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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條波希米亞紅裙 (148)

(2017-04-23 12:09:26) 下一個

誌宏駕駛的黑色奧迪車飛快地駛近中宣部大院門口。老四的死訊,路上看見的一輛輛軍車,空氣裏漂浮的緊張氣息,讓誌宏心裏感到一種震驚後的惶恐。生平第一次,他感到危險像是一頭藏在黑暗中的怪獸一樣突然冒了出來,在張開血盆大口逼近他。這些年來的官場生活,讓誌宏養成了做事隻需動動嘴,打個電話,而且要慢慢來的習慣。但是這次誌宏感覺完全不同。誌宏知道他是處在生死關頭,在跟時間賽跑。路上的那些軍車,其中肯定有些會來到中宣部,占領中宣部。也許他隻有幾分鍾的時間能夠把徐澤寧的指示通過媒體傳達出去。如果不立即行動起來,黑暗中冒出來的這頭怪獸不僅會吃了徐澤寧,而且也會吞吃了他。

院門口的兩個警衛遠遠地看見部長的黑色奧迪車駛來,趕緊把院門打開。誌宏在院門口踩了一腳刹車,車咯噔一下停在了門口。誌宏搖下車窗對警衛喊道:

立即把院門鎖上,沒有我的準許,任何人不許進入大院。

是!警衛帶著詫異的表情舉手敬禮說。

 

誌宏踩了一腳油門,把車飛快地開到主樓門前的車道上,跳下車來。夜空籠罩著深厚的黑雲,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空氣幹冷,吹進領口裏涼颼颼的。主樓的絕大部分房間都黑著燈,隻有幾個窗戶散發著青白色的燈光。誌宏瞥了一眼亮著燈的樓上的幾個房間,知道其中有一間是部辦公廳的辦公室,裏麵常年有值班的人員。

誌宏推開樓門,向著樓裏跑去。一樓的樓道裏很安靜,各個房間的門都關著,窗戶也都黑著。誌宏跑到樓道中間,沿著寬大的樓梯爬上了二層。這些年來在官場的無數酒宴中,誌宏的身體已經變得臃腫,大不如年輕時靈活,雖然隻是跑了幾步路,已經變得氣喘籲籲。部長辦公室在二樓左邊的最裏麵。誌宏跑到部長辦公室門前,掏出鑰匙開了門。進門後,誌宏直接走到辦公桌前,抓起電話撥通了部辦公廳的內線電話。

今天誰值班?誌宏喘著氣對著電話問道。

你好陳部長,今天是我,小何,一個女人回答說。今晚是我值班,這麽晚了,您有什麽指示嗎?

太好了,誌宏鬆了一口氣說。澤寧有個緊急指示,要立即通知各電視台,各廣播電台和各家網上網下媒體發出去。你拿筆記一下,我口述給你。

好,部長您講吧,我拿筆等著呢,女人在電話裏說。

同誌們,北京今晚發生了反革命政變,誌宏坐到辦公桌後的高背沙發上說。一小撮正在被中央查處的貪汙腐敗分子,為了私人利益,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刺殺黨的高級幹部,趁著徐澤寧同誌出訪之機,悍然發動了一場反革命軍事政變。全黨全軍和全國人民要提高警惕,緊密團結在以徐澤寧同誌為首的黨中央周圍,徹底粉碎反革命政變。廣大人民解放軍指戰員們,中央號召你們不要被任何人迷惑,要按照一切行動聽指揮的我軍優良傳統,聽從以徐澤寧同誌為首的黨中央的指揮,做好準備,徹底平息這場反革命軍事政變。。。

 

秦城監獄甲號樓房三層的走廊上,一位坦克軍官帶著幾個坦克兵,押著一個獄警走著。獄警在一間外麵包著鐵皮的木門前停住,轉動著手中的鑰匙圈尋找著鑰匙。鐵皮包著的木門上有個窺視孔,從外麵可以看見對麵是一堵白牆,牆上有一扇帶著鐵柵欄和紗窗的一平方米左右的玻璃窗,窗戶開在牢房上部人的胳膊夠不到的地方。三米半高的房頂上懸掛著一個燈泡,燈泡罩在鐵絲網罩裏,顯得很昏暗。暗淡的燈光照下來,照在下麵的一個一尺高的矮床上。矮床上坐著一個穿著一件灰色夾克的人,刮過胡子的臉頰上帶著青色,頭發有些蓬亂,一雙眼睛卻如同鷹眼一樣閃閃發光。灰夾克像是聽到了房門外的動靜一樣,此刻正在目光炯炯地盯著牢門。

牢門咯吱一聲打開了,坦克軍官走了進去,向坐在矮床上的灰夾克敬了一個禮說:

常叔叔,我是小武。戴叔叔派我率一個坦克營來接您出獄。政治局剛開完擴大會議,徐澤寧下台,您被缺席選舉為常委。戴叔叔請您立即去中南海主持大局。

小武,我猜著就有這一天,灰夾克從床上精神抖擻地站起來說。從我入獄的時候我就等著這一天,這一天終於來了。

 

灰夾克看了一眼矮床和隻能看見外麵夜空的高窗,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牢房。坦克軍官和獄警在後麵跟著,再後麵是幾個拿著手槍的坦克兵。灰夾克走到一間牢房門前停下,轉身對獄警說:

把這間牢門也打開。

獄警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包著鐵皮的牢門。坦克軍官用手槍頂了一下獄警的腰部,嚴厲地說:

聽見沒有,讓你打開就打開。

獄警的手哆嗦著,從鑰匙圈上找到鑰匙,打開了房門。牢房內,一個頭發全白了的國字臉的人吃驚地看著牢房門口站著的灰夾克,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

政治局剛通過決議,澤寧下台了,灰夾克說。現在該我們揚眉吐氣了。

啊!國字臉的雙手舉起來,在空中揮舞了一下說。一定要慶祝一下!

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灰夾克說。我們走吧,回中南海,政治局的人在那裏等著我們呢。

國字臉跟著灰夾克走出門,沿著走廊向著樓梯方向走去。國字臉一邊走一邊問灰夾克說:

其餘的人怎麽辦?這所監獄裏還有不少我們的人。

先讓他們在這裏繼續委屈兩天,灰夾克說。我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第一件事就是要鞏固我們的權利,清算澤寧和老四的人,把他們的人一捋到底,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罷免,決不能手軟。第二件事,就是要成立一個專案組,徹底清查澤寧和老四,以及他們家族裏的所有人的貪腐。我覺得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做專案組長了。

你放心吧,這件事交到我手裏,所有的事情我都會查得一清二楚,國字臉說。保證他們徐家的一個人一點事都逃不過。

澤寧說我貪腐,把我弄進牢裏,簡直是笑話,灰夾克邊走邊說。我貪腐?我是最清廉的了。在法庭上他們那麽搞,最後才搞了個所謂幾百萬元的貪腐罪強加到我頭上。我根本就不是貪腐,我是反對他,才落到這樣一個下場。澤寧不敢說我們是政治鬥爭,隻好用貪腐的罪名來治我。

就是啊,國字臉說。老實說,給你定的那個幾百萬元的貪腐罪名簡直太可笑了。就算是真的,在北京,這點兒錢還不夠在四環內買個房子呢,這算什麽貪腐?

喊貪腐來收買人心,誰不會啊?灰夾克說。現在輪到我們了。我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貪腐來治澤寧的罪,讓他嚐嚐被不知真相的老百姓吐罵和蹲監獄的滋味兒。

坦克軍官帶著灰夾克和國字臉走出秦城監獄大門。大門外,一長溜巨大的坦克陰沉地停在路邊,炮口向前,排成了一條筆直的隊伍。坦克軍官帶著灰夾克和國字臉走到坦克隊伍中間的一輛軍用吉普車上,扶著他們上了吉普車。坦克軍官回到打頭的坦克上,鑽進坦克裏。隨著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坦克在夜幕裏開動了。一輛輛坦克打開耀眼的車燈,向著城裏的方向駛去,在路上卷起一流塵埃。

 

窗外傳來一陣刹車聲和喧鬧,好象是軍車來到的聲音。誌宏站起來瞥了一眼窗外,明晃晃的路燈下,幾輛綠色軍用卡車停在路邊的樹下,一群身穿迷彩服的士兵們正在紛紛從車上跳下來。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帶著幾個手中端著衝鋒槍的士兵,走向門口的警衛。

部長,您看看窗外,士兵來了。電話中,女人的聲音帶著驚慌說。他們會不會硬衝進來啊?

小何,不管他們,繼續記錄發給各家媒體的通知,誌宏鎮靜地說。這夥以一小撮貪腐分子為首的陰謀家和野心家發起的反革命軍事政變,證明了以徐澤寧同誌為首的黨中央雷厲風行的反腐和從嚴治黨的行動,取得了很大成績,震撼了黨內的腐敗分子以及背後支持他們的高層領導。他們圖窮匕首及,隻能喪心病狂地靠發動反革命軍事政變來挽救自己終將滅亡的命運。曆史必將證明,他們代表的是一小撮黨內和軍隊的腐敗分子的利益,他們不代表人民,也不得人心。他們逆曆史潮流而動的軍事政變,隻能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以徐澤寧同誌為首的黨中央現在命令人民解放軍各部隊駐守營房,沒有徐澤寧同誌的命令不得出營房。凡是已經接到其他命令出營的部隊,要立即返回營房,等待以徐澤寧同誌為首的中央的下一步指示。凡是與徐澤寧同誌的指示相違背的命令,一律作廢。

樓下傳來一陣喧嘩。誌宏看了窗外一眼,看見門口的兩個警衛被推在一邊,青年軍官舉著手槍,揮手帶著一群士兵,衝進了院門。

同誌們,這場以一小撮貪腐分子為首的陰謀家和野心家發起的反革命軍事政變逃脫不了失敗的命運,所有的組織者和參與者都是曆史的罪人,必將受到無情的打擊和嚴懲,誌宏坐回辦公桌後繼續對著電話說。中央號召廣大人民群眾起來,走向街頭,阻攔任何參與政變的軍隊。對於組織和發動這場軍事政變的一小撮組織者,全黨共誅之,全民共討之,每一個人都有權利和義務把他們立即抓起來,交給中央審判和處理,讓他們受到應得的懲罰。

樓下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有人在喊著部長辦公室在二樓。一陣腳步聲上了樓梯。

記錄好了嗎?誌宏問電話裏的女人說。

記錄好了,女人在電話裏回答說。

立即發出去,誌宏說。給中央電視台,北京廣播電台和全國所有的媒體。給各省市的辦公廳單獨發一份兒。

門外傳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像是士兵們已經到了辦公室門外。

知道了,女人說。我立即辦。部長,您可要小心。

部長辦公室的門被砰地一聲踹開了。一個提著手槍的青年軍官帶著五六名端著衝鋒槍的士兵衝了進來,把槍口一齊對準了坐在辦公桌後麵的誌宏。

 

莫斯科總統套房的臥室裏,小寇低頭把幾個本子匆忙塞在一個小箱子裏。自從誌宏打來電話說老四死了,北京發生政變之後,徐澤寧非常憤怒。徐澤寧立即給讓秘書接通中央警衛局,武警部隊和北京衛戍區的電話,但是秘書說對方聽到是他的電話後,都掛了不回複。

一定是小虎叛變了,不然街上不會這麽快就出現軍車,徐澤寧對小寇說。我剛離開北京一天,老四一直牢牢控製著軍隊,那些軍車不可能是外地來北京的,隻能是北京衛戍區的。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裏應外合的政變,他們拉攏收買了小虎,控製了北京衛戍區,中央警衛團和武警部隊。

徐澤寧讓小寇通知中國代表團成員都到他的客廳裏來聚合,再幫他把行李準備一下,他要馬上飛回國去。事發突然,小寇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遵照徐澤寧的吩咐,給代表團的副團長打電話,讓副團長召集全代表團到徐澤寧的客廳回合,隨後進了臥室給徐澤寧和自己收拾東西。

北京出了政變,小寇一點也沒有想到。到俄羅斯出訪之前,她隱約有些擔心,怕老四自己一個人在北京控製不了局麵,現在看來,當初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她不知道北京現在的情況怎樣。如果徐澤寧現在回去,會不會一下飛機就會被小虎的人抓起來。但是,她已經下好決心,不論發生什麽,都會跟著徐澤寧一起,同生死共患難,不會跟徐澤寧分開一步。

 

中宣部部長辦公室內,誌宏放下手裏的電話,看了一眼圍在他麵前的青年軍官和五六個士兵。

我是政治局委員,中宣部部長,誌宏說。你們知道你們在幹什麽嗎?

對不起部長,青年軍官說。我是北京衛戍區的,奉上級命令,占領中宣部,同時把您帶到中南海去參加會議。

哪個上級?誰的命令?誌宏問。

我們營長的,青年軍官說。

我想問個問題,誌宏說。軍人最重要的是什麽?

一切行動聽指揮,軍官說。

所以你聽你們營長的,誌宏說。但是你們營長聽誰的?

團長的,青年軍官說。

團長呢?

聽師長的。

師長呢?

聽司令的。

司令呢?

聽軍委的。

軍委呢?

聽主席的。

那我現在就跟軍委主席通電話,請他給你直接下命令,誌宏說。

 

誌宏說著拿起手機,當著青年軍官和士兵們,撥打了徐澤寧的手機號碼。青年軍官看著誌宏,把對著誌宏的手槍口垂了下來。當營長告訴他,要他帶著自己的一連人來占領中宣部大樓時,他就覺得有一種軍事政變的感覺。他出身農村,從高中起就喜歡曆史和軍事,讀過不少曆史書和軍事書。高中畢業時他考進了保定陸軍軍校,畢業後先擔任排長,幾年後升為連長。近年來社會的腐敗傳到了軍隊裏,軍官的晉升也要看背景和靠送禮,作為一個既沒背景家裏又沒有錢的農村出來的軍校畢業生,他對軍隊裏的腐敗很不滿。同一年軍校畢業的同學,家裏有背景的早已升成了副團長和團參謀長,會送禮的升成了營長,會逢迎拍馬的升成了副營長,隻有他還隻是一個連長,在同學裏是官階最小的。徐澤寧在軍隊裏厲行反腐,讓上將和中將們靠邊站,提拔年輕的少將上來主事兒,軍隊的貪腐之風一下被刹住了許多。他很敬佩徐澤寧敢於把軍中的大老虎砍掉的魄力和勇氣。聽到能和徐澤寧親自通話,他覺得心裏很激動。

電話一下就被接起來,徐澤寧的聲音出現在電話裏。

誌宏,我正在開會,有什麽緊急事情?

澤寧,我在中宣部辦公室,有一連士兵要把我抓起來,請你給他們下個命令。

好的,徐澤寧說。把他們連長叫過來。

誌宏把手機的麥克風打開,伸到青年軍官麵前,讓青年軍官和屋內的士兵們聽著。士兵們互相看了一眼,注意力聚集到手機上來。

你聽得出我的聲音嗎?徐澤寧在電話裏問道。

聽不出來,青年軍官說。

誌宏,直接視頻,徐澤寧說。

誌宏的手指劃了一下手機屏幕,直接進入了視頻。徐澤寧麵容嚴肅地出現在手機上。

現在認出我了嗎?徐澤寧問青年軍官說。

認出來了,徐主席。青年軍官對著手機立正,心情激動地敬了一個軍禮說。

你叫什麽,是什麽職務?徐澤寧問道。

報告徐主席,我是北京衛戍區七師六團三營二連連長林茂,青年軍官說。

林連長,我現在以軍委主席的名義,提升你為上校團長。

謝謝主席!青年軍官感激地敬禮說。

你們聽著,這是一場一小撮貪腐分子發動的反革命軍事政變,徐澤寧的聲音從視頻裏傳來。他們蒙騙軍隊,蒙騙人民。這場政變必將以失敗告終。我命令你和你的士兵們,從現在起,完全聽從陳誌宏部長的指揮。如果你們表現出色,我還要特別嘉獎和提升你們。陳誌宏部長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如果有人膽敢違抗命令,我以軍委主席的名義授權給你,當場抓起來或者槍斃。你聽清楚了嗎?

報告徐主席,我聽清楚了,青年軍官立正說。有敢違抗命令的,可以當場抓起來或者槍斃。

很好,一切行動聽指揮,徐澤寧說。誌宏,這一連士兵,都交給你了。老四死了,我很難過。你跟老四是我的左膀右臂,現在右臂斷了,隻有你這條左膀了。有什麽事情,及時跟我通消息。

 

徐澤寧放下手機,抬頭看見代表團成員一個接一個都到客廳聚齊了。徐澤寧示意讓大家都坐下。客廳有些小,沒有幾個椅子,有些代表團成員隻好坐在地上。徐澤寧站在客廳中央,麵帶沉痛地宣布老四被暗殺了,隨後把北京發生的事情跟代表團成員扼要講了一遍。當聽到老四死了的消息後,代表團成員的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種緊張和驚恐的神情。徐澤寧讓秘書撥通各省市和各軍區的負責人的電話,跟他們緊急通話。秘書依次接通了一些省市黨政軍一把手的電話。徐澤寧當著代表團的麵,在電話裏跟各省市的黨政軍一把手通話,對所有的黨政軍負責人都講幾句話:

  • 北京發生了反革命軍事政變,老四被他們謀殺了。
  • 這是一小撮人搞的篡黨奪權的陰謀,他們正在成立新的中央。
  • 中央出了政變,你們打算怎麽辦?

一圈電話打下來,各省市黨政軍負責人都信誓旦旦地表態,堅決聽從以徐主席為首的黨中央的指示,不會聽其他任何人的。各地駐軍的負責人紛紛表示,一定與中央站在一起,立即動員軍隊,隨時聽從召喚,參與到徹底粉碎反革命政變的行動中來。

打完電話後,徐澤寧感覺好了一些,對圍坐在客廳裏的代表團成員們發表了一個簡短講話。徐澤寧告訴代表團成員們,雖然北京發生了政變,但是不用擔心,政變一定會被粉碎的,因為政變分子不得人心,黨心,軍心,也得不到全國各省市的響應。隻要他回到國內,政變就會土崩瓦解。徐澤寧剛對代表團發表完講話,秘書就接到克裏姆林宮的一個電話,說普京總統已經聽說北京發生了政變,正在趕來,要在總統酒店拜見徐澤寧。

 

中宣部部長辦公室內,誌宏掃了一眼屋內的青年軍官和士兵們,看見他們把槍口都垂下了。

林團長,你的連有多少人?誌宏問青年軍官說。

兩百人,分成四個排。

我命令你,把你的連分成三部分:一個排留在這裏,聽從辦公廳何主任的指揮,保衛中宣部大樓,不許任何軍隊進來;一個排去徐家大院,保護徐主席的家屬,地址我會告訴你;剩下的兩個排你帶著跟我走,明白了嗎?

明白了,青年軍官說。我們去哪裏?

中南海,誌宏說。你不是說奉令要帶我去中南海參加會議嗎?我現在就去,去開鴻門宴去。

可是那裏有坦克部隊把守啊,青年軍官猶豫地說。我來的時候看見新華門那裏停著許多輛坦克。

大丈夫立奇功就在此時,誌宏說。你聽見徐主席親口講了,這是一小撮貪汙腐敗分子害怕中央對他們的查處而發動的反革命軍事政變。你們都是北京衛戍區的,你要想辦法讓坦克部隊相信你是奉令進中南海的,然後我們趁組織政變的那些人不備,擒賊擒王,直接進入中南海懷仁堂把他們抓起來,粉碎政變。

我不知道能不能騙過坦克部隊,但是我會帶我的部隊盡力而為,青年軍官說。

你有北京衛戍區的信函樣本嗎?誌宏問道。我們需要一封有說服力的命令。

沒有,青年軍官說。

我這裏有一張,青年軍官後麵的一個軍官從兜裏掏出一張紙來說。這是衛戍區下達的要我們準備冬季訓練的命令。

 

莫斯科總統酒店的總統套房裏,代表團成員們都走進臥室裏,把臥室擠得滿滿的。小寇把臥室門關上,隨後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跟徐澤寧一起走到客廳,站在門口。門鈴響了兩聲,秘書打開門,普京帶著兩個隨從,麵容嚴肅地走進門。徐澤寧與普京握了一下手後,伸手請普京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

普京沒有寒暄,開門見山地說:

聽說北京發生了軍事政變,閣下想立即返回北京。依我之見,閣下不妨在莫斯科多住幾天,看看形式發展再決定何去何從。

我必須得現在回去,徐澤寧說。他們是幾個不得人心的腐敗分子,我過去對他們太手軟了。現在他們刺殺了我的兄弟,違背黨內的組織紀律和程序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這一切都是駭人聽聞的。我要趁著他們立足未穩,粉碎政變。如果我不回去,恐怕北京和中國各省市就都被政變分子控製了。

我很為閣下的安全擔心,普京說。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怕閣下現在回去,會出危險,那樣就更糟糕了。不如閣下和夫人暫時在莫斯科住著,等北京的局勢明朗了再做決定。閣下如果準備成立流亡政府,我個人會全力支持和幫助閣下。

感謝總統閣下的關心,徐澤寧說。我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鬼,不會在外麵成立流亡政府的。我相信我代表的是廣大中國人民的利益,人民會支持我的。那些腐敗分子,他們不得人心,如果讓他們把中國的政權給篡奪了,中國就會陷入內亂,幾十年的改革開放的成果就會毀於一旦。我自己生命事小,國家和人民的前途事大,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安全,舍棄對國家和人民的責任。再說,我剛與各省市負責人通了電話,他們都表態堅決支持我。隻要我回到中國,局勢就會得到控製,政變就會被粉碎。

如果閣下執意要回北京,我們也不好攔阻,普京說。不過,為了安全考慮,至少讓夫人留在這裏吧。

澤寧在哪裏,我在哪裏,小寇對普京說。謝謝總統先生的關心。我已經決定跟澤寧一起回北京,幫助澤寧粉碎政變。

你還是留在莫斯科吧,不用跟我去冒風險,徐澤寧對小寇說。等政變平息了,我派飛機來接你。

澤寧,這件事我們就不要再討論了,小寇對徐澤寧說。既然嫁給了你,我就會跟你有難同當。如果你入獄,我會陪著你入獄。再說,我們的孩子還在北京,他們不會把孩子放出來的。我不能自己在國外,丟下孩子不管。我在國外,什麽都做不了。回去後,至少我會跟孩子在一起,讓孩子少擔驚受怕。

夫人的決定讓人欽佩,普京麵帶遺憾地說。既然這樣,我隻好尊重閣下的意見。如果有什麽需要俄國政府幫忙的,我一定會做到。

我想先自己飛回去,待局勢穩定後,再讓代表團成員飛回去,徐澤寧說。請總統閣下幫助我準備五架飛機,分別飛向北京,上海,南京,廣州和西安。我要給這五個地方打電話,讓他們派人去機場接我。這樣那些政變分子就不會知道我在哪架飛機上,會在哪裏降落。這五架飛機都要準備好足夠的油,可以飛到中國任何一個機場。至於具體在哪裏降落,我到時再決定。

沒問題,普京說。我這就讓人去準備。如果閣下需要保護,我可以派俄軍的戰機護駕,或者派俄軍最精良的特種部隊跟隨閣下前往。如果中國的機場被控製,他們可以掩護閣下的飛機重新起飛。

閣下想得非常周到,我很感激,徐澤寧說。但是不用了,我們中國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來解決吧。

 

中南海新華門的大門外,幾輛坦克停在大門口,黑洞洞的炮口對著街道左右兩側。不遠處的天安門廣場,幾排坦克和幾十輛軍車排列在廣場兩側和金水橋兩側,炮口對著兩麵的街道和廣場。寬闊的長安街上,街燈照耀著鋪著石磚的馬路和路邊的幹枯的老槐樹,馬路上沒有民用車輛,隻用綠色的軍車和坦克在行駛。

五輛軍用卡車沿著長安街疾速開過來,在新華門前麵距離坦克不遠的地方刹車停住。一些手持衝鋒槍的士兵從車上紛紛跳下來。誌宏和青年軍官從第一輛卡車的駕駛室裏下來,帶著身後的士兵向著新華門方向走來。

看著新華門前的坦克和不遠處天安門廣場的坦克,誌宏仿佛看見了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他在天壇醫院前的街道上,麵對著成排的軍人和領頭的軍官,用瘦弱的身軀擋住軍人們前進的道路。多少年已經過去了,以為那種記憶不會再出現了,而今天,曆史似乎又在重演。雖然自己已不是當年年輕時光,但是誌宏依然感覺體內有一股熱血在沸騰。

一個瘦高個坦克軍官提著手槍,率領著十幾個坦克兵在新華門前攔住了誌宏和士兵們。

對不起,請問你們是哪支部隊的,到這裏幹什麽?瘦高個坦克軍官問道。

我們是北京衛戍區七師六團的,我是團長,青年軍官說。我們奉命護送陳誌宏部長來中南海開會。

上頭有令,除非得到允許,否則誰也不能出入,瘦高個坦克軍官說。

我是陳誌宏,政治局委員,中宣部長,是來開會的。誌宏從上衣兜裏掏出一份工作證遞給瘦高個坦克軍官說說。這是我的證件,林團長他們是奉命來護送我的,而且他們奉令到裏麵擔任警戒任務。

誰的命令?瘦高個坦克軍官問道。

小虎司令的手令,青牛軍官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晃了一下說。你可以自己看。

瘦高個坦克軍官接過紙來仔細看了一眼。紙是北京衛戍區的信簽,上麵寫著一行潦草的字,落款是小虎。他看著字跡,無法辨認是不是小虎司令的手跡,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小虎司令的手跡。他正在猶豫是不是要打個電話核實一下的時候,從西麵隆隆駛來了一長列坦克車隊。坦克車在接近新華門時減速,停在了馬路對麵。坦克隊伍中間夾著一輛軍用吉普車,吉普上一個穿著灰夾克的人和一個滿頭銀發的國字臉打開吉普車的門下車。一個坦克軍官從打頭的坦克跳下來,和灰夾克和國字臉一起向著他的方向走來。

瘦高個坦克軍官把紙還給青年軍官,揮手讓身後的坦克兵讓開。誌宏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帶著青年軍官和士兵們走進新華門。

 

中日友好醫院急診室的手術台下,大維昏迷不醒地躺著,身上血跡斑斑。幾個護士圍繞著手術台站著,一個頭戴白帽身穿染上血跡的白大褂的醫生用鑷子用力一拔,把一顆子彈從胸腔裏取了出來。醫生把沾染著血的鑷子移到護士手中的盤子上方,子彈叮當一聲掉在盤子裏。

這是第四顆了,一個護士小聲說。

最致命的一顆,醫生說。幸虧子彈沒有穿透胸膛。

聽說是個姑娘給他擋住了這顆子彈,另一個護士說。可是子彈穿過了姑娘的胸膛,姑娘死了。

真慘啊,一個護士說。

別說了,好好工作,醫生訓斥了護士一句說。肚子裏還有一顆子彈沒取出來呢。

 

中南海懷仁堂內,政治局委員們麵露疲容,依舊坐在椅子上開會。中年人從大門走進來,走到坐在前麵主席台上的老人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麽。老人點點頭,抬手示意正在發言的一個政治局委員停下來。中年人走到主席台中央,目光掃視了一眼會場。會場裏的人們都安靜下來,人們的目光聚焦到中年人身上。

我給大家扼要匯報一下目前北京的形式和情況的進展,中年人說。第一,常委同誌們在旁邊的小屋開會,選出了新的軍委委員和主席。新的軍委主席由我們的老領導暫時擔任,將來等局勢穩定之後,移交給年富力強,能夠信賴的同誌。第二,新選出的軍委委員們已經各赴各位,開始工作去了。第三,在小虎同誌的指揮下,北京衛戍區的部隊已經順利開進了所有的重要部門,包誇人民大會堂,天安門廣場,軍委大樓,各個軍隊大院,中組部,中宣部,外交部,中央警衛局,國安部,公安部,武警總部,電視台,廣播電台,報紙,雜誌,網絡中心,電話局,各大網絡和電信公司,機場,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防止有人不服從中央的指示,煽動老百姓或者部隊起來對抗中央。第四,中央電視台和北京廣播電台接到了中宣部陳誌宏部長的一個新聞稿,稿件裏誣蔑我們在搞軍事政變。慶幸的是,我們的軍隊已經開進了中央電視台和北京廣播電台,所有的節目和稿件都有專人過目之後才能播出,陳誌宏部長的稿子已經被進駐中央電視台和北京電視台的高度警覺的部隊同誌們截獲,沒有播發,粉碎了陳誌宏部長的這一反黨陰謀。第五,陳誌宏部長違抗中央指示,拒不參加政治局會議,對抗中央的決議,走上了一條反黨的道路。我建議政治局開除陳誌宏部長的職務和黨籍,並交給中紀委雙規。。。

誰說我不參加政治局會議?我這不來了嗎?

隨著聲音,誌宏邁進了懷仁堂,身後跟著青年軍官和幾十名士兵。正在發言的中年人一下愣住了,眼睛看著誌宏和身後的士兵,有些不知所措。老人,坐在主席台上的人和屋內的所有人也都楞住了,他們的目光注視著誌宏,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到底是誰在反黨?誌宏走到中年人麵前,眼睛逼視著中年人問道。你們趁著澤寧訪問莫斯科,刺殺了老四,私自召開政治局會議,調動軍隊實施政變。你們動手好利索,好快啊。如果不是你們事先計劃好,怎麽能夠幾個小時之內,軍隊就已經占領了北京的所有重要部門?說你們蓄謀已久不過分吧?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澤寧同誌已經知道了北京發生的情況,提前中斷了對莫斯科的訪問,即將飛回北京。這次,澤寧對你們將絕不手軟和寬容。

同誌們,澤寧是按照黨的正常組織程序擔任了黨的領導職務的,誌宏轉向屋裏在座的人說。上任以來,澤寧同誌厲行反腐,從嚴治黨,得罪了黨內和軍內的許多利益集團。許多人對澤寧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後快。他們害怕了,因為反腐之劍,已經揮到他們頭上,或者很快就要揮到他們的頭上了。我想大家都知道,今天的黨內和軍內,腐敗是多麽的嚴重。如果腐敗再繼續下去,我們一定會亡黨亡國,幾十年改革開放的成果就會毀於一旦。

同誌們,即使罷免澤寧,也要通過黨內正常的組織方式和經過必要的程序,誌宏繼續說。你們有沒有想過,通過這種政變方式把澤寧同誌搞下去,我們的黨,我們的國家,就會變成什麽樣子?這種政變,如果成功,就會開創軍人政變的先河,我們的國家就會陷入內戰,藏獨,台獨,疆獨就會趁機抬頭,我們的國家就會四分五裂,中華民族就會自己毀掉自己,錯失曆史給予我們的崛起良機。你們就將成為民族的罪人,曆史的罪人。

我剛與澤寧同誌通過電話,誌宏繼續對著台下的政治局委員們說。澤寧同誌很明確地講了,這是一場一小撮貪腐分子在自己的腐敗暴露之前,先下手為強發動的反革命軍事政變,逃脫不了失敗的命運。所有的組織者和參與者必將受到無情的嚴懲。對於組織和發動這場軍事政變的一小撮組織者,全黨共誅之,全民共討之,每一個人都有權利和義務把他們立即抓起來,交給中央審判和處理,讓他們受到應得的懲罰。

誌宏同誌,你犯了嚴重的錯誤,中年人開口說。我們已經按照黨的民主集中製原則,舉手罷免了澤寧同誌的職務。這次政治局擴大會議,是在老四被刺殺之後,為了應對緊急情況,由兩位常委聯合提議舉行的,完全合乎黨的組織原則和黨的幹部任免的規定和程序,所做的決定也是全體政治局委員們舉手通過的,是民主的,合法的,符合程序的,完全不是政變。而你,誌宏同誌,先是不來參加會議,繼而在媒體發表聲明汙蔑我們是軍事政變,然後帶著士兵們闖進中央政治局開會的地點,斷然否定政治局全體同誌們根據民主集中製舉手通過的決議。要說有什麽軍事政變,你才是軍事政變!

林團長,我現在命令你把主席台上的幾位同誌帶到旁邊的小屋裏看管起來,誌宏轉身對青年軍官說。他們是這場政變的組織者和協助者。澤寧同誌即將返回北京,過幾個小時飛機就會降落北京。這些人要留待澤寧同誌回來後發落。

是!青年軍官對誌宏敬禮說。

把他們身上的手機沒收掉,誌宏對青年軍官說。另外,把屋子裏的所有電話線都切斷,免得他們繼續指揮政變。同時,派你的隊伍把住大門,在澤寧同誌到來之前,不許任何人進出。

 

夜空裏,五架軍用飛機飛行在雲層上空。徐澤寧坐在一架飛機的機艙裏,透過舷窗看著下麵的層層疊落的黑雲。小寇坐在徐澤寧的身邊,也看著窗外,神情有些憂心忡忡。

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徐澤寧抓住小寇的手,安慰小寇說。各省市的人都跟我們站在一起,即使北京被他們控製,也長不了的。誌宏剛才打電話,已經帶著兩個排控製了中南海懷仁堂,把那幾個人都抓了起來,幹得很漂亮。

我們是直飛北京嗎?

不,徐澤寧說。我們去西安。

去西安?小寇有些驚異地問。為什麽不趁著誌宏抓住了那些人,趕緊到北京控製局麵呢?

關鍵是小虎沒被抓,徐澤寧說。小虎是真正能調動部隊的人。他在衛戍區司令部,誌宏別說隻有兩個排了,就是有兩個營,兩個團,兩個師都不行。

你說得對,小寇說。既然這樣,我也覺得你應該去西安。小虎身為衛戍區司令,掌握軍權,他參與政變,你降落北京就太危險。西安是你長期工作的地方,你也一直很關照陝西。你在那裏的黨政基礎厚,應該沒有問題。

在西安降落以後,我要立即發表電視講話,安定人心,徐澤寧說。然後從西安指揮,派軍隊從四麵包圍北京。到那時,政變分子們就會土崩瓦解,北京就會重新回到我的手裏。這樣雖然會粉碎政變慢一點,但是保險係數大一些,危險也小一些。這次我有幾個沒想到:一個是沒想到他們會搞軍事政變,一個是沒想到老四這麽輕易就被他們暗殺,一個是沒想到小虎居然會背叛我們,最沒想到的是誌宏一介書生,在關鍵時刻有膽有識,帶著很小的一隻部隊偷襲中南海,把那幾個人都扣住。不過誌宏在北京支撐不了多久,等不了我們飛機降落,就會被小虎他們抓走。

誌宏在北京多拖住他們一分鍾,就給你多爭取一分鍾時間,小寇說。你告訴誌宏要在北京降落,是對的,我們就是要麻痹對手,讓他們以為你真的會在北京降落。做大事就免不了犧牲,這次隻好把誌宏犧牲了。不過,咱們的孩子在北京,我還是有點兒擔心孩子。

孩子不用擔心,我想他們不敢動孩子,徐澤寧說。誌宏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他們也不會殺誌宏的,也就是把誌宏關押起來。誌宏在這次鬥爭中經曆了考驗,表現得忠心耿耿。等我粉碎政變了,我會讓誌宏進入政治局常委,讓他擔任更重要的職務。

但願這一切早些過去,小寇看著舷窗外的黑雲說。

你看見那邊的雲層沒有?徐澤寧指著遠處的一抹帶著霞光的雲層說。黑暗就要過去,太陽就要升起來了。一個火紅的太陽就要在中國大地上噴薄而出,把一切黑暗從各個角落掃除出去。

我知道你的誌向和雄心,小寇轉過頭來欽佩地看著徐澤寧說。澤寧,你有理想,有勇氣,有智謀,有決斷,也下得了狠手。這也是為什麽,當今世界,我覺得隻有你才堪稱真正的大政治家,真正的大英雄。

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徐澤寧微笑了一下說。不過我還是要重申我們結婚時的那個約定,無論什麽時候,夫人都不得幹政。

誰幹政了,我不過隻是偶爾提點兒小建議嘛,小寇說。有時建議都不敢提,其實還不都是為了你好。人家可是一直都遵守結婚時約法三章的哎。

 

新華門外,瘦高個坦克軍官手裏拿著手槍,和身後的十幾個坦克兵擋住新華門的入口。馬路對麵,一長排坦克的炮口轉動起來指向了新華門。新華門前的幾輛坦克也把炮口指向了對麵的坦克。

我再說一遍,沒有上麵的允許,任何人不能進出新華門,瘦高個坦克軍官揮舞著手槍對灰夾克和國字臉說。這是上級交給我的命令,我是軍人,隻能按照命令執行。

我也跟你再重申一遍,灰夾克嚴厲地說。我是新選出來的政治局常委,負責主持常委會的工作。時間緊迫,我需要到裏麵去參加政治局常委會議。請你馬上跟裏麵聯係,放我們進去。

我在旁邊值班室剛打過電話請示了,瘦高個坦克軍官說。裏麵命令我把守新華門,不放一個人進出。

不可能!灰夾克說。是他們把我從秦城監獄放出來,要我立即來主持會議的,怎麽可能不讓我進?我跟著你去再打一遍電話試試。

瘦高個坦克軍官帶著灰夾克一起走進新華門大門後麵的值班室。瘦高個坦克軍官從值班室拿起一部紅色電話機來,撥打了一個號碼。誌宏的聲音在裏麵響了起來。

什麽事?

我想再跟您請示一遍。。。

不用請示了。我再重申一下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進出新華門,明白了嗎?如果你還不能明白,換個能明白的人來聽命令。

明白了,瘦高個坦克軍官立正說。

這是陳誌宏的聲音!灰夾克對瘦高個坦克軍官說。你被蒙騙了,他不代表中央!他隻代表他自己!

我不知道誰是誰,瘦高個坦克軍官放下紅色電話機說。我隻聽從命令。

現在我以政治局常委的身份命令你,把你的部隊立即撤開,灰夾克對瘦高個坦克軍官嚴厲地說。

政治局常委沒有權利命令我,瘦高個坦克軍官說。

好,我找個能命令你的人來,灰夾克說。

 

灰夾克走出了值班室,走到新華門前。國字臉和坦克軍官正站在一邊在等著他。灰夾克,國字臉和坦克軍官一起商量了一下,隨後走到馬路對麵的坦克車隊前。坦克軍官鑽進了打頭的坦克裏,灰夾克和國字臉也鑽回了軍用吉普車裏。坦克車一輛接著一輛發動了,在領頭的坦克率領下,向著新華門前駛來。新華門前停著的幾輛坦克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地轉動著炮筒。

領頭的坦克駛上新華門前的台階,向著門裏麵衝了進去。瘦高個坦克軍官和身後的十幾個坦克兵匆忙跳到一邊,躲開迎麵撞來的坦克。領頭的坦克猛然撞到了新華門的側麵柱子,粗大的柱子轟然一聲折斷為兩截,大門一下傾塌了下來。雕梁畫棟的門框砸在地上,濺起一地灰塵。瘦高個坦克軍官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地看著坦克的巨大的履帶嘎嘎壓過地上的亂木和琉璃瓦片,一輛輛隆隆地從身邊駛過,沿著湖邊的馬路,向著中南海深處掩映在樹枝中間的庭院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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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9)
評論
asalways 回複 悄悄話 哈哈, 真的是好大的膽子, 啥都敢寫啊!看著很過癮 LOL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king_詠梅15' 的評論 :
謝謝詠梅。我覺得隻有在命運攸關的時候,才能體現出一個人的真正的本質。琵琶姑娘在最後時刻為大維擋住了子彈,小寇明知跟著徐澤寧回國會冒很大的風險依然決心跟徐同機回國,誌宏在關鍵時刻不是想逃,而是想力挽狂瀾。這裏小寇是小三,誌宏是貪官,琵琶姑娘是個愛慕虛榮的女孩。在生死時刻,他們都可以有另外一種選擇,而他們為了感情,為了忠誠,做出了不利於自己的選擇。我覺得也是挺難得的。
king_詠梅15 回複 悄悄話 看著真過癮!政治本身就雲詭波譎,如此大膽而確實的構思和展開,讓人興奮不已也期待不斷。可惜這樣的作品無法讓更多的人看到。等著作者的生伐決斷,老實說,興奮而緊張。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bluespirit' 的評論 :
謝謝藍靈。 主要是一開始把徐澤寧這個太子爺的調子起高了,後麵隻好繼續下去,其實要是把徐澤寧寫成省軍級的太子黨就不會有問題了,那樣的話,靳曦的背景也會被挪到哪個省城去,這樣就不會有那麽多容易讓人聯想的宮鬥場麵了。
bluespirit 回複 悄悄話 好構思,好文筆,好故事! 還有你好大的膽子。:)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尤其開心USA' 的評論 :
謝謝尤其開心,這是結尾前的高潮,把主要人物的命運都給個交代。
尤其開心USA 回複 悄悄話 緊張!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HP67' 的評論 :
謝謝HP。是啊,生死存亡之刻,無論徐澤寧一方,還是反對派,每個人的鬥誌都被激發出來。 成著王侯敗者賊,這是一場輸不起的賭博。
HP67 回複 悄悄話 好緊張,在生死關頭,每個人都很出色,表現出了男兒征戰沙場的英雄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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