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帶我遊玩了自由女神像後,直接把我拉向肯尼迪機場。一路上電台廣播都在提醒旅客因安檢升級,要提早到機場。飛機是晚上9點多的,我們到機場時5點左右。
這是911之後的第二年,自由女神公園關閉了;到處是低飛的直升機在巡邏。
機場候機大廳裏人頭攢動,每個人的臉上寫著著急。那緩慢移動的隊列,讓人擔心趕不上飛機,安靜而又匆忙的一切,透出如臨大敵的緊張。
很快,我來到了比較空的辦理登機的櫃台。接待我的是一位黑人小夥子。見到黑人工作人員,我有點放心,感覺自己在他們麵前顯得更弱小,他們會比白人更親切友善隨和和給予照顧。
一聲問候後,我遞上護照。
“XXX”他接過護照,看了看我,眉頭略略一皺。又對著護照,一字一頓以非常準確的讀音念出了對洋人來說非常困難的X當頭的名字,況且還不止一個。
我忍不住誇道:“你的讀音非常標準。”這似乎是當過教師的職業病。
“真的嗎?”小夥子即刻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眼波裏臉頰上都是笑。
“為了你這句話,我要給你坐頭等艙。”他打趣地對我說。
“怎麽可能?”我沒有當真,淡淡回應。
“當然。”他對我的反應有些失望。
“不過,”一聽他的“不過”,我就知道他在開玩笑。
我這一程要坐22小時呢,莫名地給我升艙,這不是從天上掉餡餅嗎?我微笑地等待著他的“不過”的下文。我明白,這當然是一場逗趣。
“不過什麽呀?”我問他。
“如果你能為我唱一首歌,我就一定給你升艙。”他繼續笑著,停下來辦理的動作。好家夥,他在給自己找下台階。他把我看小了,我一定是他的姐姐輩。那一年搖頭晃腦唱《忐忑》的龔麗娜還沒有出名,不然我會想“你把我當龔麗娜了?”
“唱歌?不可能。”我連連搖頭。我有再多登台經驗,也不可能在這大庭廣眾麵前出醜。至今我對廣場大媽的熱舞仍然無法理解。我的老年渴望的是上海百樂門那樣的有薩克斯伴奏的優雅的室內舞池。
“那麽,請你的男朋友跳一支舞吧。”霖是個教育官,閱人無數。他嚼著口香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玩味地看著我們這場有趣的對話,好一陣。想不到,突然話題涉及了他,並且要他跳舞。他差點要噴出口香糖了。
“跳舞,我不會。不過我會-----”霖一腳站上了行李傳送帶,雙手打開,轉向小夥子。算是為這黑人小夥子大大改變了身體姿勢。高大的霖,站上傳送帶,顯得非常誇張和奇怪。當然也顯出了他的積極配合。
“可以了嗎?”
“好。謝謝。可以了。”黑人小夥子看了哈哈大笑,即刻給我打印了頭等艙的登記卡。我欣喜若狂,不敢相信。
“享受你的旅程吧。”我連連道謝地告別了黑人小夥子,有幸開始了我人生第一次的坐頭等艙的經曆。
我被安排在飛機的最前麵,頭等艙共有8個座位,卻隻坐了6個乘客,我是其中一個。頭等艙最吸引人的當然是可以躺下的座椅和寬大的空間。至於餐飲,空姐則是隨叫隨到,而不是統一供應。而每一次服務,空姐們都會先喚我的名字,然後再與我問話,顯得非常禮貌和尊重。而我的艱難的名字發音,也讓空姐非常歉意。常常問我,“這樣的發音對嗎”,每一次我都充分肯定。不作任何糾正------她們夠忙夠辛苦了。
由於我是被特殊安排的,頭等艙原有的名單裏沒有我,所以,遭受了一次次身份確認的繁瑣和打擾,甚至在起飛前還有警察上前作再三確認,才讓我得以安寧。
看來,這黑人小夥子玩笑開大了。幸虧我長得平常,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不妖豔,不像是女間諜或與基地有聯係的能策劃陰謀勾當的恐怖分子。
從來,我是個幸運者,單獨出門並獲得陌生的照顧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對這樣的經曆也不很在意。不料,當我把這一切告訴身邊的朋友時,大家無不感到驚訝和不可思議。有人甚至抱怨坐了十幾年的飛機,一次也沒有碰到過這等好事。
所以,值得一書。
僅僅因為我的一句讚美,攪動了黑人小夥子也許自己也未曾發現的熱情。它讓我相信,真誠讚美的巨大作用。它可以用於工作、朋友和親人中,更包括夫婦之間。它會讓世界變得更美好,生活變得更輕鬆。
所以,請不要吝惜你的讚美,也許驚喜就在轉角處等你。不妨一試!
正常的老黑,對中國人有 少數民族 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