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幾年,我在這家公司已經工作到了第八個年頭,我再次對它有了“雞肋”的感覺。但這個時候,我和文凝的生活已經進入了一個比較平穩安逸的狀態,我雖然仍然有不安分的想法,但是動力不再如年輕時那般強大. 相反,享受生活的念頭越來越強。幾個月來,我一直沒下決心是否走出這一步。
08年5月,曼聯時隔十一年後再次殺進歐冠決賽,這次的對手是他們在英超裏的冤家對頭切爾西。點球大戰,特裏在踢到球的一刹那滑倒,球歪出門柱而飛,曼聯替補席上的球員嘩地跳起,衝進場內,與場上隊員激動地抱成了一團。我知道,上帝在用這個方式告訴我: GO!
一個月後,我離開工作了八年的公司,在另外一家大公司裏,擔任起了技術部門的Team Leader。
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和文凝已經攜手一起走過了十二個年頭。與我剛認識她的時候相比,文凝從性格到穿著都逐漸變得亮麗起來。文凝工作的公司裏有位同事蘇珊,兩人經常在一起來些 Women's talk,蘇珊有一次誇獎文凝是個會穿衣服的人,文凝告訴她自己的不少衣服是老公(當然就是我嘍)幫著挑的,而且頗為自豪地說,老公是個很有品位的人。蘇珊聽了點點頭:“嗯!從他挑的老婆就能看出來。” 這句話是我聽到過的所有誇獎裏,最令我感到驕傲的一個。
不僅如此,和文凝結婚這麽多年,我在她身上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喜劇天賦。
那時還在國內,體育新聞正在播我關心的一場球賽的結果,而我恰好在衛生間,於是大喊文凝幫我看看賽果。結果我出來,她告訴我:“拜仁慕尼白二比零勝波黑。”聽得我一楞一楞的,始終沒弄明白她是怎麽“顛倒黑白”的。晚上體育新聞重播,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播報拜仁慕尼黑的比賽結果時沒有錄像,隻有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名身穿白色球衣的拜仁慕尼黑隊員正在和波鴻隊一名隊員拚搶,照片下有一行字幕注釋:拜仁慕尼黑(白)2:0波鴻。
還是在國內,我和文凝吃完晚飯,會到開發區去散步。那天經過“XX軟件科技大廈”的時候,樓裏走出來一位身材頎長的小夥子,肩上背著個電腦包,精神抖擻地匆匆走下台階。文凝看了一眼小夥子,然後很誇張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陣,一撇嘴:“瞧人家,那才叫做IT的。你呢?我看OT還差不多!”從那以後,OT被她叫了好幾個月,直到後來被“二四九”所取代。這個名字的意思很明白:差一點就是二百五。這個稱呼實在太象囚犯的代號,時間長了,連我自己都開始產生錯覺。
我對文凝說過,“鄭板橋”這個名字起得不錯,她說,哪你也照樣起個類似的。我說,怎麽個類似法?她問“板橋”二字的出處,我告訴她“雞鳴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她一聽就說,那還不好辦?他叫“鄭板橋”,你就叫“李茅店”。
一次晚飯後,我起身離開餐桌,一個沒站穩連人帶椅子翻倒在地,順帶把一隻玻璃杯摔到了地上,爬起來活動活動,卻打了個飽嗝。文凝睜大眼睛象看青蛙似的看了我半天,點點頭:“佩服佩服!連打個嗝都如此不同凡響!”
我兒子五歲那年,有一次我們一家三口去遊泳館,文凝領著我兒子走在前頭。經過一位老頭的身邊時,那老頭善意地提醒文凝:“前麵比較滑,讓你弟弟當心!” 我趕上來,開始十分誇張地上下打量文凝。她看了我一眼,說: “看什麽呢?李大爺,當心閃了老腰!”
我曾經把平時文凝說過的一些“名言”記錄下來,貼到網上,引來不少點擊,其中一張跟貼寫著:老兄,你揀到寶了!
此時此刻,我家門前的玫瑰剛開完最後一朵,緊靠後院的樹林已經開始微微泛出淡黃。這一大片樹林的深處有一個湖,我們一家三口喜歡在飯後去湖邊散步,這個湖名叫百年湖,雖然不算大,但是無論春去秋來,花開葉落,都有美景賞心悅目。夕陽西下的時候,如果雲層合適,則暮雲合壁,氣象萬千;如果天高雲淡,則長空殘照,波光粼粼。這個地方,在“全美國最適合居住的小城市”評選中,排名第三。我曾經寫下一組《百年湖畔》的係列隨筆,記錄附近的人和事。
我在香港遇到的那位印度老者沒說錯,我是個幸運的人。當年離開國營單位,投奔的第一家公司偏偏也在那個時候招人,沒有那家公司,我實現不了美國夢;“恒海數碼”管理層出事期間,如果我當時在公司,在當時的形式下幾乎可以肯定會和鄒少同一起離開,而我因為在烏幹達而躲過了這一切;最幸運的是我認識了文凝,並讓她變成了我妻子,所有這一切都是在認識她以後發生的。
如果這個世界有上帝的話,那麽我感謝上帝,他對我不錯,我對生活充滿感激。
我最喜歡的歌手之一瑪莉亞.凱麗與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她的名曲Hero裏有這樣一段歌詞,讓我用它來作為全文的結尾:
So when you feel hope is gone
Look inside you and be strong
And you finally see the truth that a hero lies in you.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