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

任我逍遙,寫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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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春彼春

(2011-04-01 17:41:49) 下一個

11:15 2010/9/21
                                                    此春彼春 
                                               
      
 芝加哥的春季來去匆匆,沒容你欣賞春景,便到了夏季。開門放眼,處處花開似海,樹綠成蔭,隻有那未醒的梧桐樹還是枝幹皮枯,和他同樣處於冬眠狀態的是枝疏挺拔的銀杏樹,也沒有任何生機。

        女士們換上了夏裝,披開了金發,穿著涼鞋的腳載著窈窕的身體招搖過市,猶如那遍地的花兒,享受著溫暖的陽光;男士穿上了T恤短褲;老者仍如那梧桐銀杏般,冬裝嚴裹著身體。

        芝加哥的春景多了人為的修飾。草地一塊塊,一條條,整齊蔥綠;各色各類的花卉,或單或雙或群居在房前屋後、路邊,可謂家家栽花,戶戶種草;修剪整齊的灌木叢一溜排在道邊,大樹小樹列在路旁,和那些樣式各異的西式民居、大樓相互映襯,顯示著現代文明的安逸,彰顯著引領當代潮流的發達,人反倒成了點綴。

        如此美麗現代的春景,突然覺得有點陌生與乏味,原來真正讓我懷念的是故鄉的春天。

        故鄉流傳著不少有關春天的諺語,如‘打罷春,消背陰’,‘春雨貴如油,下的滿街流’,‘春風耗(吹得意思)破琉璃瓦’,‘春打六九頭’------特別是那個‘數九歌’,是這樣說的:“一九二九,凍爛對臼;三九四九,狹門叫狗;五九六九,開門大走;七九河開,八九雁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這是我們祖先在長期的農務活動中的經驗總結。

        這些都是兒時從父輩哪兒聽到的,現在還能說出來,是因為它上口。我對故鄉春天的懷念,並不在這些諺語,而是故鄉那天然無雕飾的美景:河邊柳樹發出的嫩芽,山坡上綻開的山丹花,小河裏遊動的小魚,牆根下長出的蒿草,老榆樹上長出的榆錢,田野地頭野杏樹上開出白粉的杏花,小麻雀銜草築窩;早晨嫋嫋的炊煙,公雞穿村過戶的長鳴聲,白天小朋友們的笑聲,傍晚牛兒牟牟的叫聲,晚上狗兒汪汪的吠聲-----

        故鄉的春天是美好的,可那時不懂,離開她後,才感到她是那麽使你留戀與想念。

        兒時故鄉的春天不僅給我們奉獻了美景,還為我們準備了豐富的野菜,供人們享用。

        天氣放暖,就有一種叫“馬奶奶”的長出來,屋後叫堡子梁的山上就有。堡子梁是座沙石山,不很高,光禿禿像個大饅頭。大饅頭的小溝小坎上集聚了一些土,土中長出雜草,馬奶奶也會摻雜其中。馬奶奶先長出幾條狹長的葉片,再長出一根細細的管型的莖,莖頭頂著一個小花包。花苞呈花瓶狀,瓶口向外展開,就是一朵花,。這個小花瓶能吃,也是我們采摘的主要對象。

        我和幾個夥伴上山去采摘,邊爬邊采邊吃邊玩。馬奶奶並不多,要仔細找,很費體力,一趟下來個個灰頭土臉。有時會磨破衣服或鞋子,那就少不了挨爹媽的教訓。小孩子沒記性,打完哭完,跑出去照例不是爬山就是上樹,總會幹出一些惹父母動氣的事來。

        還有一種叫“黃介介”的,也是春天常采的野菜。說它是野菜,隻是因為它長在田間地頭路邊。它其實就是油菜籽長成的菜,寬大的葉子,片數不等,跟長的時間長短有關。葉邊有小齒,葉麵長著很細很細的小刺。頭一年人們收割搬運黃介(就是油菜籽)時散落了一些種子,黃介籽粒兒不大,比小米粒稍大些,成熟的籽粒呈黃色,也有褐色的;我們當地人叫他“黃介”,是家鄉主要的油料作物之一;黃介搗碎可做成芥末,拌涼菜香辣好吃。那些散落的黃介種子,來年天氣轉暖,淋點兒春雨,它就高興的長了出來,可是不久就被我們這些眼尖的淘氣包們挖走了,糊裏糊塗成了盤中餐,口中菜。其實大人也采,很好吃,帶著大自然的請香,還有點辣味。春季沒有什麽菜蔬,采應季野菜裹腹,當時也是無奈。今天看來,那可是綠色食品,屬時尚美味了。真是天地滄桑,難以料想啊。

        另有一種野菜“地皮菜”,它還有一個大號叫“地衣”。新鮮的地皮菜的顏色、性狀很像黑木耳,但比黑木耳小、薄,更柔軟,用手去觸摸它,感覺像摸到蝸牛的身體十分綿軟。

        地皮菜生長在潮濕的草地上。據父輩們說,地皮菜是由羊糞變成的,羊們在草地上吃草時,不小心留下了黑色的、花生粒兒大小的小糞粒,這些黑花生米久了就變成地皮菜了。

        地皮菜沒有根,就散落在草叢中,所以我們叫‘揀’。揀地皮菜時要在上午或陰天,因為太陽一曬,地皮菜就會變幹。幹地皮菜很脆,一捏它就碎。

        春天,冰雪融化,草地潮濕,地皮菜就有了。大家拿著柳條碟子或竹藍子,圪蹴著在草灘埋頭揀菜。初春的青草長出一寸多長,上邊還連著一截枯草,柔軟而黑色的地皮菜散落草叢間,發現地上確有羊糞子兒,黑色變成了灰白,鬆散膨脹。柳碟竹籃裏的地皮菜越來越多,新鮮的地皮菜晶亮,富有彈性,輕微一動他們就微微顫動。

        揀到大家滿意了,就坐下來把裏邊的雜草檢掉,再到小河邊漂洗幹淨。再看這時的地皮菜,個個水靈靈的,像有生命的一般,叫人憐愛。

        把漂洗幹淨的地皮菜切碎,加蔥花用胡麻油一嗆,加上佐料。然後撈一碗抿麵,拌上嗆好的蔥花地皮菜,真是可口。也可以和土豆絲做成陷,包蓧麵餃餃,那真是極具特色的佳肴,這樣的美食,我想隻有故鄉新堡獨有,寫著寫著,不由我滿嘴生津,咕咕咽了兩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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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鄉的春天純美無雕飾,新堡的春天伴隨我長大,怎能讓我不思念她呢!

                                               庚寅2010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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