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風朗月

寫自己所想,在茫茫的網海中,讓思想散如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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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 驗 童 年

(2014-02-25 00:27:58) 下一個

已記不清自己的童年是怎樣度過的。但女兒的出生及成長卻讓我再一次體驗了童年。我不能不說,做母親不隻是一份責任與義務,還有快樂。孩子給平淡的生活多了許多亮麗的色彩,孩子給理性的對話增加了任性的吵鬧,孩子也給板結的心靈加了一些活潑的因子------總之,有了孩子,生活一切都不同於以往,她變成了你生活的中心,過去你所求的一切,什麽語言的深意,文本的結構,精神的家園,都在她的哭笑聲中淡化成遙遠的背景。她讓你在她的吃、喝、拉、撒中體味生活的真意,在她的呀呀學語中學會生命的感動。孩子喚起了我已經遺忘的一些經驗,教會了我再一次用純真的眼睛去看世界。

女兒的語言能力似乎發展得較為遲緩,到兩歲還不會講話,有時她也很想表達自己的想法,但說出來的一長串的音符隻有她自己才能明白,她自己也因為別人不能理解她的“語言”而急得無可如何,終於有一天,在想吃的欲望的鼓動下,終於說出了能為人類世界接受的語言“我要可樂”。一旦會說,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但總帶著她自己的語言特色,從“鈴響了”她推演出“媽媽響了”(媽媽講話了)。 看到爸爸對她生氣,她會說“爸爸氣我”。上了幼稚園以後,她愛做的一個遊戲就是摹仿老師給我們全家人上課,上課之前還要點名,一旦有人講話,她就會嚴肅地喊道“沒聲音”(不準講話)。非常有趣的是她的話都帶有文言文的色彩,不知道是反祖現象還是人類的語言本來就源於文言文。女兒的語言還善用通感。一次給她洗澡的時候,她非常心醉神迷的樣子對我說“嗯,這洗浴液有種睡覺的味道。”

據說人的語言能力發展最快的時候是三至五歲,看來女兒是幸運,我們來新加坡的時候,她正好三歲多,到了幼稚園,受到的就是雙語教育,她很快就從不知ABC為何物,而漸漸能聽懂、會說、會讀英語。她樂此不疲地唱英文的兒歌,製英文的謎語,她又有了一個全然不同於我的語言世界。

聽她的兒歌,總會讓我生出許多感動。“小鳥起來了,嗒嗒嗒嗒(喳喳喳喳)叫,媽媽呀你倒(早)你倒(早)”這是女兒唱給我的第一首兒歌。雖然已時隔多年,雖然她自己都已忘記,卻那麽清晰地留在我的記憶中。來到新加坡後她的兒歌都變成了英文的,從one two,buck my shoe,under the bush,under the tree,女兒一樣唱得興高采烈,搖頭擺尾。不同的文化在孩子的意識中,竟能那樣毫無掛礙地融為一體。

成人的世界裏有太多的利益要實現,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完成,我們總會朝著既定的目標,義無反顧地前行,卻忘記了生活中其他的內容。孩子卻會不時地把你從這一現實的世界中拉出來,讓你和他(她)共同感受幻想、神話、審美所帶來的快意與感動。和孩子在一起,沉浸在她的世界裏,你會寵辱皆忘。也許成人也需要一些神話、需要一些幻想來滋潤一下自己的性靈,但長久以來我們卻把它們給忘了-------

為了讓女兒多一雙審美的眼睛看世界,我們讓她去學音樂、舞蹈、繪畫。也許她並沒有這方麵的天賦,可是隻要她感興趣,學習對她就不會是一種壓力。也許孩子天生就有對藝術的感悟力,在學鋼琴時,她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那首曲子好聽,哪首是她最喜歡的,對於她喜歡的,她會一遍遍地彈,一遍遍地唱,陶醉其中,教她讀唐詩,她很快告訴我,她喜歡李白的詩,因為李白的詩象仙人一樣的。有時我都不能不驚詫於她的直感。

也許是因為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孩子對世界的感覺不會受到任何理性的限製,也不會受到任何理論的幹擾,他們對世界的感覺是真切的。

孩子用她無知而天真的眼睛去看世界,我想她眼裏的世界一定和我看到的非常不一樣,她經常在走路時會半道停下來,仔細去看一支花有幾隻花瓣,這種花和那種花有什麽不一樣,含羞草,在用手碰了以後,葉子如何縮下去。她還會提出許多問題,比如:衣服放在水裏麵為什麽顏色會變深?頭發放在水裏麵為什麽會變長?香蕉沒有種子怎麽會有香蕉樹-----許多現象我們已熟視無睹,卻成了她認識世界過程中的種種疑問。她還喜歡做種種小試驗,讓事物產生變化或變成另一種東西。在她的眼裏,世界是充滿著盎然的生機的,每一樣東西都有一個精靈在裏麵。

女兒在漸漸長大,她時常會摹仿大人的語氣講話,我倒希望成人世界的理性與邏輯慢一些進入到她的世界。

這段時間女兒參加了音樂特選課程的考試,由於錄取與否的通知未及時收到,我對她說,有可能她未考中,一向歡天喜地、非常自信的她一下子變得怏怏不樂起來,我的心猛抽了一下,七歲的她現在就要嚐試失敗的滋味嗎?殘酷的競爭現在就要趕走她童年的快樂嗎?我知道,隨著這快樂一起消失的一定還有她對世界的那份好奇,那種直覺,那個引發許多“為什麽”的對世界探求的渴望,人的發展的無限可能性------

2004年 《新華文學》vol: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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