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 故鄉 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 山岡 我的小村莊
媽媽坐在梨樹下 紡車嗡嗡響
我爬上梨樹枝 聞那梨花香。。。
晚上,在柳華家的地下室裏,安紅,萍姐,娟子和柳華四個人一字排開,站在小舞台上,對著麥克風練習著《梨花又開放》這首歌。
聖誕下個星期就要到了,合唱團在這個周日下午四點開始在平時練歌的小教堂舉行聖誕聚會兼演唱匯報演出會,團員們都要上台去演唱一首歌。
以前四個人想唱《掌聲響起來》,但是萍姐看見團裏秦大軍和另外幾個人報名要演唱這首歌,為了避免撞車,於是跟安紅,娟子和柳華商量,就改成了《梨花又開放》。
萍姐站在舞台的最左邊,中間是安紅和柳華,娟子站在舞台的最右邊。為了演出效果好,柳華從網上訂購了四件繡著白色梨花的藍色天鵝絨旗袍。旗袍昨天到貨了,今天四個人換上了旗袍,站到舞台上演練,看一下效果。
穿上了旗袍的四個女人,顯得古典優雅,風姿綽約。柳華以前是專業歌手,功力比業餘的要強出一大截。安紅是團裏的領唱,嗓子好,這首歌也是她愛唱的,所以唱起來也是得心應手。萍姐是老團員了,嗓子沒有安紅和柳華好,但是對排練都很盡心盡力。娟子被裁了之後,每天有大把時間無處打發,把這首歌練了許多遍。四個漂亮女人,穿著旗袍站在小舞台的銀色麥克風前,歌聲清澈悠揚,深情而富有感染力,宛如專業演出團隊:
重返了 故鄉 梨花又開放
找到了 我的夢 我一腔衷腸
小村一切都依然 樹下空蕩蕩
開滿梨花的樹下 紡車不再響 。。。
搖搖啊潔白的樹枝 花雨 漫天飛揚
落在媽媽頭上 飄在紡車上
給我幸福的故鄉 永生 難忘
永生永世 我不能忘
搖搖啊潔白的樹枝 花雨 漫天飛揚
兩行滾滾淚水 流在樹下
給我血肉的故鄉 永生 難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永不能忘。。。
唱到“找到了我的夢 我一腔衷腸/小村一切都依然 樹下空蕩蕩/開滿梨花的樹下 紡車不再響” 時,安紅眼裏泛起了淚光,心裏有一種酸楚和疼的感覺。
她不知道跟子哲,將來是不是會這樣,會不會再也見不到子哲了。
跟子哲上次見麵談分手,之後像是末日來臨一樣地瘋狂地做了一次愛,到現在已經十一天了。她上周在單位樓下的藥店裏買了驗孕棒,七天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測了一下,結果是一條杠。前天晚上又測了一下,還是一條杠,看樣子是沒懷上。
明天就是第十二天了,她打算明早再最後測一下。如果依然還是一條杠,就告訴子哲。
***
練習完小合唱,柳華帶著她們離開了地下室,回到了客廳裏。萍姐帶來了自己烤的蛋糕,娟子買了一些醃製楊梅,安紅帶了幾個肉鬆小餅,柳華預備好了瓜子和葡萄。像過去練習結束後一樣,四個人邊吃邊聊,開始了八卦模式。
哎,娟子,上次你不是說要把候鳥帶來嗎?安紅問道。怎麽一直沒見你把候鳥帶來啊?
吹了,娟子說。
吹了?柳華驚異地問道。這麽好的一個小鮮肉,怎麽放棄了?
還是年齡的問題,娟子皺眉說。我想來想去,年齡差距太大,我跟候鳥耗不起,還是早些結束了吧,就直接告訴候鳥,說以後不能做他的女朋友了。
太可惜了,柳華說。候鳥怎麽說?
他倒是蠻不舍的,娟子說。他說我要是不放心,現在就可以跟我結婚,或者等畢業後馬上結婚。
這孩子看樣子是真的喜歡你啊,萍姐說。
可是那也不行啊,娟子說。他現在還是大學生,這麽早就結婚,生孩子,他哪裏像是能做爸爸的人啊,再說他們家要是聽說候鳥現在就結婚了,肯定會反對。他爸媽在國內是做老師的,普通中產,把候鳥送出國來讀書,應該是已經砸鍋賣鐵了,我也不忍心讓候鳥違背父母的意願啊。畢業我也等不起,我已經三十三了,他們大學五年製,三年後才能畢業,那時我就三十六歲了,我怎麽能拿以後的幸福來賭一個學生的諾言呢。
還真是的,就是太可惜了一點兒啊,安紅說。
陷得越深,將來分開就越痛苦,早些分手好一些,萍姐說。別擔心,娟子,你一定會找到一自己中意的人的。
最近丟了工作,天天悶在家裏,都不知幹什麽,娟子說。我準備去見見網友,發掘一下,看看有沒有能喜歡上的。
安紅突然想起來,上個星期文學城流行時尚論壇搞了個真人秀,娟子參加了,還把鏈接微信給了她。娟子在時尚論壇裏貼了一組雪中真人秀,照片上的娟子站在雪裏,身披一襲紅色鬥篷,宛如電視劇中的女主角。帖子被掛上了城頭,有一萬多點擊,下麵有幾十條跟貼,一片叫好聲。想到這裏,安紅問道:
跟網友見麵?是不是真人秀有人約你啊?安紅說。
什麽真人秀?萍姐問道。
就是上個星期文學城流壇搞得一個時裝真人秀,娟子說。很熱鬧,幾個版主帶頭,不少人都參加了,他們還把潤濤閻那幾個男大V給拉進去了呢。
看見你發的帖子了,照片很好看,安紅說。點擊都上萬了,好評如潮啊。
就是刷點兒存在感,閑得沒事兒唄,娟子說。
我看有好幾個男的像是你的鐵粉,一直在頂貼,安紅說。
一開始我也不敢貼自己的照片,後來看見別人貼,才跟著貼的,娟子說。結果有幾個人,看了真人秀後,給我發悄悄話,說想見見我。
你真敢見啊?安紅問道。
見就見唄,誰怕誰啊?娟子說。我跟他們說了不想見,可是他們非磨著要見我。後來我想想,見就見吧,反正現在我也沒事兒,有很多時間。
有本地的嗎?柳華問道。
有一個也在咱們這裏,還說以前見過我,但是不告訴我他是誰,娟子說。他這麽一說,倒勾起我好奇心了,想去看看到底是誰,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我跟他約好了,明天晚上阿裏郎見麵,吃韓餐去。
你有沒有先要照片看看?柳華問道。
我要了,他不給,說見麵就知道了,娟子說。他說怕我知道了他是誰,就不見了。
這人是幹什麽的?萍姐問道。
不知道,他什麽都不說,娟子說。
不過網友見麵,要小心一點兒吧,別遇上壞人,安紅說。
咱們還是按以前的做法,見麵之前我給你發個微信,把地點告訴你,娟子說。之後我再給你發個警報解除的微信。如果不喜歡,我就給你發個求救信號,你給我打個電話,我好脫身。
這樣好,安紅說。就跟第一次見候鳥一樣。回想起來,真讓人感慨啊,那天你第一次見候鳥,在長途車站。那天也是我練車撞車,第一次見到子哲。現在你跟候鳥分了,我跟子哲,也 ---
說到這裏,安紅有些說不下去了。
你跟子哲也分了?娟子吃驚地問道。為什麽啊?難道你想跟建明重歸於好?
跟建明肯定是不會破鏡重圓了,安紅說。我是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
那為什麽不能跟子哲堅持下去?娟子問道。以為你遇到了真愛,會在一起呢。
我想等我和子哲都離婚了再繼續,安紅說。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我想要說喜歡他的時候,內心不會感到不安和愧疚。
這樣也好,萍姐說。你不是說建明脾氣很暴躁嗎?因為出軌,殺人的都有。所以,還是等兩個人都離了再在一起為好。你和子哲,都是有家有孩子,萬一出了什麽事情,後悔都來不及。
我也是這樣想,安紅說。
女人太容易被懂自己的人打動,柳華說。女人說的和做的往往也是不一致的啊,理智上不應該,但是越陷越深,有一天會覺得無法自拔了。
你跟你那位還好吧?安紅問道。
還好,柳華說。昨天還見了一麵,他說聖誕和新年這一段假期,可能要陪著老婆和孩子在家,不能出來見我了。我現在覺得越來越嫉妒他老婆,有時有種快發瘋的感覺。我有時在想,他老婆無才無貌,憑什麽就有了這麽好的一個男人?
你危險了,萍姐說。你可千萬別真的愛上那個人。
我上幾次沒來跟著唱歌,一定錯過了一些精彩的八卦,娟子說。你們說得“他”是誰啊?
噢,他是跟我一起做房地產的夥伴,柳華說。他在我最空虛,最需要關注和幫助的時候出現了。我們一起買房子,買地造房子,賺了很多錢,然後有一天,就那個了。
我覺得吧,你要這樣想,他隻是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出現在了你身邊,萍姐對柳華說。他有家,但是還需要額外的性和感情,喜歡美女。你呢,一個人住在這裏,守著一個空空的大房子,也需要情感的慰籍。目前這樣就挺好的,千萬別瘋狂。偷情未必會毀了女人,可愛情會。你看安紅,她要不懸崖勒馬,這樣下去真懸。
我也是時刻在提醒自己,柳華說。唉,女人出軌,一旦動情就真的難以自拔,會有占有欲,會嫉妒。
你們都是我很好的姐妹,看見你們這樣,真替你們揪心啊,萍姐說。
我原來就是想跟他玩玩,現在卻一點一滴身不由己的喜歡上了他,柳華說。不過,我想我會控製住自己,不會去破壞他的家庭的。
***
天色漸暗,娟子順著Rideau街道走著,在一處街角拐了一個彎。前麵不遠處,一幢房子的前麵裝飾成褐色小木屋的樣子,頂上有個半圓形黃色招牌,上麵寫著ALIRANG幾個字符。
走到屋子前,娟子掏出手機來,點開微信,找到一個頭像,在上麵敲了一句話:
你到了嗎?我已經到了。
敲完,娟子手裏握著手機,邁上了門前的木質台階。
推開一扇窄小的玻璃門,走進餐館,迎麵是一個小櫃台。櫃台後站著一個女招待,笑眯眯地問娟子說:
請問幾位?
兩位,娟子說。沒準兒他已經到了,我能先進去看一眼嗎?
請,女招待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說。
娟子點頭跟女招待笑了一下,低頭察看了一眼手機,微信上還沒有回複。她握著手機,掃了一眼屋內,看見餐館不大,裏麵座位幾乎都坐滿了人。後麵靠牆的一個雙人小桌邊,坐著一個男的,正在低著頭,像是在看菜單或者看手機。
娟子向著餐館後麵走去,快走到男人坐的桌子時,恰好男人抬起了頭,向著她的方向看來。娟子一眼認了出來,是那個長得像韓劇帥哥李敏鎬的男人。
難道是他約的我?娟子心裏打了個問號。
男人笑眯眯地向她招了一下手,臉上帶著一種開心的笑容。
你怎麽在這裏?她走到男人身邊,問男人說。
你怎麽也在這裏?男人反問她說。
我等人,娟子說。
我也等人,男人說。那人說到了。
男人說著,把手裏的手機像她晃了晃。娟子看見上麵是自己剛才敲的“ 你到了嗎?我已經到了。”幾個字。
哼,原來是個騙子,娟子說。
我怎麽騙你了?
你沒告訴我是你啊,娟子說。怪不得不敢給我看照片呢。
不是跟你說了我認識你嘛,也不算騙人啦,男人說。趕緊坐下吧,老這樣站著別人會覺得很奇怪的。
娟子脫了外衣,坐在男人對麵。
你幹嘛總想約我出來啊?娟子問道。
我得了漸凍症了,快死了,男人說。想到以後要見不到你了,就想抱抱你。
嗬嗬,有這麽詛咒自己的嘛?拿醫院診斷書讓我看看,娟子把手攤開說。以前騙我說結婚了,是你吧?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漸凍症,
把醫院診斷書帶在身上,那不是漸凍症,那是癡呆症,男人說。正常人誰把醫院診斷書帶在身上啊?
拿不出醫院診斷書,聽著就像是騙人,娟子說。那有什麽能證明你不是騙我呢?
我是在騙你,男人笑了笑說。絕症哪那麽容易得,我就是想起來,覺得我們在一起那時,很開心的。所以,想你了。對了,上次你說有個男朋友,比你小十三歲,跟他怎麽樣了?
吹了,娟子說。你說得對,他太小,不合適。
就是,太不靠譜了,男人說。
哎,我問你,在悄悄話裏,幹嘛不跟我直說是你?我還納悶兒是哪個認識我的人呢。
你已經拒絕我好幾次了,所以沒敢告訴你是我,男人說。
這倒像是真話,娟子說。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男人說。
男人說著,伸出手去握娟子的手。娟子把手縮了一下,躲開了男人的手。
先說說你為什麽喜歡我啊?娟子問道。過去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沒覺得你怎麽喜歡我。
因為你拿得起,放得下,不纏著人,男人說。還有你很會親,那方麵很合拍,人性格也好,直爽,大方,不做作,我最煩公主病了。
這也是真話,娟子說。
你喜歡我嗎?男人問道。
有那麽一點兒吧,娟子說。誰不喜歡嘴甜的帥哥呢?
那吃完飯跟我走吧,男人說。
給我個跟你走的理由,娟子說。
你喜歡我就夠了,男人說。不在一起睡不算真喜歡。
不充分,娟子說。喜歡也不一定就在一起睡啊,可以就是悄悄的喜歡。
你跟男朋友已經吹了,可以想跟誰好就跟誰好,想怎樣就怎樣,男人說。
可我沒想去你那裏啊,娟子說。
你丟了工作,失去了男朋友,心情不好,有一種挫折感,需要跟個帥哥在一起瘋狂一下,找補回來一些自信,男人說。
這個理由。。。還算湊合吧,娟子說。
那就這樣說定了,一會兒不許反悔啊,男人說。
***
晚上洗完澡後,安紅下樓來到廚房,把廚房收拾了一下。她拉開冰箱門,從裏麵拿了一盒酸奶出來,撕開盒蓋,一邊用個小勺挖著吃,一邊走到客廳。她看見建明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在眉頭緊皺地看著手機。
最近好幾天,都沒看見你去小三那裏啊,安紅站在客廳邊上問道。
氣死我了,建明抬頭說。
又吵架啦?安紅問道。
不會燒菜,不會做飯,不會收拾房間,不會拖地,什麽都得我幹,建明說。我說她幾句,她就給我臉色看,還得哄她,太累了。周五晚上讓我去陪她看音樂劇,我說不行,晚上要帶露露去滑冰,她就不高興。
你就先受點兒累和忍著點兒吧,安紅說。新歡嘛,以後多磨合磨合就好了。
她對露露一點兒都不關心,建明說。
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你還想讓人家怎麽樣啊?安紅說。
我很擔心,不知道以後她會不會對露露好,建明說。
那正好,你就別跟我爭露露了,安紅說。與其讓露露在後媽那裏受委屈,還不如我帶著,你跟小三兩個人過去,以後你們再要個自己的孩子,她總會心疼吧。
露露還好辦,關鍵是媽不知道能不能跟她相處好,建明說。媽的脾氣,你知道,什麽都好管著。
是啊,媽這脾氣,恐怕以後你們還真得跟媽分開了住,不然你得手夾板氣了,安紅說。
昨天我跟媽聊,媽說還是你脾氣好,建明說。媽一直勸我跟麗娜分了,跟你重歸於好。
嗬嗬,現在有比較了,就知道我的好了,早點兒幹嘛去了?
真是,我們好歹是磨合出來了,建明說。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不可能,安紅說。建明,不是我說你,你做得太過了。
是啊,我也知道,建明說。過去有點兒鬼迷心竅。
你趕緊準備準備回國吧,安紅說。對了,你跟單位打辭職報告了嗎?還有一個多月就該回國了,你得跟單位提前說啊。
辭職報告打了,建明說。上個星期就遞上去了,可是老張那邊又出情況了。
什麽?
老張說,有兩個合夥人不太願意,說我這麽多年在國外,國內的根基不深,也沒有管理經驗,怕不能勝任,建明說。估計是因為我跟老張是同學,又是老張介紹的,肯定會跟老張一頭兒,他們那邊想安插自己的人,所以找借口吧。
那就是說,也可能那邊會不要你?安紅問道。
有這種可能吧,建明說。要真是那樣,我這邊工作也辭了,那邊工作也沒有了,就麻煩了。
不會吧,哪有這麽涮人玩的,安紅說。那老張就太不義氣了。
說得是啊,建明說。不過老張這個人是個和事佬,要是合夥人不願意,他估計不會因為我得罪合夥人的。
那也沒關係吧,你這邊工作這麽久了,經驗多,也能幹,再找一份兒技術工作還是綽綽有餘的,安紅說。
不好說啊,建明說。快過年了,冬天也不太好找工作,人肯定要問我為什麽離開現在的公司,肯定也會跟我們頭兒查看reference。我們頭兒估計不會說我什麽好話。再說了,現在好公司都要做LeetCode,我都沒做過,要是真做起來,還比不上那些新畢業生。
你能找到一份新工作的,也就是多花一些時間,安紅說。
我現在心有些浮了,都不想再幹技術工作了,建明說。
你在這邊要找管理工作,沒戲,安紅說。你沒幹過,沒經驗啊。而且,做管理工作,得能說能寫,會推諉責任,你行嗎?
那些都好學,沒什麽,誰都能幹,建明說。給我個機會,我也能幹好。
誰會給你機會?安紅說。你啊,別瞎想了,要是老張那邊不行了,就踏心好好找份兒技術工作。要不,再跟單位說說,把辭職報告撤回來?
那哪裏好意思啊,好馬不吃回頭草,建明說。唉,真煩人,搞不好要失業一段了。
沒事兒,你這麽聰明的人,你要是找不到工作,誰都找不到工作了,安紅說。對了,忘了跟你說了,我們公司前兩個星期裁人來的。
終於開始裁人啦?你有沒有中獎?
沒有,特失望是吧?
嗯,你要是沒工作了,我好把露露要走,建明說。
你就別打露露的主意了,露露肯定歸我不歸你,安紅說。
哎呀,你說要是老張那邊黃了,麗娜跟我分了,我再沒工作了,那不全完了嗎?建明說。
嗬嗬,你也有擔心的時候啊?我以為你把什麽都算計好了呢,安紅說。
唉,人算不如天算,建明說。我以為老張那邊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沒想到會有變化。早知這樣,還不如 ---
不如什麽?
不說了,最近什麽都不順,弄得我心情很煩悶,建明說。真想找個人打一架解解氣。
***
一間寬敞的臥室裏,隻亮著昏黃的台燈。台燈光下,娟子和一個男人並排躺在一張寬大的床上。娟子側頭看了一眼赤裸著上身的男人,掀開被子,光著腳下了床。她從地板上撿起了乳罩,反手把乳罩係在胸上。
幾點了,男人閉著眼問娟子道。
快午夜十二點了,娟子看了一眼牆上的表說。
你幹嘛去?男人問娟子道。
回家,娟子穿上內衣說。
這麽晚了,別走了,男人睜開眼說。
明早八點要跟我媽視頻,不想讓她看見我在你這裏。娟子坐回床上,伸手撫摸了一下男人的頭發說。
看見了又怎麽了?男人問道。
我媽很保守的,該罵我了,娟子用手指戳了一下男人的胸膛說。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那我是你什麽人啊?男人問道。
過客,娟子甩了一下頭發說。
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啊,男人伸手摟住娟子的腰說。沒準兒我們還會結婚呢。
你?不可能,娟子扭動身子甩開男人的胳膊說。
為什麽不可能?男人問道。
你太花,隻適合一夜情,不適合做老公,娟子說。
我可以改啊,男人說。以後見了別的女人都目不斜視,眼裏隻有你。
如果別人對我這樣說,我也許會相信,娟子說。你太帥了,會經常有女人喜歡你,招惹你,我沒那麽大魅力能夠讓你隻喜歡我,也受不了你跟別人好。
你蠻挑剔的啊,男人說。比你太小了不行,太帥了也不行。
因為我有自知之明啊,娟子重新站起來說。不想受傷,就隻好適可而止。
好吧,我去送你,男人揉了揉眼睛說。
不用了,我去叫個Uber回去,反正也不遠,娟子把褲子往腿上套著說。
你等我一下,我用下洗手間,然後開車送你,男人掀開被子下床說。
***
車停在了娟子樓門前。
走啦,娟子抓起自己的手包說。
親我一個,男人用手指了指右臉頰說。
娟子看了看男人,伸出手去摟住男人的脖子,在臉頰上飛快地親了一下,隨後鬆開胳膊。
晚安,男人笑了笑說。
晚安。
娟子推開車門,下了車,站在樓門前跟男人揮了一下手。男人在車裏對她也揮了揮手,隨後打了轉彎燈,把車駛離了樓門。
看著男人的車拐上了路,娟子才轉身推開玻璃樓門,走了進去。
樓門內的會客區域臨街的窗戶邊站著一個年輕男人,眼睛似乎在凝望著窗外。借著頂上的燈光,娟子掃了一下站在窗口的男人,恰好男人也把目光轉向她。
候鳥?娟子有些吃驚地叫了一聲。你怎麽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候鳥沒說話,像是不認識娟子一樣,從她身邊走過,推開樓門。
候鳥! 你站住!娟子從後麵抓住候鳥的胳膊,大聲說。
我終於明白了,候鳥轉過身來說。你並不真喜歡我,你喜歡的是剛才在車上的那個帥哥。你想甩了我,好跟那個帥哥好,我沒說錯吧?
其實不是 --- 他隻是 ---
對不起我一直沒反應過來,候鳥打斷娟子的話說。我是個傻子。現在我明白了。
對不起,娟子鬆開候鳥的胳膊說。既然你看見了,我也不想多解釋了。我跟你就是想玩玩,並不真喜歡你。
謝謝你告訴我真話,候鳥說。
這麽晚了,你去哪裏?娟子問道。你可以在我這裏住一晚上,明早再走。
不用管我,我有地方去,候鳥說。謝謝你過去對我的好,雖然你不愛我,但是我還是很感激。我以後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
候鳥說完,沒等娟子說話,徑自推開樓門,快步走了。
娟子追出樓門,看見候鳥越走越快,身子一閃就在消失在街道拐角處了。
娟子歎了一口氣,跺了一下腳,轉身回樓裏去了。
***
早上,安紅把浴室的從裏麵門鎖上,坐到馬桶上,戴上一副塑料薄膜手套,從放在澡盆邊上的手包裏掏出一個驗孕棒來。
她把包裝沿著缺口處撕開,把裏麵的長條棒取出,用大拇指緊捏住手柄一端,將吸尿孔一端朝下方傾斜,欠身放到體下。
她低頭看著,用了一下力,對準驗孕棒側麵的吸尿孔撒了一點尿,看著尿液穿過吸尿孔。
她把驗孕棒拿到眼前,翻轉了一下,斜握著看著觀察窗,等了幾分鍾。
視窗裏麵的紅條依然是一條杠。
她把驗孕棒和手套扔進垃圾桶,把罩在桶上的垃圾袋提出來,係好,放在腳邊。她從洗手池下麵的櫥櫃裏找出一個幹淨的垃圾袋,放入垃圾桶內。
她站在洗手池邊把手洗幹淨,彎腰拿過放在浴盆邊緣的手機來,重新坐到馬桶上。她點開微信,低頭想了一下,給子哲發了幾條微信:
子哲:今早又試了一次驗孕,結果還是沒懷上。看樣子天意不讓我們在一起。把我們過去的東西都刪掉吧,不要留著,免得引起意外。我很感激你給我的一切,所有的愛和關愛,一切的一切。也許第一場冬雪的時候,不該撞上你,那就不會有以後的許多,不會有後來的後來。
愛過你,依然愛著你,從沒後悔過,以後也永遠不會忘記。
寫到此,安紅感覺鼻子發酸,眼淚忍不住冒了出來。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揉了揉鼻子,繼續在手機上敲道:
我會等著你,等你完全自由了的時候再來找我吧。如果你跟簡妮重歸於好,能跟孩子在一起,我也理解和祝福你。因為,你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你幸福,我才開心。不管怎麽說,能夠像是君未娶妾未嫁一樣,真心的愛過,付出過,得到過,也就沒什麽可抱怨的了。能夠這樣一次,此生已經充滿感激和滿足。謝謝你。你給我的水晶麒麟,我會永遠保存著,看到它,就會想起你。
親愛的,寫道這裏,我已經肝腸欲裂,淚如雨下。但是,不用擔心我,跟你在一起,我已經堅強了許多呢。
最後,送你一首歌吧,鄧麗君的老歌,《再見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