是對總理的思念也即是對文革的否定。
  ‘沉默啊沉默，不是在沉默中暴發，便是在沉默中滅亡’，魯迅先生的話在心中回響。
    反右以後愈演愈烈的鉗製手段，讓人們哪敢說真話？更別提任何反抗了。不過人們也學會在夾縫中生存的辦法：那便是見人隻說三分話，假話、空話、套話，歸結為言必讚共產黨歌必頌毛主席。
    清明那天我們學校教工自發結隊佩戴白花捧花圈到安慶烈士陵園表示對敬愛的總理的哀悼之情。第二天
氣溫驟變，傳來北京發生的‘天安門事件’，把哀悼總理的行動定為‘反革命事件’！緊接著大會小會聲討鄧小平及‘天安門事件’的‘反革命’。人人心驚膽戰等待天大的禍事降臨。
    小小的安慶市最令人恐懼的一天便是官辦的：全市聲討‘天安門事件’大會。
    奇怪的是這會並不在平素進行群眾活動的市體育場舉行，而是擺在市區中心街道上。各個係統人眾進入會議區後，附近街道便禁止通行。路過電線杆上掛著高音喇叭，可見的幾幢三四層樓頂製高點上均架有可隨時向下俯射的機關槍。看到這種陣式，不由你不心驚膽戰。我們不知道會議主席台在何處，覺得大會就在高音喇叭中進行。發話的人氣勢洶洶領口號的殺氣騰騰，間中還穿插著‘把反革命分子XXX揪出來’的恐怖叫囂。令人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唯恐聽到自己的名字而被荷槍實彈的公安從隊伍中拎出帶走！
    實際上‘文革’搞到林彪事件發生，便成了人們心中的醜劇。隻是在高壓下，學校大多員工間心照不宣，不光沒有‘鬥爭’連一般的爭執都談不上。縱使有幾個想跳梁的小醜，沒有人響應也成不了氣候；想升官入黨的人，也知不可犯眾怒。大家提心吊膽地過著，不知將會有什麽更糟糕的事，反正挨一天算一天。
    沒多少日子便是唐山大地震，那種慘烈讓人‘談震色變’，政治氣氛反倒沒那麽濃重，人禍讓位於天災。緊接下來便是毛澤東之死令人心中忐忑：魯難能已嗎？江風更邪嗎？
    粉碎四人幫，令大家舒了一口長氣。雖說極左的陰魂下一時難散，日子畢竟漸漸好起來，中國終於從紅色恐怖的陰霾中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