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見聞之三: 舞動的生命

(本文寫於2000年前後)

        上帝造人的時候，一定心裏很有譜。如果給予這個人種以某方麵的優點，一定會給他們足夠的缺點來加以平衡。同時把和這個缺點 相對應的優點，給予另一個人種。在這一點上，上帝是很有些人人平等的觀念的。但是好象他老人家的好心並沒有結出好果，我們這個世界上的不平等實在太多了。 別的暫且不說，單是人本身的話題就夠豐富的了，各個人種都有各自的特點。從身體特質上說，歐美人身材高大，皮膚粗燥，麵孔楞角分明，肌肉密度小，柔韌性 差；非洲人皮膚細膩，肌肉密度大，爆發力好，但柔韌性甚至還不如歐美人；而我們東方人介於二者之間，肌肉力量不足但柔軟性最好。對於這些差別，我以前隻有 些書麵印象，來到烏幹達後才增加了許多感性認識。
　　
　　 黑人和其他人種一樣，有很多民族，胡圖和圖西是其中兩個。胡圖族人數最多，典型體貌特征是高顴骨，塌鼻梁，身材較矮，皮膚呈炭樣的烏黑；而圖西族正相反， 人數少，但身材高大，高鼻深目，容貌漂亮，皮膚是棕黑色，在陽光下會熠熠發亮。另外相對來說，圖西人比較聰明。如果要舉例子的話，美國的卡爾.劉易斯和邁 克爾.喬丹從容貌上看，是典型圖西人的後裔；而泰森則張得更象胡圖人。當然，這裏說的隻是典型特征，現在的非洲人各民族通婚情況很普遍，很多人單從容貌上 已經很難分清他的民族了。
　　
　　 要是在別的國家，這根本沒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但是在非洲，這卻成了一個種族屠殺最直接的心理誘因。發生在80年代末盧旺達的滅絕性的種族仇殺，根本起因，就是由於胡圖族人嫉妒圖西人的諸多優越感引起的。這場慘絕人寰的屠殺幾乎將盧旺達境內的圖西人全部滅絕。
　　
　　 這毫無疑問是一種沒有人性的殘忍，但它發生得卻如此地輕易，如此地大規模，如此地毫無遮掩，真實得令人心驚，甚至讓人不願意去理智地麵對，但是又不得不去麵對它。
　　
　　 由於缺乏教育，一般的非洲人普遍不夠理智，容易衝動，不珍惜生命，殺人越貨雖然不是人人都幹，但在他們看來，生命的消亡是件很稀鬆平常的事。幾乎每過幾 周，就會有恐怖事件發生，但烏幹達老百姓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我在烏幹達工作的那短短半年時間裏，反政府武裝兩次幹出將整個村莊的人集體屠殺的慘 劇，而且使用的都是活埋或者焚燒這些令人發指的殺人手段。我從未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這麽多人間慘劇，心裏很難受，曾經順筆寫下了四句詩，來表達心中的忿悶： 處處皆病餒，卻顧自相殘。無心思進取，可惜不可憐！雖然話說的有些偏激，但的確是我當時激忿心情的真實寫照。
　　
　　 非洲人一方麵表現出了一種原始的野性，但奇怪的是另一方麵，我也從未見過在公共場合發生過任何衝突，哪怕是一點點吵架也沒有。相反，人和人之間客客氣氣， 在講禮貌和公共秩序這方麵比我們中國人還要做得好。烏幹達人口密度比較大，經常會遇到排隊，在我有限的經驗裏，從沒看到過插隊發生。窗口處一律幹幹淨淨， 而不象我國常見的窗口擠一堆人的現象；烏幹達的交警和我國一樣晚上不上班，但是所有的車輛都很自覺地遵守交規。離我居住的體育館不遠處，是個十字路口，中 間有個圓形花壇。按照交規，所有車輛行駛到這裏，都要按順時針（和我國相反）方向繞花壇行駛，然後選擇路口出去。有時侯我晚上加班，回來路過這裏時，每次 都會看到盡管沒有警察而且其他路口沒有任何車輛，每個南來東去的車輛，都規規矩矩地繞花壇半圈，才從向東的路口駛出。而不是象我在國內經常看到的司機，早 就抄個近道，竄之大吉了。
　　
　　 我不是社會學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種看似彼此矛盾的表現，也許人本身就是個無法琢磨的生物體。這顯然不能用遵紀守法來解釋，因為烏幹達從來不是一個法製 嚴謹的國家。雖然它幾乎完全照搬英國的法律體係和議會製度，但是它徒有一個民主的外表，而沒有任何實質。正相反，象幾乎所有欠發達國家一樣，貪汙和賄賂無 處不在。浙江公司的車輛曾有幾次違章，被警察扣住後並不見罰款，也不放人，後來才弄明白原來在等你意思意思；還有一次，公司從國內運來了18桶高級潤滑 油，在從機場運貨的途中莫名奇妙地失蹤了。報案後幾天，警察局來電話通知說油找到了。等到他們興衝衝地趕到警察局，才發現“找到的”油隻有14桶，而且一 個頭目打扮的警察先是把他手下如何“廢寢忘食”地迅速破案大肆渲染了一翻，然後又哭喪著臉說他們的汽車如何如何舊，最後才婉轉地暗示浙江公司“贈送”給他 們2桶油。浙江公司不想惹麻煩，隻要照辦。象類似這樣的“計劃外開支”，浙江公司在承建體育館的幾年裏碰到得太多了，而這種賄賂隻不過占全部“計劃外開 支”的極少部分，真正占“計劃外開支”大頭的是明目張膽的偷盜。
　　
　　 每次浙江公司運來原材料，無不是雇持槍保鏢日夜看管。盡管如此，阿裏巴巴仍然頻頻光顧。一開始還是“小手筆”，比如一些木料，十幾袋水泥，幾箱鋁合金建 材，十幾桶汽油什麽的，到後來，發展到用卡車來“取貨“。有一次，剛到貨的一批鋼筋，當天晚上就被一輛卡車全部卷走；一台很重的小型金屬切割機，我和另外 4個工人一起抬都紋絲不動，在一個晚上，被人從房頂掀開瓦片，順下繩子，輕鬆“取”走。走的時候連掀開的瓦都沒恢複原狀，仍然把敞開的洞口留在那裏，好象 在嘲笑我們似的。
　　
　　 第二天我們發現，這次的行動是經過仔細策劃的，因為公司養的看門用的兩條狗被事先下了毒，整晚都病得很厲害，其中一條後來死掉了。這使得那條幸存的狗以後每次見到黑人都十分暴燥，狂吠不停。
　　
　　 這就是非洲！雖然他們很需要國際援助，但他們總是用自己的行為來對幫助他們的人們說“不！”，有時候，我真的有些理解為什麽非洲會被稱作沒有希望的大陸。
　　
　　 在生活上，非洲人（主要是男人）很少有計劃性，寅吃卯糧是常有的事。浙江公司雇了很多當地工人，原本是每月發一次薪水，後來不得不改成半月一次。因為很多工人沒多久就花光了一個月的薪水，要求提前領取下月工資。改成半月發一次工資，實在為了替他們作打算。
　　
　　 但是上帝還是給了黑人一個禮物，按照一個說法：黑人是為音樂而生的。的確如此，他們幾乎個個是舞蹈好手，韻律感和節奏感極強，無論什麽時候，隻要音樂響 起，就會停下手中的工作開始扭動。黑人音樂動感十足，有種原始的震撼力，很多種流行音樂形式是黑人獨創（比如Rap）或者是首先演出的（比如 Jazz，Blues），黑人在流行音樂方麵為世界所作的貢獻可以說無人可比。從某種意義上說，黑人比其他人種更接近於自然，屬於人類自然生物性的行為， 比如音樂舞蹈，還有體育運動，他們都是好手。當然，還有另一方麵，那就是黑人對性的熱愛，我會在另一篇文章中專門討論。
　　
　　 總的來說，黑人從整體上表現出了一種及時行樂的民族性格，這一點我在美國的黑人身上也感覺到了。對他們來說，工作僅僅是一種謀生的手段，生活的快樂在於生 活本身。這話聽上去好象很有道理，但是實際上，黑人能夠在上層建築取得突出成果的人，可以說鳳毛麟角；在科學領域更是如此，我從沒聽說過一個在科學上有所 作為的黑人的名字。從這個意義上說，如果隻是一味地享受生活，人類社會不可能進步，今天的世界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五彩繽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